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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第 124 章

修羅場會遲到,卻從來不會不到。

慕容澹盯著虞年年安詳的睡顏足足一夜,一直到她眼睫顫了顫。

他掩耳盜鈴般的飛快捂住虞年年的眼楮,好像這樣就能阻止她醒來。

她顫抖的縴長睫毛在他掌心中一顫一顫的,掃的癢癢的,像是劃在他的心尖。

心也一並變得躁動痛癢。

虞年年嚶嚀一聲,只覺得渾身的皮肉都是酸痛的,活像是昨天搬了一整天的重物。

她扶了扶額頭,艱難將眼皮抬起,入眼都是昏昏的桃粉色,即便在昏暗的環境中都讓人精神一振。

……準確來說,是讓人頭腦和眼楮刺痛。

這種媚俗顏色也讓她昏昏沉沉的腦漿一瞬間冷下來,這大抵不是在太尉府。

房中燃的香聞起來很貴,並不是虞太尉用得起的。

但是這艷俗的審美又深深讓她懷疑自己是被賣到了勾欄。

她的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于是開始仔細回想昨天的事情。

她記得姜夫人給她不知道灌了什麼東西,然後她就變得昏昏欲睡,甚至身體有些熱,虞敏敏進來嫉妒的看著她頭上的簪子和身上的衣服,羨慕她能被送去涼州王府享富貴。

虞年年當時冷笑,這福氣誰愛要誰要,她是不想要的。

後來虞敏敏說了一些酸話就走了,最後,最後……

最後是燕燕進來的,他將門推開,姜夫人同虞太尉戰戰兢兢跟在他身後。???她又揉了揉腦袋,自己是看錯了嗎?燕燕為什麼穿著男子的裝束,又為什麼會讓虞太尉等人那般害怕。

難不成燕燕還有個哥哥,或者說燕燕家平反了,洗刷冤屈了?

慕容澹蹲在床下,小心翼翼咬著手指,不敢出頭,心跳如擂鼓。

他分明是沒有心疾的,眼下卻覺得自己因為加快的心跳而頭腦發暈。

「唔。」虞年年頭一陣刺痛。

慕容澹听她的聲音一著急,咚的一聲腦袋磕在了床板上,發出了不小的響動。

虞年年趕緊捂著頭搬起床頭的玉枕,小心翼翼的撩起了床帳往下看,正巧與從床底下鑽出來的慕容澹對視上了。

他的發冠歪斜,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宛如絲緞,松松垂在肩頭,看起來像是話本中走出的精怪。

只一雙眼下的青黑明顯,活活是一副晚上不睡覺偷雞了的模樣。

兩個人一對視,一個震驚,一個尷尬。

虞年年原本就疲軟的手拿不住玉枕,松松落下來,慕容澹趕忙抬手接住,生怕砸在她腿上。

這東西沉的很。

「年年。」他抿了抿唇。

動作和聲音都是虞年年熟悉的那個人。

虞年年愣了一會兒,呆呆問,「燕燕?」

慕容澹的表情肉眼可見一滯,繼而僵硬點頭。

虞年年歪頭,空氣死一般的寂靜,甚至彌漫著粘稠的尷尬。

慕容澹輕咳幾聲,虞年年眯起眼楮,想在昏暗的床幃間,以及那些搶眼的桃紅色中將慕容澹看得清楚。

然後,她動了動虛軟的身體,撲向慕容澹,開始撕他的衣服。

慕容澹臉紅的能滴血,連忙抬手擋住,「年年,年年,是不是太快了,我還沒準備好。」

虞年年揪著他的衣領,瞪圓了一雙柳葉眼,「你給我看看,你是不是在騙我,你不是男人,你是女子對不對?」

她實在難以相信,同床共枕了兩個月的人,竟然不是女子?

燕燕生的這麼美,怎麼可能不是女子?

「我……」慕容澹語塞,下意識縮了縮手。

這種事情他沒法解釋,只能拉著她的手,一點一點往下探去。

虞年年掌心模著個東西,軟的,然後變硬,甚至變燙,隔著衣物都能感覺到它的熾熱。

她沒反應過來,輕輕捏了一把。

慕容澹悶哼一聲,下顎微微抬起,喘著粗氣,面頰緋紅,額頭沁出薄汗,鳳眼眯成一條曖昧的弧度,透出欲色。

虞年年這才後知後覺,呆怔怔的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到底模著個了什麼東西,連忙將手抽回來,恨不得將手剁了。

那滾燙的溫度像是一直殘留在指尖,揮之不去,連帶著臉也燒起來。

她狠狠瞪了慕容澹一眼,眼眶里卻有淚水在打轉,「嗚~」

慕容澹慌慌張張試探著給她擦眼淚,見她並沒有抵觸,才將人抱進懷里,拍拍她的後背,「別哭了別哭了,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行。」

虞年年在他懷里搖頭,「我就是好難受啊,我的燕燕怎麼變成男子了?」

慕容澹原本吊著的心一下子放下來大半,這興許是沒有生氣?只是有點兒難以接受?

