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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澹看著這滿眼雍容嬌艷的牡丹, 提起未來女兒的名字,眉眼都鮮活起來,「牡丹是大梁最嬌貴的花, 女兒將來我要讓她成為整個大梁最嬌貴的姑娘,我想給她取名叫……」

「叫什麼?」虞年年迫不及待問他,慕容澹好歹讀過那麼多的書, 想必取名是不會差的。

「就叫慕容嬌嬌吧!乳名叫牡丹!」慕容澹似乎對自己取的這個名字十分滿意。

虞年年覺得這個名字直白有余,但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不是說不好,就是……嗯……她說不上來。

像有個土匪,給自己兒子取名叫從良, 小名叫升官。

總有種不符合氣質的違和感。

慕容澹往眾人面前一站,是令人瑟瑟發抖心生敬仰的攝政王,給女兒起名字叫「嬌嬌」,有點兒不可思議的可愛,但是她覺得還是不夠走心。

萬一等女兒四五十歲了, 旁人還是一口一個嬌嬌的喚她, 怎麼都有點兒不合適。

慕容澹還在問她,「你覺得這個名字怎麼樣?你是母親, 你決定。」

「啊!我覺得不用著急, 要不我們再想想吧,或者我覺得嬌嬌做小字就挺好的。」虞年年不好直接說這名字她不大滿意,于是拉著慕容澹轉移話題, 「你看那邊兒黑牡丹真好看,叫什麼名字?」

慕容澹听出她的敷衍了,嘴角噘了一下,「那我們第一個孩子小名就叫嬌嬌, 不許變了。」

虞年年點頭,為了哄他高興,「好,就算生個男孩,我也讓他叫嬌嬌。」

七月初的時候,虞令月生了,虞年年半夜連頭發都沒來得及好好挽,就匆匆忙忙駕車去了沈府。

說到底,同虞令月有血緣關系的娘家人,也就她一個了。

產房里除卻接生娘子的呼喊,還有匆匆的腳步聲,竟是一點兒都听不見虞令月的聲音。

沈之昂急得跟地上抽飛的陀螺一樣,隔著門簾問劉夫人,「娘,令月有事沒事啊!」

劉夫人告訴他沒事,沈之昂隔了半刻鐘後,又走過來問一遍,劉夫人又告訴他沒事。

「那要不要送點兒湯水進去?」

劉夫人還沒煩,里頭的虞令月就已經煩了,她嗓子有些啞,沖門外喊道,「沈之昂,你再說話我現在就出去捶爆你的頭!」

沈之昂閉嘴了,隔著簾子,卻能听見他不安的腳步聲。

虞令月要保存體力,實在喊不動了,就任由他去了。

產房里血腥味兒濃重,虞年年拉著虞令月的手,看得腿都快軟了,眼前嗡嗡冒白光,「這麼多血……」

後期的時候,虞令月忍不住從齒縫間擠出了幾聲嗚咽,沈之昂還是在外面待不住了,掀了簾子就沖進來,一個大男人,哭得跟女子似的,「令月啊,令月!」

虞令月現在疼得狂躁,連腦子都木的,「我不是說你要敢進來,我回頭就用鞭子抽你嗎?」

「你抽吧,嗚嗚嗚。」身嬌肉女敕的沈十三郎就坐在地上,一邊兒哭一邊握著她的手。

虞令月身體好,這一胎生的十分順利,如太醫所診斷的,是個男孩。

沈之昂見著孩子哭得響亮,他哭得比孩子還要響。

劉夫人有了孫子,就忘了兒子,沈之昂哭得再大聲,她跟一點兒都听不見似的,抱著孫子歡喜的不得了。小家伙比沈之昂剛出生的時候,不知要健壯多少,一定能沒病沒災的好好長大。

虞令月躺在床上,攢了攢精神,將額前的濕發撩開,然後自己坐起身子,「沈之昂你別哭了。」

「夫人我好難受。」

「我生孩子你難受什麼?」

「我就是難受。」

虞年年原本見著虞令月流了那麼多血,十分害怕,但當皺巴巴的小孩子哭起來的時候,她心里忽然動容,眼眶也有點溫熱。

生命從體內誕生的時候,原來是這麼偉大的奇妙的一種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虞年年的錯覺,慕容澹自她從沈府回來後,就變了態度。

原本恨不得抓著她就往床上帶的人,現在夜里睡覺的時候,都巴不得隔開八丈遠。

慕容澹怪異,虞年年心里也吊著,她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所以讓他疏遠自己。

晌午睡覺的時候也睡不著,蒙著被子自己難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怎麼遮著臉,也不怕悶?」慕容澹從外進來,見她如此,小心將被子向下扯了扯,讓她透氣,卻冷不丁見她眼眶微紅。

