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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暗門子

翌日,赤去城郊的信驛給陽府傳信,為防卓展他們跑路,便帶了江雪言一道前往。眾人還沒起,兩人就早早出門了。

南山的信驛都是用瞿如來傳信的。瞿如是南山特有的一種人面大鳥,飛的高、耐力好,送信安全又迅速。

傳信用的是薄制的龜背片,可以成束放在竹制傳信筒里,像一些輕便的小物件也是可以放在信筒里讓瞿如傳遞。

信驛是官營的,說白了就是赤家的,傳信自然再方便不過。

留在驛館的幾人一覺悶到日上三竿,閑的無聊,便在卓展他們屋的竹榻上,喝茶吃松子,享受著上午的日暖風恬,隔窗眺望後街的風姿萬象。

這後街的巷子很窄,不比正街那般繁華,都是些打鐵鋪、磨豆坊之類不需要客流量的小作坊。

每間店面也窄的很,門臉也就三米見寬的樣子。當然往來的行人也並不多,偶爾的來客,幾乎都是直奔各個作坊的貨主和一些做體力活的庸人。

然而在這排作坊中卻有一家茶館,清冷的氣氛與周遭忙碌的小作坊顯得格格不入。

這茶館正對著卓展他們房間的窗子,幾人在二樓看的很是清楚。

與其說是茶館,不如說是一個茶攤。

屋子里面似乎並未設桌凳,一直是大門緊閉的狀態。只是在屋外支了一個簡陋的草棚子,小小的幌子,兩張舊木桌子,幾把條凳,一摞粗陶茶碗。

無精打采的小二在棚子邊上玩兒著石子,僅石爐上煎著的一壺粗茶散發出的淡淡茶香,在提醒著路人這里是間茶館,一切簡陋的令人匪夷所思。

「 ,這茶館的生意做的,能不能走點兒心啊,怎麼尋思的,把店開在這鳥不拉屎的後街,還這幅怠慢的樣子,還咋個賺錢?這要是讓我媽看見了,非分分鐘痛批他個底兒掉!」壯子慵懶地靠在窗邊,邊嚼松子邊吐槽。

「哼哼,掛羊頭賣狗肉唄,實際上就是個暗門子。」段飛喝了一口半涼的茶,不緊不慢地說道。

「啥是暗門子?」不明就里的段越一臉天真地問道。

「就是關門接客的暗娼。」段飛解釋道。

暗娼這個詞兒段越是懂的,听到這里不由得有些臉紅。

「哎嘛,你咋知道的啊?」原本癱靠在窗邊的壯子一下子來了精神,嗖的坐得筆直,伸著脖子往茶棚里面張望著。

「這茶館這麼破敗,分明不是在真心做生意。再者,把茶館開在這人煙稀少的後街,就是為了躲避官家耳目,想想也知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卓展淡然分析道。

「卓展你也看出來了,咋就我沒看出來?」壯子一臉懵圈。

「你們往茶棚里面看,里面門口邊上那個婦人。」

幾人順著卓展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那小房子的門邊坐了一個婦人,紫色羅衣罩體,白絲團扇在手,修長的玉頸下酥胸微露,素腰一束,不盈一握,就連羅裙下翹起的一雙松垮錦靴似乎都在發出誘人的邀請。

然而這身裝束與她的神情相比,似乎還略遜一籌。那婦人雖稍上年紀,但風韻猶存,一雙丹鳳眼含笑含俏含妖,微微翹起的嘴角豐盈潤澤,舉手投足間媚意蕩漾,從骨子里散發著勾人的氣質。

「呦呵,我這眼拙還沒看著,這兒還杵著一美大姐呢,身材真是不錯,嘖嘖。」壯子不禁抿了抿嘴,表情十分猥瑣。

「我一直覺得這家茶館有些不對勁。」段越皺著眉頭喃喃說道,「昨天你們打牌那會兒我就一直觀察這里,這外面的茶棚幾乎沒有幾個人過來喝茶,即便過來喝茶,喝一碗聊幾句也進到屋里去了。」

「我說大姐,你這不是廢話嗎,他倆不都說這是暗門子了嗎,有買賣當然是去屋里交易啊,難不成在外面打野戰啊?」壯子的嘴向來沒有把門的,在女孩子面前也是一樣。

段越小臉兒羞得彤紅,白了壯子一眼,吞吞吐吐地繼續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要說的是,從昨天傍晚到現在,已陸陸續續進去二十幾個人了,卻沒有一個人出來過。」

「也許人家有後門,從後門走了呢。做完這種事兒,從後門走也是正常,以免正門出來嫖客見嫖客,遇到個臉熟的還尷尬。」壯子叨叨著。

「咱們這個二樓也是能看到那排屋子後面的,我看了,確實沒有人出來,前面後面都沒有!」段越認真說道。

「你確定?」卓展嚴肅地看向段越,心中有種不好的感覺,若真是像段越說的這般,就真是怪事了。這小屋子充其量能裝五六個人,還得是你挨著我、我挨著你站著,但凡有點床具擺設,都容不下三人以上,進去二十幾個人卻不見人出來,其中必有蹊蹺。