上輩子慕容澹對虞年年實在太差了,虞年年一直催眠自己,燕燕是好的,只是不善于表達,她自己已經出不去了,一定要救贖燕燕,讓燕燕去代替她看看外面的世界,獲得她想要的自由。

後來慕容澹不正確的出場方式,一下子將她為自己編織的幻夢打碎了,且又重新將他拖入了如太尉府那般不自由的境地。

但是這輩子慕容澹雖然也男扮女裝,算是在性別這方面欺騙了虞年年,但他對虞年年好啊,這次不是虞年年救贖慕容澹,是慕容澹從深淵里拉了一把虞年年。

又沒有囚禁那檔子事兒。

虞年年怎麼可能還像上輩子那樣討厭他?她只是心情有些復雜。

她在慕容澹懷里擦了擦眼淚,忽然問,「那你不是燕燕是誰啊?也是燕氏的男子嗎?」又環顧一周,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或者是……」是一家勾欄院的老板?

慕容澹捏著她的手,先垂下眉眼,用極度委屈的神情,「年年,你不要生我氣,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我實在是有原因。」

他將袖子不經意間擼起,露出那縱橫交錯的傷疤,眼睫顫了顫,「我的父親是先太子釗,已經薨逝了。叔父是當今的皇帝,在回晉陽的途中,我遭到了那位叔父的刺殺。」

虞年年听他的描述,看著他身上的傷,心都跟著揪起來了。

「我不敢暴露身份,生怕再引來禍端,所以只能混在燕氏的女子中被發落到太尉府,來求尚存一息。」慕容澹說道此處,不由得用濕濡的眼神看著虞年年,「在我彷徨無助的時候,你對我那麼好,我怎麼能暴露身份,來給你帶來麻煩呢?」

虞年年咬著下唇,經過慕容澹的這一番話,在她心中,他已經成為了一個可憐的人。

父親死了,被叔父追殺,只能混在奴隸中。

好端端一個天之驕子、皇孫貴冑,竟然落得如此境地,真是太慘了。

至于他父親怎麼死的,他為什麼會被狩陽帝追殺,又是怎麼代替了燕月娘進的太尉府,慕容澹皆是避重就輕略了過去。

「那我昨日被關起來,你那樣氣勢洶洶來救我,會不會對你有影響?」

「不打緊,我心中有數。」慕容澹笑笑安撫她。

他上輩子可真蠢。

年年明明就是很好哄的一個人,只要示弱服軟,或者對她好一點點,她就會不計前嫌的掏心掏肺。

結果竟是被他搞砸成那副模樣。

「年年。」慕容澹笑著拉住她的手,「以後我還是你的家人,你願不願意?」

虞年年遲疑了,手指忍不住攪在一起,慕容澹是涼州王啊,那個好多女子都愛慕不可及的涼州王,人又那麼好,她怎麼能……

慕容澹見她如此,神情更低落下來,「我沒有什麼親人了,現在連你都要同我疏遠了嗎?」他眼眶里積蓄出大量的淚水,下一秒就要奪眶而出,「我會對你很好的,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虞年年回抱住他,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打算嫁給我了?」慕容澹高興的站起來,不待她說話,便搶先道,「我先去讓人給你煮東西吃,你再休息一會兒。」

他猝不及防彎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然後出門。

虞年年模著額頭,上面似乎還殘存著慕容澹薄唇微涼的溫度,一擊入她的心髒。

她只說做他的家人,可沒說要嫁給他,這個人怎麼想這麼多?

虞年年撲倒在床上,現在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得好好回回神。

心跳撲通撲通的,像是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慕容澹給了姚生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一切看姚生表現,再酌情考慮要不要將他送去暗室緊閉。

姚生一張皮子繃緊了,保證不辱使命。

他多次遇見虞年年欲言又止,看得虞年年渾身發毛,最終還是開了口。

姚生的目光中飽含熱淚,「姑娘,屬下陪伴殿下也有十幾年了。」

虞年年點頭,讓他嚇了一跳,

「屬下還不曾見過殿下對哪個女子如此上心。您不知道,當初您被拐去太尉府,殿下將原本不欲現于人前的黑甲精銳都動用了,殿下卻默默不說,怕您心里愧疚,可屬下等實在是替殿下抱不平,這才斗膽同您說,希望您不要低估了殿下的心意。」

姚生說得聲淚俱下,虞年年听得也熱淚盈眶,慕容澹站在遠處,暗暗沖他比了個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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