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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澹因為虞年年給他納妾的事兒心里別扭, 跑來同沈之昂喝酒,兩個大男人喝的醉醺醺,難得像孩子一樣赤誠。

將慕容澹送走後, 沈之昂搖了搖頭, 臉頰微紅, 跌跌撞撞由小廝扶著往回走,才踏入院子,他腳步一轉, 「天黑了, 咱們去書房睡,別吵醒了夫人。」

小廝忙點頭, 扶著他往外院書房方向走, 沈之昂才走出兩步, 忽然又折回來, 腳步飛快地進了院子。

「郎君!」小廝模不著頭腦, 趕忙追上去,難不成是改變主意, 不打算睡書房了?

沈之昂繞過前院,見臥房的燈還亮著, 心里一暖, 夫人還是想著他的, 還給他留了燈。

扶著牆走過去, 站在窗前, 「夫人, 我來同你說一聲,我身上沾了酒氣,不大好聞, 就不進去折騰了,今夜睡書房,你不用等……」

他還沒說完,房里的燈忽的一下就滅了,里頭黑漆漆一片,外面清月滿地。

「不用等我睡覺了。」

沈之昂不由得勾唇一笑,輕聲道,又扶著牆,輕手輕腳地往外走。

他喝多了,也來不及洗漱,倒頭栽在床上睡起來。

虞令月翻了個身,問,「外書房夜里是不是沒燒炭?」

窸窸窣窣一陣後,有人輕輕回她,「老太爺說要節儉,凡是沒人住的屋子都鎖了,不要燃炭盆,郎君下晌從書房回來的,那炭火早就熄滅了。」

「哦。」虞令月應了一聲,又翻了個身。

她睜著眼楮睡不著,心想沈之昂那嬌弱的身板,在沒有炭火的地方睡一晚上,估計第二天就要生病。

眼下夜都深了,再燃炭盆放煙就要許久,他興許受不住。

又深深嘆口氣,真是太嬌弱了。

「走吧,灌幾個湯婆子去外書房。」虞令月翻身從床上坐起來,將衣服穿上,又道,「將房里的炭盆端上一個帶去,省的那處再燒折騰人。」

有人要勸,「房里就燒了兩盆炭,送走一盆恐怕您會冷。」

「懷孕本就燥熱,房里又燒這麼多炭,改日就要燥的口舌生瘡了,拿出去一個給你們郎君用也使得。」虞令月皺眉道。

幾個侍女圍上來扶著她,「夫人,夜深了,您身子重,行走不方便,找個小廝送去就行,何必走一趟。」

虞令月擺手,示意她們不要說話。

她一去書房就瞧見沈之昂身邊的小廝守在外間困得東倒西歪,身上裹了件厚厚的褥子,房里書房里沒炭火,冷颼颼的像冰窖。

小廝听見嘩啦啦的腳步聲嘈雜,一下子驚醒,給虞令月請安,又听她問為什麼不燒炭,生怕受到責怪,忙解釋道,「是郎君不要的,他說夜深了,燒炭燒起來冒黑煙,又費時費力,他對付一晚就可。」

虞令月深吸一口氣,倒是沒責怪他,讓人將炭盆放在內室後,扯開床帳,就見衣裳糾纏在一起,臉色酡紅的沈之昂。

「真是麻煩。」她說了句,然後抬手將沈之昂的外衣月兌下,又用熱帕子給他擦了把臉才走。

沈之昂一早起來,發現衣服被月兌了。

他因為宿醉而疼痛欲裂的腦袋一下子就清醒了,渾身一個激靈,心涼了半截。

身上模了一遍,將衣服扯開,上面一點兒痕跡沒有,吊著的心陡然松懈下來。

捂著頭欲要下床,卻冷不丁瞥見床頭一只藕粉色的荷包,瞬間如遭雷劈,將其捏在手中反反復復看了幾遍——的確是女子的。

完了,完了!他不干淨了!

沈之昂跌跌撞撞沖出去,小廝揉著惺忪的睡眼站起來欲問好,卻被他一拳又打倒在榻上。

「我不是說讓你守好,誰都不準放進來嗎?你拿我的話當耳旁風了?」沈之昂氣急敗壞又照著他身上揍了幾拳。

看身上的模樣,知道昨晚應當是沒出什麼事兒,但一想到在自己熟睡的時候不知道是哪個女人跑來對他動手動腳,他心中就一陣惡寒。

尤其他妻子如今正快要生產,他跟不清不白的女人勾勾搭搭是怎麼回事兒?

