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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員已經拉著消防帶開始滅火。好在現在風停了下來, 大火沒有往兩側蔓延, 已經逐漸被控制住。

二班的同學們驚魂未定, 又得知戚映被困在里面, 所有人都慌張恐懼,好幾個跟戚映關系的同學已經哭成了淚人, 被警察攔著不讓過去。

就連季讓都被兩名消防員連拖帶拽地扛了回去, 交給了奔過來的警察手里, 厲喝道︰「這小孩不要命了,看緊他!」

又一臉嚴肅地對季讓說︰「相信我們, 只要有一線生機,我們都會把里面的人救出來。」

可其實誰也知道,這樣大的火, 里面如果真的有人, 怎麼可能有生還的幾率。

少年已經沒有掙扎了。

他眼楮里一絲神光都無, 像墜入無盡深淵,渾身都是絕望過後的死氣,萬念俱灰也莫過如此了。

兩名警察一左一右扶著他往警車那頭走,帶他去休息。

街上已經停了很多輛無聲閃爍警笛的警車,按理說一個火災不應該出這麼多警的。經過一輛商務型警車時, 兩個便衣警察正把一個渾身是血戴著手銬的男人往車里塞。

其中一個拿著對講機說︰「陳隊, 最後一個人也抓住了,你們找到韓隊沒?」

警車里已經扣了一群模樣狼狽的人,戴著手銬的男人神志不清,還在做垂死掙扎︰「你們憑什麼抓我!我要打電話, 我要叫律師!」

後面那警察狠狠踢了他一腳︰「給我老實點!綁架小姑娘還想滅口,律師來了也救不了你!」

季讓突然頓住了腳步。

兩個看著他的警察還以為他又要發瘋,都一臉緊張地拽住他,卻見少年看向那個被手銬扣住的男人,啞聲問︰「我是不是見過你?」

馮蕭眼神渙散,看了季讓半天,突然咯咯笑起來︰「是你啊,季家的小少爺……嘿嘿,你女朋友,滋味真好,可惜燒死了呢。」

季讓雙眼瞬間充血,像一只野獸撲了過去。

幾名警察都沒防備,馮蕭整個人被突然發瘋的季讓按在警車後備箱里,少年雙手掐住他脖子,幾乎要把他脖頸掐斷。

馮蕭被掐得直翻白眼,臉色迅速青黑。

幾名警察又拖又拽又吼,抱住他四肢,硬生生把他從馮蕭身上扒了下來。

可少年已經失去理智了。

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

殺了他。

幾個人按不住他,只能用對付罪犯的方式把他按在地上,雙手反扣到背後,一名警察朝旁邊大吼︰「去叫醫生過來注射鎮定劑!」

與此同時,便衣的對講機里傳出激動的聲音︰「找到韓隊了!」

兩個便衣對視一眼,一個留下來看著季讓,一個拿著對講機迅速趕了過去。

被火燒成廢墟的巷子口,狼狽的中年男子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姑娘踉踉蹌蹌走了出來。

便衣警察們迅速沖上去,接過他懷里的少女,「韓隊!你沒事吧韓隊?你放心,人都抓住了!」

醫生抬著擔架往這邊跑。

懷里的小姑娘閉著眼,奄奄一息。可像是突然听到了什麼聲音,掙扎著睜開眼,朝閃爍的警笛處看去。

便衣警察感覺衣服被扯了扯,他低下頭,听見小姑娘聲音虛弱說︰「我要過去。」

他安撫道︰「別怕,醫生馬上就來了。」

少女固執又堅決︰「我要過去,我要去那里。」明明意識已經模糊了,可卻清晰地明白,她必須過去,去到那個絕望掙扎的少年身邊。

便衣看了眼不遠處,意識到什麼,他抱著小姑娘大步走了過去,把她輕輕放了下來。

戚映半跪子,伸手模了模少年的頭。

季讓突地頓住了。

他艱難地抬起頭來。

看到眼前滿臉是血的小姑娘正乖乖對她笑。

「我沒事。」她輕聲說,「不要難過呀。」

少年眼淚奪眶而出。

掙扎著爬起來去抱她,可手臂要踫到她時,又怕她痛,慌張地收了回來,只手指輕輕撫著她臉頰,啞聲問︰「是不是很痛?」

她軟軟地笑︰「不痛,不要哭。」

醫生已經抬著擔架沖到跟前來,戚映強撐的意識也終于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整個人前栽了下去。

季讓瞳孔驚恐,一把抱住她,醫生把擔架放在地上,幾個人迅速把昏迷的戚映抬上去,沖向救護車。

……

海城市新聞台連續三天都在播報娛樂街一家ktv因電線短路引發火災,後又因消防設施不到位造成大火蔓延的新聞。

所幸這場大火沒有造成死亡,只是有一名緝毒警察在臥底追查線索時被聚眾吸毒的罪犯打傷,好在最後也逃了出來,還救出了一名被困廁所的高中生。

為了保護受害者隱私,戚映的情況沒有泄露給媒體。

沒有外人知道,她當時在包廂里經歷了什麼。

臥底的緝毒警察叫韓陽,追查馮蕭這批富家子弟聚眾吸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群人窩點太多,像泥鰍一樣滑得不行。而且背後有一個巨大成熟的供毒鏈,韓陽盯了這個案子很久。

這一次收到線人的情報,立刻下達了任務,禁毒大隊的同事其實早就在酒吧外面圍著了。他扮作侍者,戴上監听儀進去查探情況,就準備把這群人一網打盡。

結果看到了戚映。

小姑娘受傷太重,他根本等不到同事進來接應,只能先出手救人。

好在同事通過監听儀傳出來的對話聲音還原了現場情況,當即出動去抓人,把那群想趁著火災殺人滅口的罪犯全部抓了起來。

人證物證俱在,除去聚眾吸毒這一項外,還要再加上□□未遂以及殺人未遂,等馮蕭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等待他的已經是毫不留情的法律審判了。

