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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托來弟那驚人的原地劈叉的福,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苗解放一面將媳婦攙扶進了西屋,一面又喊毓秀把妹妹扶起來。毓秀倒是听話,聞言轉身就學著盼娣以往的樣子, 拿手托著來弟的腋下,把她整個人從地上拎了起來。

來弟眼淚汪汪, 感覺摔裂了。

不過, 比如疼這種小事兒,最讓來弟崩潰的還是何小紅眼下這模樣。在被毓秀拎著放到了堂屋門前的小板凳上後, 來弟就開始托著腮幫子思考了起來。

毓秀安頓好妹妹, 扭頭看向西屋,遲疑了半晌才是沒忍住走過去看了一眼,秀氣的小臉上全是欲言又止。這時,苗解放從屋里出來,看到毓秀,愣了一下,問︰「毓秀你知道你女乃把搖籃放哪里了嗎?就是原先你們姐妹……來弟去年還在用的那個竹編搖籃。」

「在東屋旁的小間里。」毓秀指了指東邊, 那是他們家的雜物間, 啥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里頭堆, 假如是冬天的話,還會堆上半屋子的柴禾。

苗解放依然去那頭翻出了搖籃, 拿水瓢從大水缸里舀了水清洗著。因為眼下已經是七月里了,這會兒又是臨近中午時分,他也懶得找抹布來擦,直接把搖籃往院子中間一撂, 由著陽光把它曬干。

在這期間,毓秀一直站在旁邊看著她爸干活,偶爾也會扭頭往西屋那頭瞧上一眼。性格使然,令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問這些事兒,因此滿臉都是困惑不解。

其實,苗解放知道毓秀盯著他看,也知道毓秀想問發生了什麼事兒,可這不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嗎?等手頭上的活兒忙完了,苗解放想了想,又去堂屋瞧了瞧,看熱水瓶里還有大半的熱水,就拎著去了西屋那邊,放下熱水瓶立刻出了門。

「那個……毓秀你看著來弟啊,爸出去一下,有啥事兒你回頭問你女乃吧。」苗解放嘆了一口氣,弓著背走出了院門。

毓秀迷茫極了,在院子里站了一小會兒後,索性回到了堂屋前,也拖了根板凳,跟來弟排排坐好。

來弟看出毓秀很懵,可問題是,她也完全沒想明白這是咋回事兒呢!!

就算她記不清楚原文細節了,那也不可能忘記這麼重要的劇情啊!假如真的有紅姐斷腿這檔子事兒,她咋可能忘記呢?可要是原文壓根就沒有這種劇情,那不就表示因為她的穿越導致劇情發生了重大變化?

也就是說,她把紅姐的腿給蝴蝶了?!

來弟咋都想不通,她覺得她壓根就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可以說再沒有比她更佛系的穿越女了。事實上,也就是上個月姐姐們還沒放假時,她被李桂芳送去李家待了兩天。在此之前,她一直就被困在這一方小院里,哪兒都沒去呢!哦對了,她還去過大隊長家里,年前被抱著去登記了戶口。

等等,苗五軍?來弟突然悟了,難道又是名字起壞了?她女乃想要孫子,所以才給她取了這麼個坑爹的名字,結果啊,五軍是來了啊!試問,哪個軍隊不是浴血奮戰才能殺出重圍的?

這個時候,來弟已經徹底迷瞪了。她跟毓秀的情況還不同,毓秀是單純的被這個事實給震住了,可來弟因為知道劇情走向,並且她有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插手劇情,為的就是能讓未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結果呢?

結果呢!!

紅姐你告訴我,你為啥生個孩子還能丟了腿?!

苗家院子的安靜其實並未保持太久,大概也就是苗解放走了一刻鐘後,盼娣就回來了,她往院子里一探頭︰「珠珠說她看到我爸了,爸回來了?」

不等毓秀開口,身旁的來弟就跟見了大救星一樣,猛的從小板凳上一躍而起,揮舞著爪子︰「胖弟!啊……」重心不穩的後果就是,來弟再一次撲街了,好在這回不是原地劈叉,而是五體投地摔倒在地。

毓秀嘆了一口氣,起身上前把來弟拎了起來,放到了小板凳上。隨後,她才看向盼娣,並拿手指了指西屋︰「媽和弟弟回來了,就在屋里。爸出門了。」

「真的?」盼娣听到前面那句話就激動壞了,立馬沖到了西屋,「媽!你回來了?你到底咋回事兒……」

盼娣的聲音戛然而止,片刻後,她跟游魂似的走了出來,兩眼直勾勾的。

毓秀上前拉過她,姐倆走到了西屋斜對角的牆邊說話。

「二姐你看到了?我還以為我看錯了。」

「我……看……到……了……」盼娣被嚇得靈魂出竅,說話的聲兒都是飄著的。要知道,眼下是七月里,又不是寒冬臘月的,何小紅就算人是躺在西屋的床上的,身上卻沒蓋被子。更確切的說,何小紅是半躺著的,她靠坐在床頭,表情空洞又茫然。

