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曉菱終究也沒有對表嫂說出鼓勵的話。
她只是說自己會幫忙打听一下。
動動嘴皮子的事兒誰都會, 可是她——敢亂說。
要是表嫂因為自己隨口的一個鼓勵，最後得到了什麼——好的結果，那罪孽可就大了。
晚上的時候, 姜曉菱早早的就去了倉庫，將今天發生的事兒和兒子說了一下。
說完之後，她並沒有立刻得到兒子的回復。
也——知道是慶慶——們有事沒有開電腦？
還是這事兒真的如自己想的那樣，——是那麼簡單？
第二天中午, 吃過飯姜曉菱早早的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要是平時，她這會兒肯定把圓圓和慶慶都給揪回來，按到床上去睡午覺了。
可今天, 因為心里有事兒的緣故, 她連那兩個小家伙故意在外婆家墨跡, 就為了能看一會兒電視的行為，都裝作沒看懂, 視而——見了。
是的，就在前——久, 她終于以丈夫在京市找到了電視票為理由, 將小河老早之前寄給她的那台電視機給拿出來了。
雖然只是一台黑白電視。
屏幕小的比男人的巴掌大不到哪兒去, 比黑匣子里那屏幕更是不知道差多少倍。
可還是在家屬院里引起了轟動。
現在, 一到晚上，姜家就——得——把電視機搬到家門口, 放在高高摞起的板凳上，供院里下班的人們還有孩子們觀看。
為此，還專門牽了一條電線到屋子外面。
可中午，姜家是不對外的。充其量就家里那幾個小一輩的聚在一起看兩眼。
而這小一輩兒，也就是美美帶著圓圓和慶慶了。
寧寧是不摻和這種活動的。
雙胞胎雖然戶口本上寫的是十六歲，可實際上都已經滿十七了。
倆孩子現在都在姜曉菱所在的寧林高中讀高三, 今年都要參加高考。
美美的成績一般，最多在班上也就是個中不溜。可寧寧的成績卻極為拔尖兒——
現在一門心思的要考最好的大學，還憧憬著能考到姐夫所在的京大。
所以，但凡有一點時間，——是在用功就是在補眠。
看電視這種娛樂活動，對他沒有一點吸引力。
姜曉菱回到臥室，直接進了倉庫，果然兒子的信已經存放在了收件箱里。
她打開之後，看到兒子寫道︰「媽媽，來信收到。昨天之所以沒有及時給你回復，是因為我對于那段時間的歷史也——是很了解，需要查一些資料。」
兒子在信里告訴姜曉菱，——問了一些從那個年代過來的老人，也查了一些相關資料。
然後了解到，確實如王曉燕所說，在第十三屆三中全會的時候，有一個文件。文件中明確指出家庭副業也是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必要補充部分，任何人不能亂加干涉。
可是，這個文件有後綴︰一，有正式戶口，——，——準雇工。
正因為這一點，個體經營在這個時候根本不可能成氣候，真正從事的人數還很少。無論是上級還是老百姓，大家都還處于觀望狀態。
邵國慶在信里說了——的想法——說如果按——的意思，——其實——建議表舅媽現在太操之過急。
因為首先她並沒有寧林市戶口，再有一個，她一個女同志帶著孩子，——適合太前衛，太招眼。
邵國慶建議讓王曉燕先在家里接一些縫紉方面的活計，——顯山顯水的練練手，也開拓一些人脈。
哪怕少賺一點兒，——再過個一年到兩年，國家開始鼓勵個體經營了，寧林也有人開了先例了，她再跟進也——遲——
還說，讓姜曉菱勸勸表舅媽，說最多也就是到今年年底，國內第一張個體營業執照就要頒發了。
到時候會在全國各地掀起一股經商的熱潮，——大家都行動起來了，她再考慮擺攤賣衣服也——遲。
看了兒子的來信，姜曉菱下午下班就去了王曉燕——們現在租住的那個房子。
那房子的面積——大，位置卻是不錯的。
就在小學校的旁邊，距離人民醫院也很近，是一個老居民區。
住戶大多數都是在附近工廠還有醫院上班的職工，生活條件比較好，消費也比別的地方要高一點兒。
這是姜曉菱第一次來。看了一圈，她也——得——佩服表嫂的目光還是很長遠的。
在這樣的環境里，無論是賣吃的還是賣衣服，相信效果應該都比別的地方要強上好多。
她到的時候，王曉燕正在家里做飯。兒子田田還沒有放學。
田田今年六歲了，今年也上了小學。
每天除了三餐飯，王曉燕現在也——用一直盯著了，這樣就讓她的空閑時間多了一些。
看到姜曉菱，王曉燕很是驚喜，連忙將她往屋里引。
邊引邊說︰「曉菱，你可是稀客，今天來了，一——要在嫂子這兒吃頓飯！——現在就去買塊兒肉去！」
「可別，嫂子，你別折騰，——還得回去——今天過來沒提前跟家里說，回去晚了，媽和女乃女乃肯定要擔心。」
姜曉菱笑連忙解釋︰「——今天來就是跟你說一點兒事，說完就走。回頭找機會——專門來你們家吃飯！」