虞年年一見他就側過身去睡,不讓他看見。

慕容澹有點兒慌,忙道歉,「我是哪兒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你同我講講。」

虞年年騰地一下坐起來,臉埋在他懷里,「慕容澹,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慕容澹一听這話,心都跟刀剜了一樣,你說他不喜歡誰都不能不喜歡她呀,趕忙將她的臉捧起來,「誰說的?」

「那你……」她扁了扁嘴,「那你天天躲著我,都不和我一起睡覺了。」這話題說起來羞恥,她找了個含蓄的方式說出來。

慕容澹親親她的額頭,「你不是嫌我總纏著你嗎?我不纏著了你倒是覺得我不愛你了?」

虞年年一時間竟然反駁不了,的確也是她嫌慕容澹黏她,話里話外表達不滿。

她覺得自打成親後,自己就愈發矯情了,慕容澹做這也不是那也不是。

「就是……」她也說不明白,「我就是覺得你對我冷淡了。」

慕容澹看她也睡不著了,干脆橫抱著將人抱了下來,一同坐在地上的席上。七月天熱的燥,地上的熊席換成了干淨涼爽的菀席,案幾上擺著切成小塊兒的水果。

他將虞年年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沉吟著,想有些話該怎麼同她說。

「年年,咱們要不別生孩子了。」慕容澹又怕又心虛,用商量的語氣道。原本生孩子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兒,不是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年年喜歡小孩兒他是知道的。

沈之昂的孩子出生後,又哭又笑的請他喝酒,他原本以為是要同他炫耀的,結果席間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說虞令月生產的時候流了那麼多血,他害怕極了。

沈之昂描述的嚇人,慕容澹听得心里也發顫,他害怕虞年年有一天也會像虞令月那樣流許多血,但是你讓他冷不丁同虞年年說,「咱們別生孩子了。」她恐怕會失望。

所以他一直在猶豫該怎麼說,又怕她真的懷孕,所以踫都不敢踫她,現在倒是被懷疑自己不愛她了。

「我真害怕,太醫丞說有很多人,是在生產的時候死的。我覺得比起要個孩子,我還是更希望你好好的。」慕容澹抱住虞年年,他這幾天晚上睡都睡不好,腦袋里想的全是沈之昂哭得稀里嘩啦的表情,還有太醫丞沉重的嘆息。

虞年年眼眶濕了濕,心里軟的像是一灘水,「那你起的嬌嬌這個名字就不用了?」

「不用了,或者你喜歡小孩子,我們去領養一個,然後給他取名,撫養他長大,你覺得好不好?」

虞年年用指尖擦了擦眼角的淚漬,感覺心里一點一點被他填滿,暖洋洋的,「可是我去看令月生產的時候,一個小生命從她身體里誕育,我覺得是一件很玄妙又很神聖的事情。」

慕容澹不知道那麼可怕的場景,怎麼還會讓她升起這樣的念頭,但他不能強硬說不要,只溫聲商量,「那我們再等等,等到太醫丞說你身體特別特別強健的時候,我們再要一個孩子,或者你想要兩個也行。」

兩個人抱著正感動著,李娘子將太醫丞帶進來,例行請平安脈。

太醫丞搭上虞年年的左腕,睜了睜浮腫的眼皮,「換另一只來看。」

慕容澹往虞年年嘴里塞了塊兒西瓜,並不涼爽,卻勝在是沙瓤的十分甜,「天熱,我不在的時候西瓜也別吃的涼的。」

平安脈是半月請一次的,她身體逐漸康健,但有些事情還是要好好注意。

太醫丞接話,「是,應當少吃些涼的,孕婦雖然體熱,但涼性的東西吃多了不好。」

慕容澹手里插著的那小塊兒西瓜吧嗒就掉在案幾上,臉上的笑容也僵硬了。

窗外桂花樹被風吹得瑟瑟,影葉搖晃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嘈雜。

太醫丞忙跪下賀喜,「恭喜殿下,恭喜娘娘,已經一月有余了,半個月前診脈因時間太短難以察覺,現如今已經能確定了。」

慕容澹揪著太醫丞的衣領,將人拽起來,「你瞎說!」

他才剛剛和年年商量不要孩子,現如今告訴他有了?你讓他怎麼辦?

「老臣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敢瞎說的。」太醫丞覺得不對勁兒,你說家里有皇位要繼承,現下妻子有孕,後繼有人,不應該高興嗎?但現在看模樣也不像是多高興。

老太醫腦袋里已經開始發散,難不成孩子不是自己的?那不能啊,殿下和娘娘倆人相處的多好啊!

虞年年冷不丁從後面抱住慕容澹腰,「我們好好照顧他,你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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