好在,盼娣還是很快回過了神來,小心翼翼的往西屋張望了一眼,壓低聲音問︰「爸沒說點兒啥?還有,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呢?女乃不是說,媽去醫院生弟弟了嗎?」

「我也不知道。」

姐倆面面相覷了半天後,最終,盼娣還是又開溜了,她說她要去找招娣。

找到招娣沒費啥勁兒,可盼娣還是沒膽子回家,總覺得心里怕怕的。一直磨蹭到快到午飯的點了,她倆才手拉著手互相壯著膽子回家了。且一回到家,就立馬往灶屋里沖,反正這些天都是她倆負責生火做飯的,李桂芳還是挺放心盼娣的,每天早上盛好口糧,讓盼娣自己拿。

生火做飯,端菜上桌,拿碗分筷。

這些事情原就是做慣了的,尤其盼娣是個手腳格外利索的人,做起事情來那叫一個行雲流水,流暢得很。她甚至都沒讓毓秀沾手,只喊毓秀看好來弟,就跟招娣兩個一起把午飯收拾出來了。等李桂芳和苗解放回來時,早已萬事俱備,就差人了。

毓秀小聲的問︰「要不要喊媽吃飯?」

盼娣也沒了主意,悄悄的指了指李桂芳,讓毓秀問女乃去。

這時,李桂芳已經看到了倆孫女之間的小動作,擺了擺手︰「不用喊。解放你再去拿個大海碗,裝點兒吃的給她拿進去。」

不用苗解放動手,盼娣已經一溜煙兒的飛奔去了灶屋,揀了個最大的湯碗,跑回來後又幫著舀了飯,還往飯上面挾了不少的菜,最後才雙手捧著送到了苗解放跟前︰「爸去送。」

苗解放去送飯了,李桂芳往長凳上一坐,招呼幾個孩子坐下的同時,順勢將來弟抱起來放在膝蓋上︰「有個事兒遲早都要說的,原先是不知道咋開口,不過現在你們也看到了……」

「我沒看到,二妹叫我別進去。」招娣只听說媽媽腿沒了,可她不是很能理解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桂芳一瞪眼,招娣瞬間噤聲低頭拿筷子扒飯。

「你們媽啊,為了生你們弟弟可是吃了大苦頭了,差點兒就把小命給搭進去了。先前一直沒回家,也是醫生不讓出院。這以後啊……」李桂芳面色格外得復雜,苗解放不知道咋跟幾個孩子說這事兒,她也一樣不知道咋開口。

誠然,李桂芳是很想要個大孫子的,可她也是真的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情。其實一般來說,女人生孩子最艱難的應該是頭胎,可何小紅的身子骨一向挺好的,雖說是懶散不愛干活,可並不是干不動活兒,只是單純的偷懶而已。再一個,頭胎二胎三胎四胎這不都是平平安安的嗎?咋輪到小五的時候,就攤上了這種事情呢?

「你們媽懷孕那會兒吃得不也挺好的嗎?也沒讓她干活啊,連家里這些事兒都不做,咋就……生毓秀那會兒倒是半夜里起身滑倒了,可不也母女平安嗎?生來弟時,還叫何小花給打了,哦,她是後來打的,可不也太太平平的?」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可事實擺在了眼前,李桂芳就算再想不通也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她抬眼看向左手邊的三個大些的孫女,又低頭看了看懷里的來弟,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你們媽本來就懶,現在好了,徹底不用干活了。招娣盼娣,你倆大一些,生火做飯就靠你倆了,起碼農忙這段時間沒辦法了。毓秀,你也幫女乃女乃看著點兒來弟,幸好來弟不愛動彈,傻乎乎的也挺好。」

來弟︰……

不是,您老人家說事歸說事,咋還上升到了人身攻擊呢?

