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甄珠足足跟她的往年交生了兩天的悶氣。
只因為她覺得自己瘦月兌了相, 而她的忘年交卻指著毓秀說，你一個頂倆。
好氣啊！
更讓甄珠生氣的事情還在後面，要知道, 從小學三年級開始，他們除了期末考試之外, 就額外添了一個期中考試。甄珠一直認為這事兒純屬于老師們吃飽了撐著, 一學期考一回還不夠嗎？為啥要在學期中間多折磨她一次呢？可惜，這事兒她說了不算, 反正該有的考試, 她一次都沒能逃過。
前頭的那些都沒能逃過，升上了六年級還能逃得過？
于是，早在去年十一月里，他們就參加了期中考試。到了如今已經是農歷臘月了，新歷一月份，只等考完期末考試後，就能放寒假了。
本來這算是個好消息, 可誰知道, 就在甄興華忙著跟以前的同事們打听運輸隊事情時, 甄卓凡突然找上胖妹妹，跟她宣布了一件近乎慘絕人寰的事情。
「啥？期末考試必須過八十分？哥！！！！！！！！！」
這一聲哥叫得實在是太過于淒厲了, 以至于跟著毓秀來甄家湊熱鬧的來弟被嚇得一個踉蹌，她本來是坐在甄家堂屋門檻上的，受到巨大的驚嚇後，直接頭朝下摔了個倒蔥秧。
來弟被摔得眼冒金星, 關鍵那些當哥哥姐姐的，甭管有沒有血緣關系的，一個兩個的都不靠譜，愣是只關注自己的事情，沒一個人發現她摔了。最終，她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默默的從地上爬起來，拍干淨衣服上的灰，又坐回了門檻上，仍舊像剛才那樣托著腮幫子思考人生。
甄家堂屋里，甄珠還在絕望得哀嚎著。
也虧得今個兒家里就他們幾個孩子，不然甄興華也就算了，周萍能被她的慘叫嚇死。
毓秀原本正捧著甄卓凡的初中課本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的听到甄珠這一聲喊，也被嚇了一跳，不過她起碼比來弟穩得住，手里繼續捧著課本，只抬頭看看甄珠，又瞧瞧甄卓凡。遲疑了半晌後，毓秀決定做個好人，當一個和事佬︰「其實……八十分……」
「也不難考，對吧？」甄珠覺得自己好慘啊，「要不我倆換換吧，毓秀你給我哥當妹妹，我去給胖弟當妹妹，成嗎？」
「別胡鬧！！」沒等毓秀開口，甄卓凡突然呵斥了一聲，語氣跟平日里說話截然不同，面上還帶了點兒惱意。
甄珠迷茫的抬頭看他，隨後大嘴一張︰「你還凶我……我好可憐啊！我咋那麼慘呢！蒼天啊！」
「考不到八十分，你整個過年期間就別想吃到一塊肉。」
幾乎是這話的話音剛落，甄珠的假哭聲就戛然而止，快得幾乎仿佛剛才是所有人的錯覺一般。事實上，她非但消停了，還主動翻開課本，坐到了毓秀身畔，拿胳膊肘捅了捅毓秀︰「咋復習呢？」
毓秀神情復雜的看著甄珠，很快就放下了初中課本，轉而從自己的書包里拿出了課本和筆記，推給了甄珠。
小學的功課其實再難也是有個限度的，尤其是寒假之前的期末考試，畢竟眼瞅著就要過年了，身為老師是希望學生們好好學習，那也不至于讓這群孩子一個兩個的都排著隊回家挨揍。也因此，只要稍微上點兒心，及格不難的，要是肯下苦功夫認真復習備考，想要考到八十分以上，也不是那麼難的。
只這般，新的學習小組又成立了。
甄卓凡自己本身的功課是絕對沒問題的。雖說初□□課多了幾門，難度也增加了不少，他不可能再像小學里那樣考到幾乎滿分的高分了，可幾次考試下來，他仍舊是全校第一名，且甩開第二名很大一截。
在這個大前提下，他特別有責任心的幫助胖妹妹制定了復習計劃，期間也參照了毓秀的筆記。畢竟，六年級的課本是改過的，並非他先前使用過的那一版。不過，就算有所區別，一則區別也不是那麼大，二則對于學霸而言，這樣的難題那就不叫個事兒。
由甄卓凡作為總統籌，甄珠再一次面臨生死危機，關鍵時刻毓秀拉來了盼娣，也多虧了有盼娣在，甄珠艱難的活了下來。
盼娣比甄珠強多了，更擅長讀書不說，她平日里也是非常用功的。眼下又有人幫著制定復習計劃，她的進步可要比甄珠大多了。而且，她跟毓秀是不同的，她是既能搞定自己的功課，還能作為潤滑劑幫助甄卓凡給甄珠講解，免得每次遇到甄珠听不懂的問題，甄卓凡都一臉「你是不是傻」、「這題你怎麼可能不會」、「你究竟在想什麼」的表情……
本來，盼娣還想拽著招娣一起來的，可被招娣斷然拒絕了。
招娣拍著胸口保證，小升初一定能及格的，包括這次期末考試也是，保證能及格，只求妹妹放她一條生路。盼娣拿她沒辦法，最終只能放棄拽她進學習小組，只挑別的時間壓著她努力復習。
至于來弟……
大好的時光，復習個鬼！
只這般，在所有人的翹首以盼之下，這一年的期末考試終于來臨了。又幾天後，成績報告單也就跟著下發了，同時也標明了年後春季開學的日子。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反正幾乎所有人的考試成績都在預料之中。