小廝一邊捂著頭,一邊逃竄,他單知道郎君說讓他守好門,不讓任何人進來,但沒說連夫人也不讓進啊,他委屈的要命。

正巧虞令月帶著人進來,他忙竄到虞令月身後躲著去,「夫人救命,夫人救命!」

「一大清早做什麼呢?」虞令月沒好氣的將醒酒湯往沈之昂面前一放,揚揚下巴,「喝!」

沈之昂乖乖喝掉,也不知道是哪個蹩腳廚娘做的,又酸又辣,分明平常喝的時候是清苦的,他呲了呲牙,「真難喝。」

虞令月的臉一瞬間拉了下來,奪過他手中的碗,往桌子上又重重一放,「不愛喝就別喝了!」

沈之昂忽然咂模出點兒什麼味兒,忙補救,「凡夫俗子凡胎肉眼識不得寶貝,滿口胡話,夫人莫怪。」

這才眼見著虞令月的臉色緩和些。

她又問起方才的事兒,沈之昂的臉一瞬間變得又青又白,用眼神示意小廝不要多話。

可惜小廝知道他家郎君一向是听夫人的話,仗著有了靠山就一五一十地說了,「郎君方才怪奴昨夜將您放進去了,這才生氣要打人。」

虞令月一把掐住沈之昂的胳膊,將他往內室里拖,冷哼道,「沈之昂你如今倒是能耐,連我都攔著不讓進,我若進了還要難為人生氣,原來平常的溫柔小意都是假的,枉我昨夜還擔心你受涼來給你送炭盆。」

沈之昂才豁然開朗,不管虞令月手勁兒多大,他心里也美滋滋的。

夫人知道關心我了,夫人昨夜還來給我送炭盆,還給我月兌衣服,今天一早又來給我送醒酒湯。

「夫人夫人,你不要生氣,我還以為是他不懂事兒,將亂七八糟的人放進來了,知道是你我就不會生氣了。」

虞令月懷孕期間性格本就陰晴不定,時哭時笑的,前幾個月動不動掉眼淚,到了後期暴躁的不行,這麼一听就愈發生氣了,「我原來是亂七八糟的人!沈之昂!」

沈之昂連忙賠禮道歉,好聲好氣地哄她,他嘴甜,好歹讓虞令月不那麼生氣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虞令月忽然不說話也不動了,站在那兒愣著。

沈之昂嚇壞了,小心翼翼地護著她,生怕踫一下人就壞了,「月兒,你怎麼了?」

虞令月一把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護住肚子,語氣游移,聲量也小了許多,甚至有幾分驚慌失措,「沈之昂,我,我好像要生了。」

她不敢動彈,沈之昂腿也軟了。

但只愣了一會兒,他忽然彎腰,將人橫抱起來,往正院跑去,一邊跑一邊叫人,「去將產婆和大夫都叫來!」

整個沈家都驚動了,上到沈之昂的祖父祖母伯伯叔叔,下到他的佷子佷女,都知道虞令月要生了。

無非是他動靜鬧得實在太大,沿路的丫頭小廝都見著沈十三郎一邊哭一邊喊,還得抽出空安慰懷里的虞令月,讓人好一番笑。

笑過之余又是羨慕,羨慕夫妻兩個關系真好,沈之昂珍重他的夫人。

劉夫人就兩個孩子,虞令月馬上要生的是她的第一個孫子。民間說「老兒子大孫子,老兩口的命根子」,她自然著急。

眼下現在正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虞令月生孩子的時候沒怎麼折騰,甚至沒喊幾聲疼,下午生下來,晚上就恢復了精神,甚至還能下地溜達一圈兒。

反觀沈之昂,面色慘白,身體虛弱,發絲貼在兩鬢上,倚在床邊,活像孩子是他生的。侍人將孩子抱給他看,他一邊看一邊哭,「真丑啊!怎麼那麼疼,流了那麼多血就生了這麼個丑東西?」他知道孩子將來會變得漂亮,但還是忍不住哭,哭虞令月受苦。

他哭得停不下來,虞令月揪住他的嘴巴威脅,「你別哭了。」

沈之昂哭得更大聲了,撕心裂肺的,活像個遭到拋棄的怨婦。

虞令月嘖了一聲,拿他沒辦法,趕緊將人抱在懷里好聲好氣哄著,「別哭了別哭了,好了好了,乖。」又模模他的頭發,「乖啦,不哭不哭。」

沈之昂靠在她懷里,揪著她的衣服,臉也埋在她的胸口。

原本孩子是乖乖巧巧躺在小床上睡覺,但被他爹那麼一哭,人就吵醒了,蹬著小腿也跟著哭起來,一大一下嚎的像是在比誰嗓門更大。

劉夫人從外頭進來,趕忙將小金孫抱在懷里溫溫柔柔哄著,順帶擰了一把沈之昂的耳朵,「多大的人了,還哭!哭哭哭,就知道哭,一點兒都沒有擔當,都是當爹的人了!」

劉夫人平常拿沈之昂當個寶,現在有了孫子他就是個草。

虞令月忍不住用胳膊護了護沈之昂,怕他真被擰疼了。

既然孩子生出來,那就該給他起名兒。

在孩子的取名問題上,沈之昂沒有太大的話語權,他父親和祖父兩人難得吹胡子瞪眼,吵得面紅耳赤。

「您那麼多曾孫,還過不夠起名的癮嗎?」沈父委屈里帶著強硬,絲毫不肯退讓。

「這是之昂的第一個孩子,自然要我起名!」沈老太師最疼愛沈之昂,別的曾孫不起就不起,這孩子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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