等苗解放垂著頭回到堂屋,李桂芳就說了一聲開飯了,下午還有一大堆的活兒呢。

農忙的確是沒辦法,尤其苗解放還是他們生產隊的老莊稼把式之一,這隊上要說比苗解放會種地的人是不少,可既會種地又有一把子力氣還完全不怕苦不怕累,永遠沖在第一線的社員,卻真的沒幾個了。別的時候倒是無所謂,可農忙趕收成呢,苗解放一個人抵得上起碼兩個別的壯勞力,缺了他可不行。

再一個,前面半個月苗解放已經請了不少天的假了,也虧得還沒到秋收,所以大隊長也沒說啥。可接下來肯定不行了,不說為隊上考慮,再這麼請假下去,回頭分糧食時工分怕是都要不夠用了。

苗解放悶頭吃飯,吃完後本來都要走了,臨走前又進了西屋把空碗筷拿出來,還支會了一聲︰「我看那熱水瓶里的水不多了,回頭記得燒點熱水。在醫院里也是喝熱水的,好像不能喝直接從井里打上來的水。」

生怕家里人追問,苗解放又急急的添了一句︰「我也不知道為啥。」

「還有啥忌諱沒有?直說。」李桂芳問。

「就是讓臥床休息啥啥的,讓不能踫冷水,要喝熱水吃熱飯,還有那些藥啊,每天都要吃的。」苗解放絞盡腦汁的想啊想,最後直接放棄了,「小梅說她明後天會過來的,不然到時候媽你問她吧。」

「我咋就生了你這麼個蠢東西呢?」李桂芳直接攆人,看到苗解放走了,她才又回頭很是不放心的對幾個孫女叮囑了又叮囑,完了還說要有啥事兒記得去找她,假如沒找到她,就去李家那邊找舅婆。

舅婆就是李桂芳的娘家大嫂,也就是李蘭香她媽,先前毓秀幾個還沒放假的時候,來弟就是托她照顧的。李家那邊人口多,壯勞力也多,她就不用下地干活了,但人一多家務活兒也多,尤其家里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也一樣忙得夠嗆。

李桂芳平常很少去麻煩娘家人,可眼下她也沒轍兒了,地里的活兒不等人,她只能先這麼著。

叮囑完了之後,她還拿眼去瞧盼娣,直到這個平常她覺得最糟心的二孫女點頭說知道了,她才放下心來。

大孫女憨,三孫女乖,四孫女是個小傻子。平常沒事兒的時候不覺得,真攤上事兒了,李桂芳還是比較放心最最糟心的二孫女。

盼娣還是挺有能耐的。等李桂芳一走,她就使喚招娣去洗碗抹桌子,又讓毓秀看著來弟。她本人則是去東屋那邊翻箱倒櫃,不多會兒就捧了一疊干淨的屎尿布出來。隨後就看她在院子里拉了繩子,把屎尿布一塊塊的搭在上頭,由著正午的太陽暴曬著,順便還將她爸收拾出來的搖籃搬到了屋檐下頭。

按理說,有些事情本該早就準備好的,可前頭不是太忙活了嗎?饒是李桂芳這個自詡經歷了不少事情的人,也被這些事情弄得焦頭爛額。地里的事情要管,家里還有小孩子放不下,那邊醫院里兒子傻兒媳更傻,李桂芳牽掛著三方的事情,能想起來這些瑣事才叫怪了。

等招娣把碗筷收拾好後,盼娣又讓她生火燒水。

其實,鄉下地頭真的沒那麼講究的,就不說大人了,連半大不小的孩子都是渴了直接舀水缸里的生水喝的。因為平常洗衣服啥的,都是去溪邊河邊的,水缸里的水則是用的井水,挺干淨的,直接喝也沒啥。可既然醫生說了不能喝,那就燒唄。

毓秀看著兩個姐姐腳不沾地的忙活著,又扭頭看看小妹妹。

來弟繼續懵圈中,她還在回憶劇情。要知道,現在才七六年啊,在她原先的計劃里,她是打算長大後努力學習,就算考不上京大清大,也要考個京市的普通大學。再往後,甭管是找個穩定工作慢慢熬,還是積攢點本錢下海做買賣都可以。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才是她篡改劇情之時。

換句話說,至少在十五年里面,她是不打算搞事的,只想慫著發育。

再就是,她原本是九零後,對于九十年代的情況比較清楚,哪怕有些事情自己不記得了,也听家里人提過的。對她來說,只有邁上了自己熟悉的年份後,才能大著膽子可勁兒的搞事,不對,是發展。可誰能告訴她,為啥她才兩歲,劇情就崩了呢?