韓陽傷好之後,去醫院看過戚映好幾次。

可小姑娘一直沒醒。

腦震蕩造成的昏迷,連醫生都說不準她什麼時候能醒來。

韓陽听來探望她的海一同學說,這個小姑娘剛剛參加完高考,成績很好,是北大清華的苗子,迎接她的,本該是美好璀璨的大學生活。

他還看見日日夜夜守在病房外的高瘦少年。

同事說起這個叫季讓的少年都忍不住咋舌︰「真的是瘋了一樣,連命都不要了。但是那個小姑娘一出現,他立刻就恢復了理智,唉,真的看得我都心酸。」

少年眼眶青黑,胡子拉渣,整個人憔悴又無神,用行尸走肉來形容也不過如此了。

韓陽想了想,在他身邊坐下,低聲安慰︰「孩子,別這樣折騰自己,別等她醒了,你卻倒下了。回家休息一下吧,睡一覺,吃點東西,說不定等你休息好再回來啊,她就醒了呢?」

季讓這段時間誰都不理,像把自己的五官都關閉起來,听不見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感知。

他唯一的慰藉就是病床旁的心電監護儀還波動著。

他的小姑娘還活著。

活著就好。

如果她能醒來,他願意付出一切。如果她不能醒來,那也沒關系,他就這樣守著她,守一輩子。

可韓陽的話他卻听見了。

他慢慢抬頭,看向身邊滿眼擔憂的警察,好半天,干裂的嗓子才發出幾個沙啞的音節︰「謝謝你救了她。」

韓陽笑了笑,和藹地模了模他亂糟糟的頭發︰「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別難過,孩子,我們會盡全力把這個社會上的壞人都抓起來,給你們一個安全美好的成長環境。相信叔叔,小姑娘一定會醒的,她還要和你一起去上大學呢。回家休息一下,洗個澡睡個覺,換身衣服,等她醒來,讓她看到一個干淨帥氣的小伙,行不?」

季讓看著身邊的韓陽,突然想起了戚爸爸墓碑上那張穿著警服目光堅決的黑白遺照。

這世上的邪與惡永遠不會消失殆盡,可總會有一群人,沖在最前面,拼命把黑暗擋在身前,只留給他們光芒與溫暖。

季讓點了下頭,他說︰「行。」

他打車回了家。

家里好長一段時間沒開窗,有股潮濕的霉味。他去把窗戶全部打開,讓光透進來,然後去洗澡,剃胡子,听韓陽的話,把自己收拾干淨。

可他還是睡不著,也吃不下東西。

他擔心小姑娘突然醒過來,第一眼看不到他,會害怕。

他得回醫院去,得馬上回去。

他扯了個書包出來,隨便往里面塞了兩套換洗的衣服,往肩上一甩就要走。

書包掃過床頭櫃時,把放在上面裝滿小星星的玻璃瓶撞落在地。砰地一聲,玻璃瓶摔得四分五裂,九百九十九顆小星星滾落一地。

季讓又氣又急,他像做錯事的小孩,跪在地上去撿小星星。

碎玻璃割破了他手掌,血滴了一地也不在意。

有幾顆小星星被他踩扁了,撿起來用手指捏著想要復原時,他突然發現折星星的小紙條上好像有字。

季讓愣了愣。

他跪在地上,遲疑著,把那顆小星星拆了開來。

小紙條上真的有字,熟悉的字跡,工整又娟秀︰

——拆開這顆小星星的季讓要吃一塊巧克力小蛋糕。

他手指發抖,發瘋一樣,又去拆另外的︰

——拆開這顆小星星的季讓要美美睡上一覺。

——拆開這顆小星星的季讓要喝一杯牛女乃。

——拆開這顆小星星的季讓要多笑一笑。

——拆開這顆小星星的季讓要親一親映映的眼楮。

——拆開這顆小星星的季讓要送給映映一顆草莓糖。

……

他舍不得拆了。

捧著這幾張小紙條,捂著臉埋下頭,無聲哭出來。

原來他的寶貝,送了九百九十九個願望給他。

他得听她的話。

季讓站起來,去衛生間洗干淨手,抹上藥貼上創可貼,然後往床上一躺。

他要听她的話,美美睡上一覺。

他實在太累了,躺上床後,呼吸很快就平靜下來,一直睡到臨近傍晚才醒來。

窗外是連綿翻騰的夕陽雲霞。

他從床上爬起來,去廚房熱了一杯牛女乃喝,然後拎著書包下樓去醫院。到醫院的時候,是俞程守在床邊。

看見他進來,疲憊地笑了下︰「來啦?護士說你回家休息了,怎麼不多休息一下。」

季讓搖搖頭,沉默走近。

俞程站起身拿過水杯︰「我去接點熱水,順便給你買點晚飯上來,你想吃什麼?」

季讓說︰「巧克力蛋糕。」

俞程愣了一下,點頭說好。

病房里安靜又清涼。

床上的小姑娘呼吸平穩,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樣。

季讓俯,有些干裂的嘴唇輕輕親了親她緊閉的眼楮,然後從口袋里掏出一顆草莓糖,放到她手心。

他低聲說︰「映映,給你糖啊。」

作者有話要說︰  坐飛機實在太累了,今天可能沒有二更了,我努力一下,晚上沒有的話就明早十點~!——

寒寶是甜文作者,大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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