听姜曉菱說有事要談，王曉燕趕緊將米飯先放在火上燜著，也——急著炒菜了，解下圍裙就坐在了她的旁邊。
一臉緊張的樣子。
看到她這樣，姜曉菱不禁笑了︰「嫂子你干嘛呀，——找你沒什麼要緊事兒，就是听到了一些消息，想跟你說說。」
接著她就將兒子在信里說的那些情況，借著別人的口，將能說的都跟王曉燕說了一遍。
听她說完，王曉燕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還用手在自己的心口處拍了拍。
這才笑道︰「曉菱你嚇死我了！——還以為又有什麼新文件了呢！你說的這些——和你哥之前也討論過了，——和你的意思差不多——
們也怕槍打出頭鳥。畢竟——也——在身邊，——還帶著田田，是一丁點險都不能冒的。」
她說完，讓姜曉菱先坐，自己跑到床邊打開櫃子，從里面拿出了一個大包裹。
打開來，里面全是一塊一塊的料子，還有一些已經裁剪好，還沒有來得及縫紉的半成品衣服。
王曉燕解釋道︰「——雖然設想的是將來能夠把做好的衣服拿出去賣，可實際上現在的能力還達不到。」
她說著，指了指這塞得滿滿的屋子，苦笑道︰「——連縫紉機都沒買，想做也——方便——
過——已經和王蔭商量好了，——們倆合作——接活兒，然後制版，把衣服先裁出來。她家趙兵隔天騎車來取一回，送做好的衣服，再把要做的拿走。賺的手工費——們倆分。」
王瑾听從姜曉菱的建議，早早的就把妹妹王蔭送到了趙泉——們村去插隊。
在村里，還真如姜曉菱說的那樣，王蔭除了最開始那段日子，因為不習慣下地干活吃了幾天苦。
除此之外，基本上沒受什麼罪。
畢竟有趙泉一家幫襯著，村長又是王曉燕她爹，也知道這新來的小知青家里和姜家關系——錯。對于王蔭自然也是多有照顧。
短暫的磨合之後，王蔭很快適應了村里的生活，甚至覺得日子比在家里過得還更舒展一些。
要知道，她在姐姐，姐夫家可是自己住一個大單間兒的！王蔭長這麼大都沒有自己住過一間屋子。
看她在村子里——在是生活的如魚得水，王瑾再三思量之後，索性在征求了她的意見後，在村里給她找了一個婆家。
因為王瑾比誰都明白，以他們家現在的情況，妹妹就是回城了也難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
可沒有好工作，家里也給——了什麼借力，她又能找到什麼好男人呢？
與其回去高——成，低不就，還——如干脆留在村里，仔細的尋模一個好的人家。
王瑾最後給妹妹尋的那家人在村里也是有名的興旺之家。
老兩口在村里的口碑很好，都是明理懂事，待人和善的。
雖然家里有三兄弟，可兩個哥結婚後都已經分了家。
現在就小兒子和父母還住在一起。
可即便住在一起，小兒子趙兵結婚用的房子老兩口也早已經置辦下來了，連屋子里的家具也都備齊了。
果然，王蔭嫁過去之後，這幾年了，一家子連嘴都沒有拌過。現在已經有了一兒一女，小日子過得很是順遂。
听說是王蔭和表嫂合作，姜曉菱也放下了心。
王蔭是個知根知底的，和她合作，怎麼也比和別人強。
王曉燕並沒有注意姜曉菱在想什麼。
她說著，又將床邊上一條疊放的整整齊齊的裙子打開來給姜曉菱看，語氣里——無炫耀。
「曉菱，你看看——們的手藝行——？——跟你說，這幾天我可是沒少接活兒。光——們這個家屬院，就好些人找我做。你相信嗎，——現在接的活兒，都已經快排到月底了。」
那是一條隻果綠的連衣裙，和之前——們兩口子送給美美的那條很像，也是翻了一個白色的小圓領。
可是又和那個——太相同。
之前那條裙子的腰上用的是松緊帶，而這條王曉燕將——換做了一條同色系，但顏色更深一點的細腰帶，還在腰兩邊打了幾個皺褶。
讓裙子看起來更多了幾分變化。
王曉燕隨手將那裙子的腰帶打了一個蝴蝶結，雖然只是擺放在這里，壓根沒人試穿。
可就是讓那裙子立時變得更加活潑了起來。
「真好看！」姜曉菱忍——住贊嘆道。
「——也這麼覺得。」王曉燕的表情里帶出了幾分得意。
「你哥說，可以多看看別人家的款式，但是不能完全照搬。說這叫吃人家嚼過的饅頭，——香。要想長久，就必須要動腦子，做出與眾——同的東西。
你哥還說了，以後他有空就會去多轉轉，看到時興的款式都幫——畫出來。讓我自己也想想，盡量的做出自己的東西。要自己創造潮流，而——能總跟著別人的後面走。」
「——哥在大城市待了這幾年，可真——是白待的，真是見了大世面，這看東西的眼界都不同了。」听了王曉燕的話，姜曉菱由衷的贊嘆道。
「是啊！所以不管別人怎麼說，——是一點都不後悔供你哥讀書的——
明年畢業，要是願意往上讀的話，——還供！
這兩年——好好的賺錢，到時候——帶著田田到海市租房！在這邊我能賺到錢，到那兒我就不信我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