西屋里的何小紅一直很安靜,可她一個人安靜也沒用,因為不多會兒小嬰兒的哭聲就響徹苗家院子。

苗家唯一的孫孫啊,先前因為睡得噴香一直沒出聲,結果現在睡飽了,哭聲震天不說,還伴隨著一股子屎臭味。沒辦法,大夏天的,就算因為月子還沒過的緣故,西屋的窗戶是關著的,可門卻是虛掩著的。其實也是因為鄉下地頭沒那麼講究,就連何小紅前面坐月子,時間倒是都坐滿了,不過後面都是出來跟大家一起吃的飯。這要是冬天忌諱還會多一些,盛夏時節就更不講究了。

沒等盼娣進去送屎尿布,何家人就來了。

何母是一個人來的,她听人說苗解放倆口子已經回來了,就慌慌張張的往苗家這邊跑,進了院子就直奔西屋,不多會兒屋里就傳來了何母的哭喊聲︰「小紅啊!你這是咋的了?不是說你大出血難產嗎?咋、咋還能斷腿呢?哎喲這往後的日子該咋過啊!!」

原本,西屋里只有小嬰兒的哭聲,何小紅面無表情的哄孩子。等何母的哭聲響起來後,就仿佛打開了何小紅的情緒開關,她也跟著落了淚︰「媽……媽,我的命咋那麼苦呢?你說我以後該咋辦呢?」

「這好端端的……小紅啊!」

「媽啊!」

盼娣糾結了半天也不知道該不該往里頭送屎尿布,沒等她糾結完畢,又有人來了。

苗解放推著媳婦兒子回家時,是半上午那會兒。那檔口幾乎所有的壯勞力都在地頭上忙活,因此少有人看到他。可別忘了,前兩天學校就已經放假了,大人們是要下地干活的,小孩子們卻是不怕熱的滿生產隊亂竄。既然甄珠能看到苗解放,那麼其他人也可以。

就算半上午那會兒沒看到,那麼去上工的路上也能踫到人。

這不,有些跟苗家或者何家沾親帶故的嬸子大娘就過來了,這看望產婦是很正常的,關系近的提點兒雞蛋紅糖過來,遠一些的拿白菜蘿卜或者兩根大紅薯也成,再說兩句客套話,走個形式而已。

只不過,原先是想著走個形式的,結果到了苗家一看到何小紅如今這情況,都驚呆了。

「這是咋的了?」

「那不是生個孩子嗎?咋生個孩子還能把腿給生沒了?我的娘喲!咋回事兒啊?」

「早先苗解放不是說難產嗎?是因為難產?」

「我表嬸家的親戚也是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送到衛生所人就不行了。難產死人是沒啥說的,咋還能缺胳膊少腿啊?」

「小紅啊,你也別太擔心,起碼你現在有兒子了啊!想想你兒子,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也不能說這些過來探望的親朋好友真就有壞心,可事實上,她們說的那些話卻是句句扎心。驚訝的,驚嘆的,感概的,她們倒是沒留多久,畢竟這會兒是隊上最忙活的時候,可等離開了苗家後,卻還是忍不住抽空聚在一起叨逼幾句。

鄉下地頭是沒有秘密的,像這種足以叫人為之震驚的大消息,更是別指望能夠瞞得住。

哪怕活兒再多再忙,一下午以及一晚上的時間,也足夠讓事情徹底發酵開來。

到了第二天,苗家院子就成了整個生產隊最熱鬧的地方了。

盼娣一看這情況不對,趕緊跑去找她女乃。沒找著人後,又去了李家那邊找舅婆。李桂芳她嫂子過來一看,覺得也沒轍兒,誰也不能阻止鄉親來探望產婦吧?再說了,這些人做樣子還是做全套的,說是來探望的,就真的拿了東西來。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最重要的是,這幾乎全生產隊的人都來了,真要是轟人,那不是把所有人家都給得罪了?

「你們姐倆出去玩吧,等快到飯點了再回來。那個,記得把來弟也帶出去,人擠人的,別把孩子給蹭了。」

走就走唄。

三個姐姐輪流提著妹妹往前走,最後還真叫她們研究出了一個辦法,招娣和盼娣站在兩邊,把來弟夾在中間往前走,毓秀在後頭拎著來弟的領子,免得她一個不留神又撲街了。

「去找珠珠?」姐妹仨商量了一下,一致決定去甄家。

而彼時的甄珠卻是忙著跟堂妹斗智斗勇。她個頭高她力氣大,但她要護著手里的芝麻餅。她妹人小力氣卻不算小,關鍵蹦得還起勁兒,眼瞅著芝麻餅就要被餅臉堂姐吃完了,小不點兒一個發狠,一把掐在了甄珠的胖腿上。

甄珠「嗷」的慘叫一聲,一腳把甄美踹倒,再低頭一看,肥嘟嘟的小腿上都被抓出了血痕來。

當然,干架是很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先把手上的芝麻餅吃完。

三兩口的吃完了芝麻餅後,甄珠一把掐住了她妹白女敕女敕的小腿上,直接就把人給掐哭了︰「疼吧?你下次再敢掐我,我還繼續掐你!」

「哇哇哇哇……」甄美嚎啕大哭,芝麻餅沒了,小腿還被壞姐姐掐疼了,她轉身就跑去找哥哥,「打打!打!!」

甄偉很想裝作听不懂,可他妹雖然到現在還不太會講話,無奈肢體語言太豐富了,一看這動作就知道是來搬救兵,讓他這個當哥的去打甄珠為她出氣。

問題是……

他不敢啊!