「我確定!」段越斬釘截鐵地說道。

「會不會是有地窖?」壯子也來了興致。

「不像有。」卓展神情緊張地分析道,「能裝下二十多人的地窖必然要有大的通風口,你們看,這屋子門窗緊閉,屋外四周也不見有通風口的跡象,除非是……」

「死人。」段飛冷冷說道,眾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若真是如此,他們肯定是在做謀財害命的勾當。」卓展肅容說道。

「要不要去查查看,既然都讓我們猜出來了,就不能再由著他們繼續害人了。」段飛直截了當地說道。

「你可別逞英雄,我們本來就是穿越過來的,跟這里屁毛兒關系沒有,人各有命,咱就別瞎管閑事兒了。」別看壯子平時貧嘴時總裝大爺,真到真張兒的時候可是惜命得很。

「是啊,哥。雪言姐和赤都不在,我們是不是等她們回來再做打算。雪言姐昨天就叮囑我們不要再輕易使出巫力了,以免招惹事端。再說,赤的大哥是封主,肯定能管這事兒的。」

段越正勸說著,幾人又看見一黑臉絡腮胡壯漢進了茶棚,隨同那美婦人一起進到屋里,關上了門。

段飛憤然起身︰「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眼前這個人正遭受著生命危險,坐視不管跟殺人又有什麼分別?你們先留在這邊,我一個人過去先探探虛實。」

段飛這種好好學生、學生會長、天之驕子,天生有種喜羊羊式的優越感。這種人最容易在危險關頭挺身而出、充當正義的伙伴,你越是勸他,就越是助長他的氣焰,這時候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的。

卓展了解他這個兄弟,也曉得這個道理,自然不再規勸︰「也好。不過,你去試探一番即可,萬萬不可深入,知道個大概情況就好,回來咱們再想辦法。」

「放心好了!」

段飛說著便飛奔下樓。

須臾,樓上的幾人就看到了段飛風風火火的身影出現在茶棚。那美婦人已經不在門口了,段飛跟那彈石子的小二寒暄了幾句,便被小二領進了屋里,關上了門。

沒多久,小二出來了,段飛卻遲遲不見出來。

「靠,這下糟了……」壯子不由得淬了一口吐沫,猛地一捶桌子︰「說不讓他進去偏進去,這下好了,救人沒救成,反倒把自己搭進去了。要我說段飛這貨就是醬碟扎猛子,不知深淺!」

卓展趕忙給壯子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在段越面前亂說,段飛出事,最心神不定的肯定就是段越。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段越,卻見段越緊緊摳著窗欞,神情凝重,眼瞳的顏色已經變成淡淡的銀灰色,耳墜上的寶石也斷斷續續地發出螢螢之光,就跟之前在法器店時一個樣。

「這屋子里面確實另有乾坤,但不是地窖,而是空間套疊。」段越謹慎卻十分肯定地說道,「我的眼楮看到了,是不同房間的框架,房子里面至少有四五個空間套疊在一起。」

「我去,這都能看到,越越你是開了天眼啊?」壯子吃驚道。

「壯,別打岔!」卓展立馬打斷了壯子,「小越,你能不能看到里面的人?」

「看不到。房屋框架都是套在一起的,里面亂乎乎的一團,實在看不清人影。但是……這個房子整體好像……好像……一頭巨獸!」段越說完捂住了嘴巴,一雙大眼楮驚恐地瞪著那茶棚。

「你看看它的輪廓,是不是大月復小尾,頭上長滿了觸角?」卓展急切地問道。

「沒錯,圓圓的身體被細長的尾巴卷起來了,嘴巴就是那扇門,頭上的觸角密密麻麻,像血管一樣像前延伸著……」段越顫栗地回答道。

「是圓虺獸。」

卓展記得父親的繪圖和筆記里都提到過這種獸,可在凡人肉眼中遁形為樹木、房屋等無機物,體內可延展空間,厲害些的能實現套疊空間。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段越怯生生地問道,褪去顏色的眼眸里,能看到眼淚在里面打轉。

「看來不能明目張膽地進去了。小越,一會兒你去敲門,以買茶為由拖住小二,我和壯趁其不備進到屋里救段飛。記住,你能拖多久拖多久,實在拖不住了就先月兌身,跟驛館管事的說二樓的客人跟後街茶棚發生打斗,被困了,讓他們報官。之後你再向人打听城郊信驛的位置,去找雪言姐和赤。」卓展定容囑咐道。

「明白了,卓展哥哥,你放心吧。」段越含淚點了點頭。

「那個……我也要去啊……要不我留下把風吧……」壯子支支吾吾的,很是不情願。

「里面情況未知且凶險,段飛一個人進去,只怕凶多吉少,難道你不想救段飛?」卓展眼神凌厲地望著壯子,他知道「狹義」是壯子的命門。

「沒……當然沒有!我這不是怕拖你後腿嗎……啊呀呀,去就去,大不了一起死,豁出去了!」壯子咬著牙,一拍大腿。

「現在就走,多耽誤一分,段飛就多一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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