毓秀仍舊是年級第一，從她上小學至今，第一名從未旁落。盼娣緊隨而上，年級第七班級第三，那第二名就是她們班的班長。招娣就如同她所說的那樣，門門功課都及格了。至于來弟，她考了雙百分，但並非唯一的第一名，因為同年級好幾個同學都是雙百。
甄珠就比較慘了，名次且不提，反正她語文七十九數學七十八，當看到這個近乎可以說是「觸目驚心」的分數時，她發出了一聲淒厲中透著滿滿絕望的慘叫聲，直接把可憐的唐老師嚇得差點兒心梗。
最終，趕在過年前，唐老師又來第三生產隊家訪了。
這次的目的地是甄家，他著重夸獎了甄珠是個很有潛力的學生，讓家里人不要給她太大壓力，就說本學期期末考試這個成績，已經算是班上中上游了。
唐老師的這次登門拜訪，把甄興華和周萍弄得一頭霧水，他倆自問不是苛刻的父母，雖說對孩子們的成績是有要求的，可模著良心說，對比甄珠以往的考試成績，這次已經不算差了。
誰能想到呢？唐老師是被甄珠看到成績單以後那生無可戀的表情嚇到了，等幾個大人進行了一番討論仍然無果，最後還是甄卓凡回到家把事情一解釋……
哦，明白了。
成績好壞一點兒也不重要，沒肉肉吃才是人間慘事。
甄珠︰……那不然呢？
這一年的年關里，甄珠到底還是吃上了肉，她懷揣著感恩之心，一小口一小口，態度格外虔誠的吃著肉肉。
事實上，這一年整個紅太陽公社的所有社員都吃上了肉，還不是往年那樣的淺嘗輒止，而是實實在在的吃上了肉。因為就在去年開春，各個公社生產隊都放開了家禽家畜的養殖，一年的時間雖然改變不了太多，可起碼能保證家家戶戶過年都能吃飽吃好吃上肉。
如果說，去年開春社員們僅僅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那麼等今年一出正月，明明外頭還是風雨淒淒春寒料峭，他們的心卻是火熱熱的，早不早的就開始盤算著開春要養些什麼養多少。
等孩子們再度背上書包去上學時，全體社員們都精神抖擻的忙碌起來。
地里活兒自然要做，自家的事兒也不能落下。
養雞已經不算什麼新消息了，因為從去年秋收過後，就有不少人家急忙忙的捉了雞崽，迫不及待的養了起來。也因此，到了今年開春，幾乎家家戶戶最少也養了十來只雞。
除卻最普遍的養雞外，因為第三生產隊附近溪水、河流多，今年養鴨的人家也不在少數。別的不說，苗家這邊，李桂芳終于下定了決心，輾轉托人弄了十來只鴨子，還重新給家里分派了活計，務必保證家里的雞啊鴨啊，一定要吃好喝好，哪怕不能給家里添進項，起碼也能叫飯桌上多幾個菜。
還有養豬的人家，不過這倒是少數了，一則成本略高，二則需要人力，整個生產隊也沒幾家能下那麼大的決心。
政策明顯得放開了，哪怕多數社員其實並不是很能理解，什麼叫做「改革開放」。但事實已經擺在眼前，理不理解也無所謂了。
很快，時間到了三四月里，不止鄉鎮之間多出了好些個自由市場，連帶縣城里都有了自由交易地帶，像以前必須要憑票證購買的魚肉雞蛋等等，全都可以不用票直接購買了。假如說，這些事兒還不足以讓社員們激動，那麼緊隨而來的，公社宣布他們也可以進城，只要是自家產的東西都可以出售變賣，但仍然禁止二道販子。
社員們一個個都喜氣洋洋的，得了消息後不久，就紛紛回家裝上自家的東西，挑著擔背著筐往縣城里去。
李桂芳自然也不例外，她有一手極佳的腌菜本事，不光提前準備了不少腌菜醬菜，還特地拿出了一壇子起碼二十來個青皮鴨蛋。
何小紅領著兒子滿臉的羨慕，她這輩子還沒去過縣城里呢，想去，但想想就行了，李桂芳肯定不能帶她去。
不止何小紅羨慕，毓秀姐妹幾個也是滿臉期待。要知道，她們最遠也就是去過公社里，縣城只存在于大人們的閑話家常里，听得多了卻從不曾見過。
「等著，等你們幾個考完了，女乃領你們去縣城里見見世面。」李桂芳可以不理解何小紅，卻不忍心叫毓秀失望。又因為唐老師多年前的那席話叫她格外得印象深刻，她索性一視同仁，不過丑化還是要說在前頭的，「考不上初中的就甭想去，誰都一樣！」
話是這麼說的，毓秀和盼娣還是第一時間將目光看向了招娣。
招娣被倆妹妹盯得心里發毛，突然就沒把握了。
「我我我！我也要去！」來弟不甘示弱的舉起手。
李桂芳一個大白眼甩過去，她可不想帶個小屁孩子去城里，回頭走不動道兒了還要她背，她才不要自個兒找罪受。然而，李桂芳並沒有把大實話說出來，只隨口扯了個理由︰「等你考上初中再說吧。」
來弟︰……
開始認真思考連跳四個年級的可能性。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去醫院復查，害怕……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