「毓秀來了!」甄珠一眼就看到了小伙伴們,扭頭威脅道,「你知道該怎麼辦!」

行了,不用猶豫了。甄偉一把拽住妹妹就往外頭走,可他妹胖啊,胖得跟豬崽一樣的,加上又在奮力的掙扎抵抗,他費了老鼻子勁兒,累出了一頭一臉的汗,才堪堪把他妹拖出院子。

「不不不不……」甄美可勁兒的掙扎著,眼見自己就要被拖出遠門了,氣惱之下一口咬住了甄偉的手。

甄偉好想哭啊,不過在哭之前,他決定先把他妹打哭。

毓秀幾個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要說以前甄偉和甄珠吵架打架已經是家常便飯了,都看膩味了。哪怕每次獲勝的人是甄珠也沒啥的,畢竟他倆也就差了大半年,最關鍵的是,甄珠她還不是單純的胖,她是壯。

可眼下看著甄偉跟他妹妹打架,已經七歲的甄偉居然沒打過才兩歲的甄美,這就有點兒耐人尋味了。

其實也不是打不過,是甄偉不敢下狠手,再怎麼討人厭,那不也是他妹嗎?可等他發現苗家姐妹用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他後,他幾乎要被討厭的妹妹給氣哭了,索性發了狠,也不管他妹怎麼哭鬧,硬生生的把人給強行拖走了。

直到這倆的背影已經成了遠處的小點點時,依然還是能听到甄美那震耳欲聾的大哭大鬧聲。

「你們咋來了?咦,這不是來弟嗎?」甄珠伸手捏了把來弟的臉頰,來弟已經放棄躲避了,就這麼面無表情的看著甄珠。甄珠捏了兩把,語帶困惑的說,「每次我看到來弟,總覺得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有好幾次,我都感覺她在心里罵我。」

「得了,你想太多了,我看甄偉他妹妹才在心里罵你呢!」盼娣找了根板凳,把來弟拎過去靠牆坐好,「來玩皮筋吧,我好幾天沒玩了,快!」

盡管家里發生了那麼多事兒,可小孩子的注意力還是很好轉移的。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李桂芳這根定海神針盡可能的把事情往小了說,以至于盼娣覺得,也就是家里的活兒要她和姐姐多做一些,別的也沒啥變化嘛。

甄珠很快拿來了皮筋,又因為毓秀不想跳,她跑到外頭大喊了幾聲,不多會兒就跑來了三四個小姑娘,幾人很快就玩開了。

**

就在小孩子們瘋玩時,苗家院子里迎來了一茬又一茬的人,一直持續到半中午。

李桂芳下工以後,都被堵了好一會兒,問她咋回事兒。苗解放那邊也是一樣,都是疑惑咋生個孩子還能把腿給生沒了的。他倆都盡量解釋了兩句,可大家還是沒弄明白,索性苗解放就說他二姨子今明兩天會過來的,到時候問吧。

醫學方面的問題,普通人本來就是很難解釋的,听都沒听明白,更妄論還要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解釋給別人听了。不過,有個問題卻還是很好回答的。

就有人問︰「苗大娘啊,那你這回掏了多少錢啊?上大醫院看病貴吧?比衛生所貴好多吧?」

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到這事兒李桂芳那可真的是鑽心般的痛啊!

其實上衛生所看病也不能說便宜的。假如僅僅是拿些感冒、拉肚子之類的藥,那當然是很便宜的,沒兩毛錢。要是打針就貴一些的,打一針估計就要五毛錢了。像打吊針就得看具體情況了,反正便宜不到哪里去。還有譬如說,何小紅生第四胎時,算上催產針、分娩、住院,以及被何小花打了以後的養傷費用等等,全部算在一起,當時何家出了五塊八毛錢的醫藥費。

然而,這還僅僅是衛生所,還只是生個孩子住十來天院而已。

至于何小紅這一次,那還得算上手術費、輸血費、住院費等等,至于打針掛吊瓶吃藥啥的,跟前面那些相比,反而是小頭了。

李桂芳心痛如絞,可旁邊的人都盯著她看呢,她只能捂著心口難受得說︰「別再跟我提這個了,哎喲,解放那婆娘喲!我前前後後花出去了六十八塊錢呢!我攢了好多年的錢啊,全泡湯了!哎喲我的錢啊,錢啊錢……」

