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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幽情欲向嫦娥訴 無那虛廊月色昏 1

「公主醒了啊。」我下了床,看到落筱又一如既往的忙碌著,「公主快洗把臉,吃早膳吧。剛剛御膳房的小路子送來一碗銀耳燕窩粥,說是御膳房剛煮好的,先給公主盛來了,讓公主趁熱吃。」

「這麼些年了,每次有好的他都先給咱們留著,還真是有心,也難為他了。一會拿點銀子,賞給他吧。」我笑著說。

「嗯。」落筱轉身拿過一件深藍色的緞面荷葉裙給我穿上,把領口的扣子一個個扣上,又隨手執了一件縞絹絲衣給我披上。她美美的笑著,「公主穿上它,立刻顯得端莊了許多,今天各位娘娘、公主郡主與王侯大臣的各位夫人的美麗恐怕都不及公主啊!」

「好了你,每天你都要贊美我一番,把我弄得輕飄飄的。」我笑著,坐在梳妝鏡前。

落筱把我的頭發挽成了一個蓮花髻,兩側垂下幾縷頭發,頭上插著一支乳白珍珠瓔珞,長長的碎玉和珍珠垂下多了幾分嫵媚。再加上配上貓眼石的耳墜與項鏈,更增添了幾分高貴氣質。我笑著看落筱,這麼些年,真是慶幸自己有一個如落筱般蕙質蘭心的宮女。

「啟稟公主,皇後娘娘、淑妃娘娘、柳貴嬪等嬪妃及各位公主、郡主都已在磬華園等候,皇後娘娘讓公主快點趕去。」一個小太監在屋外稟報著。

「哦,知道了。告訴他們,公主很快就過去。」落筱答應著。

我看了一眼她,她自信的笑著,「公主放心吧,公主的美麗,一定無人可及。」

我彈了一下她的頭,「就你會說話,走吧。」

磬華園此刻是百花爭艷、群芳爭冠,正值花開盛季。花木扶疏,假山嶙峋,濃蔭翠華欲滴。後宮佳麗三千此刻全都聚坐在花園旁,我忙讓鸞輦停下,落筱攙著我走下來,我緩緩蹲下福了福,「兒臣參見母後、各位娘娘。」

「快起來。」母後一臉慈愛地笑著。「嵐兒真是愈發的美麗了。看我們這些老花殘葉的,果真比不上嵐兒的萬分之一了。」

「母後快別這麼說,嵐兒的容貌是母後給的,母後如今雖然年老,卻仍看不出衰老的痕跡啊,各位娘娘也依舊明艷照人,娘娘們的到來,瞧這花園里的花,都不敢開了呢!」我笑著說著。看母後一襲杏子黃金縷薄紗裙,頭戴赤金如意簪,母後素來保養的極好,看起來雖不及少女的青春貌美,倒更添了幾絲成熟的風韻。

「黛嵐公主還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這樣美麗又聰穎的公主,哪個男人不想娶呢?難怪這麼有名的墨夷王子都巴巴的要娶公主了。」旁側的淑妃娘娘緩緩說著,她著一身淺色百蝶繡花裙,頭上插了一支長錦金鑾步搖,倒也是婀娜多姿。她的話看似漫不經心,卻聲聲刺耳。

「娘娘說笑了。」我看了看她旁側的芊碧公主,面色紅潤、眉目波光動人,卻有了幾分她母後的氣質。「妹妹如今也是出落得越來越水潤了,妹妹年紀尚小,還能在娘娘身邊留幾年,可比我母後幸福的多了。再過幾年,妹妹一樣可以嫁一個如墨夷王子一樣優秀的男人。」看著芊碧公主慢慢漲紅的臉,我不失風雅的笑了。听母後說,淑妃曾多次商求父皇,讓芊碧公主嫁給墨夷軒城。可現在他卻成了我的夫君,她們娘倆難免要有些惱火。

「好了好了。」母後看懂我的心思,輕柔開口︰「嵐兒,快來看看各位嬪妃都給你送來什麼好禮物了,好謝謝各位娘娘。」說著,拉著我的手,向前面放奇珍異寶的台子上走去。回首間,滿妃娘娘及芊碧公主的臉色,羞憤不已。

忙碌了一個白天,晚上又在錦繡殿宴請了各大臣及其家眷,無非是些贊美的客套話,只知道自己喝了一杯又一杯。待大家陸續散去,我的笑容頓時收回,虛假笑了一天,臉都已經酸痛了。我拍了拍臉,看向落筱︰「人已散去,我們回宮吧。」

鸞輦很平穩,人昏昏欲睡,忽聞那熟悉的悠揚簫聲再入耳畔,含著庭院中的婉轉鶯啼,清脆纏綿。我擺了擺手,對抬轎的人說︰「你們先回去吧,沒有多遠了,我一會走著回宮。落筱,隨我去看看。」

落筱扶我走過去,依舊是同一座亭子,同一個人。白沐修轉過身來,笑的很明媚。「參見公主。」他輕輕的說。

「難得大人有此雅興,繼續吹下去吧。那天沒有听夠,今天本宮要好好欣賞欣賞。」我笑著,扶著旁邊的石凳,坐了下來。

白沐修笑了笑,依舊是一襲青衣,眼瞼下濃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雖在吹簫,卻掩不住唇畔的笑意。

我有片刻的失神,但立即打斷了這個念想。已經是馬上要嫁給別人的人,萬萬不可有非分之想。可是越這樣,心里越是發慌,看他凝眸沉思,側面輪廓柔和俊秀,薄唇微抿,唇線勾人。可是想到自己已是待嫁之人,內心微微酸疼,卻也含笑看他。

「公主還想听嗎?」他彬彬有禮的笑著。

「不了。本宮只是喜歡那首《月光吟》的曲子,每次听它心里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即便有些淒涼卻也感到舒服,能多听幾次也好,怕以後,听不到了。」我別過臉,不去看他,心里似乎就不會有一種隱隱作痛的感覺了。

「听聞公主也是懂得音律之人,待微臣整理一份《月光吟》的曲譜,明日送到公主宮中,這樣公主就不用日日思念這首曲子了。」白沐修淺淺笑著。

「這樣甚好。」我轉向落筱,「很晚了,我們走吧。」緩緩走下亭子。

「嵐兒。」白沐修輕輕地喚道。

「你說什麼?」我轉過身,即便不太真切但也是听到了,我看著他,有些詫異。

他一臉憂傷,那眸中笑意卻略帶苦澀,看的我也有些心慌。「公主可曾記起什麼呢?」他幽幽的說。

「嗯?」我一臉迷惑。

「公主我們該回宮了。」落筱的話立刻打斷了我的思緒,她看了一眼白沐修,那眼神,那麼冰冷決絕,拉著我向前走。

「哦,走吧。」我抬頭看了他一眼,那眼底似乎在訴說什麼不能言說的傷,望不盡的悲涼。

回到宮里,看落筱,像是忘了剛才的事一般,而我也沒有再提。我不知道他們是否藏著什麼秘密,而那秘密我無從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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