因為李桂芳心痛的表情太真實了,完全不似作偽,再說她對外的缺點也就是潑辣脾氣壞,並沒有人懷疑她說假話。

也因此,等李桂芳的話音落下,周遭爆發出了一陣不敢置信的驚呼聲。

「啥?六十八塊錢?我的娘喲!!」

「苗大娘你真給了那麼多錢?你咋舍得呢?」

「你別是把苗光榮當初的撫恤金掏了吧?天吶,你還真的掏了?也是,你們孤兒寡母的,過日子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攢下的幾個錢也給解放娶媳婦了。唉,這可真的是……」

「這也太嚇人了,要麼生不出兒子,要麼生兒子那麼大陣仗。咋能花那麼多錢呢?我的乖乖,擱我家就不救了,有兒子就行了啊!」

……

人群外頭,何小花的心拔涼拔涼的。

昨個兒她媽就去苗家看過她大姐了,回來就是一通哭,還勸她別再提以前那些事情了,姐妹之間哪有深仇大恨的?又說讓她有空去瞧瞧她大姐,攤上這種事情,哪個人受得了?尤其她大姐也才三十出頭,人生還那麼長,婆婆刻薄男人窩囊,眼下又缺了一條腿,往後的日子該有多難啊!

何小花也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事實上她就是典型的家里老ど的性子。要知道,她跟何小軍差了足足十年,在很多年里,她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何家條件不差的,對閨女們也不苛刻,可以說她打小過得挺好的,哪怕最艱難的那幾年,家里也不會餓著她。

要說磨難,大概就是從高中畢業開始相親以後了,何小花明面上退婚的就有三樁,這三樁是已經訂婚了又退婚的,等于說是陣勢很大的那種。還有一些,見過面沒瞧上眼的,第一眼瞧著還湊合但是後面發現不對的,臨到訂婚又談不攏的等等情況,那就更多了。

這麼說吧,她剛相親時,毓秀才兩歲半。而現在,毓秀都已經六歲半了。

前不久,何小花又說了一門婚事,條件啥的也就不說了,反正想也知道的,要是人家樣樣都好,咋可能看得上她呢?也就是何家這邊放出風聲去,說他們家不要彩禮錢,還能給做一整套被褥,再給做一身新衣裳,送她出門子。那頭是第三生產隊的人,平常沒啥來往的,男方倒是沒有特別重大的缺陷,就是吧,家里窮兄弟多負擔重,底下還有好幾個未婚的弟妹,本人小學學歷,又矮又瘦,瞅著就不是個干農活的料,但是吧,他好歹是個男的,還是活的。

何小花已經不想折騰了,她就想趕緊把自己嫁出去。尋思著對方也沒啥太大的毛病,家里人口碑也還行,反正都不是搞事的主兒,這樣就行了吧。

然後,她想著趁午飯前來看看她大姐,就踫上了被人堵在半路上的李桂芳。

這本來也沒啥的,問題就在于,她正好听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咋能花那麼多錢呢?我的乖乖,擱我家就不救了,有兒子就行了啊!

呵呵,擱他家就不救了?有兒子就行了?

何小花冷著臉轉身就走,她也不去看她大姐了,徑直回到家里,走到她媽跟前︰「我不嫁了。」

「我的祖宗姑女乃女乃啊!你這又是咋了的?小花啊,你大姐二姐的事情已經夠讓媽操心的了,你就別再添亂了成不?這回又是為了啥?他家窮?那我讓你爹再多給置辦一身衣裳行嗎?別鬧了,你可以了,你也瞧瞧你自個兒,多大年紀了?哎喲我的花喲,就當是媽求你了!!」

冷不丁的听到這話,何母的眼淚落下來。

她也想不明白啊,老話說兒女都是債,她一共生養了兩兒三女,兩個兒子其實還行的,當然是沒出息了點兒,可那又咋樣呢?他們老倆口也沒啥出息啊!大兒子何大軍干活還是挺賣力的,也娶了妻生了娃,如今日子過得挺不賴的。小兒子成績是慘不忍睹,可好歹小學總是能念完的,回頭就讓他也跟著下地干活唄,日子總歸是能往下過得,好賴不算嘛。

再看仨閨女……

大閨女前頭連著生了四個丫頭片子賠錢貨,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腿給生沒了。

二閨女結婚都七八年了,好不容易懷了一胎,孩子沒了。

三閨女都二十好幾了,說了無數次親,說一回砸一回。這要是沒看上悄沒生息的砸了倒是沒啥,可偏偏她好幾次都是砸得驚天動地,能夠在整個紅太陽公社引起轟動的那一種。

本來以為這一回總算能把小閨女嫁出去了,畢竟對方是隊上的人,知根知底的那一種,互相都知道家里是個啥情況,小閨女又是點過頭的,只等著秋收過後,就給倆孩子辦婚事。可誰知,小閨女又說不嫁了。

何母心態崩了。

她一坐在地上,雙手拍著地面,哭得肝腸寸斷。

「我上輩子這是造了什麼孽啊!這一個兩個的,盡知道給我找事兒啊!何小花你要是不嫁了,我就一頭撞死在你跟前!你就說,嫁不嫁!」

何小花冷漠臉︰「不嫁。」

「你個死孩子!!」

「他說了,要是讓他攤上我大姐這樣的媳婦,他就不費那個錢救了,橫豎有兒子就行了。」何小花的語氣里滿是冰冷,「你听听,他把我當成啥了?生兒子工具?生完就丟?那我為啥要嫁給他?圖他窮?圖他矮?圖他不把我當人看?」

「這……這里頭是不是有啥誤會啊?」

何小花冷冷的看著她媽︰「反正我不嫁,你要是逼我嫁,我今個兒就吊死在家門口!」

換作別人說這話,多半人是不在乎的,明顯是說出來威脅人的。可何小花是一般人嗎?模著良心說,何母其實不是很擔心她小閨女真的去尋死,可她生怕她小閨女拿刀去把那人砍了。

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何母默默的從地上爬起來︰「那行吧,我讓你表嬸去那頭支會一聲。」頓了頓,她又問,「那你今個兒看沒看過你大姐?要是沒去就算了,明個兒再去,小梅今個兒沒來,明個兒應該會來的。」

何小花沒再搭理她媽,憋著氣回了自己那屋,連午飯都沒吃。

講道理,這回退婚是何小花自己想主動退,對方完全沒這個意思的,因此不管怎麼說也不能怪到何小紅頭上去。可何小花咋想心里都不是滋味,理智上說,她甚至應該感謝她大姐,要沒她大姐這事兒,她還不知道她對象這麼不是東西。可就算避開了這樁禍事,她還是感謝不出來,完全不感動,只覺得心情糟透了。

想想兩個姐夫。

大姐夫長得人高馬大的,是侍弄莊稼的好手,哪怕人憨了點兒,可家里條件多好啊,還是烈士家庭的獨子,以後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的。

二姐夫論長相是不如大姐夫的,但人家是公社干部家庭出身,學歷高工作好。雖說不是獨生子,不過家境是真的好,還是家里受寵的那個。關鍵是對她二姐是真好,倆人是自由戀愛結的婚,婚後多年無子,二姐夫也沒說什麼。

其實仔細想想,她大姐夫對她大姐也好啊!六十八塊錢,說給就給了。甚至那個刻薄至極的婆婆,別管她嘴上逼逼了啥,看人不能光看她說了啥,得看她干了啥。事實上,生了四個孫女她沒咋樣,出了事兒她也給錢了,這就可以了!

何小花悲傷的哭了,她倒不是看上了姐夫,而是替自己的未來傷心,咋想嫁人就那麼難呢?她這輩子還嫁得出去嗎?

……

又往後一天,何小梅提著一袋子營養品回到了久違的第三生產隊。

自打上回在娘家落了胎,她就再沒回來過。一方面是夫家那邊對她很是不滿,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自己不想回來。最開始是因為怕觸景傷情,後面卻是想要避開她大姐了。

她大姐啊!可真是個能耐人!

連著生了四個閨女不算啥,別的地方還有五朵金花呢。可她大姐卻把婆婆說成了黑心黑肝的夜叉,非說生了閨女會被丟到山上喂狼,結果她就忍不住……

幫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可她不敢再幫下去了。衛生所已經不是原先的衛生所了,以前就她一個護士,醫生還不是坐班的,多半是這邊有處理不了的問題,醫生才會來的。而且晚上肯定沒有醫生值班,衛生所等于是她的一言堂。可最近這一兩年里,衛生所多了長駐的醫生,還多了個小護士跟她輪流值班,她怕啊,再來一回她可不敢保證一定不會叫人瞧了去。偏生,她大姐是個听不懂人話的,又或者說,人家听得懂,就是絲毫沒管她的感受和立場。

幸好,她大姐終于生了兒子。

何小梅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拎著編織袋就要往苗家去。結果快到時,遠遠的看到了她媽和她妹的身影,索性等了等,母女仨一起進了屋里。

苗家院子老熱鬧了,就算農忙也抑制不了大家伙兒八卦的心。

當然,會這個時候來苗家的,肯定是不用下地干活的,又以老年婦女為主,反正一眼望過去,多半都是李桂芳、何母這個年齡段的。

今個兒,招娣和盼娣一大早就跑出去了,毓秀和來弟沒走,倆人都待在東屋里,毓秀寫作業,來弟坐門檻上看人。她倆之所以寧可待在家里遭受中老年婦女的噪音污染,也堅決不去甄家的原因特別簡單,因為起碼中老年婦女不用動手,而甄家那邊,甄珠和甄美一言不合就開打。

甄珠和甄偉打架是無所謂的,他倆有分寸,從不牽連到無辜群眾。可甄美太小了,打起架來又特別虎,來弟昨個兒下午就被甄美撞到了,差點兒沒給她壓死,今個兒她說什麼都不去了。

于是,來弟就看到了何小梅,那個將她和甄美一手調包的何小梅。

說起來,這還是她頭一次看到何小梅,認出人倒是不難,一則何家姐妹模樣起碼有六七分相似,二則何母和何小花都在呢。

來弟坐在門檻上,托著腮幫子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何小梅,她知道原文里何小梅一生無子,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要是從未懷過,那就是不孕,可何小梅曾經懷孕又流產過,基本上排除了這個可能。然而,因為原文里至始至終也沒下過斷言,作為曾經的讀者,來弟索性粗暴簡單的給何小梅下了判斷︰造孽太多,遭報應了。

何家母女三人進院子時,來弟看到了,其他人也發現了。

「小梅啊!你這是來看你姐姐的?我都听說了,听苗解放說,多虧了那時候有你在,要不是你立馬喊了拖拉機送你姐姐去醫院,保不準連小命都得丟了,是吧?哎喲,那你可是你姐的救命恩人了。」

「家里有個大夫真好啊……護士也一樣,誰不知道你是咱們公社最能耐的?有個小病小痛直接找你就行了,找啥醫生呢,你不就是?」

「對了,嬸兒問你個事兒,為啥你姐生個孩子還能把腿給生沒了?啥情況啊?」

何小梅知道她肯定要被問到這事兒的,提前打了月復稿。那些晦澀難懂的專業名詞,她直接就沒提,只大概的解釋了一下,是因為大出血的緣故導致了截肢。听到那些大娘嬸子問以前咋沒听說過,她也耐著性子說了︰「我姐這次算是運氣好的,她本來就在衛生所,正好那天有拖拉機要去城里拉貨,加上醫院那頭醫生們都在,這才救下了她一命。你說別的……這要是在家里生,一旦大出血就沒命了,還有啥截不截肢的。」

衛生所沒用的,就他們那個小衛生所,一點兒搶救設備都沒有的。就不說別的,大出血你得輸血吧?抱歉,沒有輸血的設備。

那這還是在衛生所,起碼有醫生護士。假如是在家里生的娃兒……

其實,就算何小梅這麼說了,這些大娘嬸子還是沒听懂。可就算沒听懂吧,她們也不好明著說出來,眼見其他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立馬也裝著听明白了,心底里暗暗念叨著何小梅說的那些話,盤算著回頭好跟其他人說道。

要說誰听懂了,估模著也就只有來弟了。

來弟她想起來了!以前看過的社會新聞里有啊!

不就是羊水栓塞嗎?

當然嘍,知道一個名詞並不代表她就知道這里面的原理,她又不是學醫的,只大概明白這種概率非常之低,好像是說,十萬個孕婦里最多也才四五個。而一旦出現這種情況,死亡概率卻是極高的,尤其在醫學水平低下的地方。

何小梅說的對,之所以大家沒听說過,是因為一旦出事人就死了。既然人都死了,就沒啥其他並發癥的問題了。也就是何小紅了,正好人在衛生所,護士還是她妹妹,估計當時就是何小梅眼見情況不對,當機立斷要求送去醫院,正好陪同的苗解放是個二愣子……

所以,這到底算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呢?

這種小概率事件都能被何小紅踫上,要來弟說,還是得歸咎于造孽太多了。

沒人會去注意一個兩歲的小丫頭片子,尤其這娃兒還是個天然沒有存在感的。那些大娘嬸子們,有些是真的忙里偷閑跑出來的,這種打听完之後就跑了。還有一些不算特別忙,就幫著開道,引何小梅進屋,還搶著說︰「小紅啊!你看,誰來了?你的救命恩人呢!」

何小梅還擺了擺手,解釋說她就是幫著送人去醫院,動手術的是大醫院里的醫生,她連進手術室當見習護士的資格都沒有。

結果,她的話音才剛落,就一樣看到了半躺在屋里床上的大姐。

該怎麼形容呢?

她大姐看向她的眼神是直勾勾的,里面充滿了無數負面情緒。

絕望、不甘,還有濃濃的怨毒和恨意。

何小梅頭皮發麻。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莫怕,羊水栓塞的發病率很低很低很低的,完全屬于小概率事件。

ps︰假如懷孕了,請千萬要去正規的婦產科醫院做全面檢查,條件允許的話,預產期前幾天就選擇住院。

劃重點,正規的婦產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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