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者皆是容貌俊朗的公子，一顰一動間，清冷的風華不自覺泄露出來。
洛歌先是看看自家王兄，再將目光投到祁酒的身上。只是一眼，她便挪不開了。
容貌仍是舊容貌，氣度仍是冰冷的，只是……只是……
阿酒給她的感覺不大一樣了。
便仿佛，這個阿酒，才是真正的阿酒。
莫非……
洛歌捻指一算，目光頓時變得驚訝起來。
王兄找到了阿酒的肉身，阿酒身魂歸一，修為回復到前世身為神族的神帝巔峰境界了？
「沒有受風寒，只是略略有些嫌棄爝西的簫聲罷了。」洛歌回神盈盈一笑。
羌棣︰「……」這麼多人呢，一點面子都不給的麼？
「過會兒我與你撫琴听。」祁酒走過去，揉揉洛歌的頭。
「好。」洛歌順勢靠著祁酒的身子，埋在他的胸膛深深一嗅。
熟悉的氣息，當真是鳳凰原身。
羌棣看得心頭堵得緊，隨意尋個借口離了開去。
而洛歌干脆叫祁酒坐了下來，看他同洛塵博弈。
兩人旗鼓相當，大戰好幾盤也未曾分出勝負來。
話說羌棣離去之後，便遇上了一個侍從。
那侍從對著羌棣恭敬俯首作揖道︰「王上，王爺請您過去品茶。」
他不過出來溜達，他便曉得了？
羌棣挑眉，不動聲色地頷首︰「好。」
便一路隨著這侍從七拐八拐，繞開層層巡邏的士兵，來到一處低調奢華的宮殿里。
侍從站在門口，對著羌棣做出一個請的姿勢︰「王上，請。」
羌棣依言走進去。
內頭沉香縈繞，縱使再浮躁的心，也會在這淺淺的沉香中，沉澱下來。
羌棣走到里頭，一把挑開簾子，看到洛九安跪坐在桌案旁，案上擺著兩盞剛剛沏好的香茶。
「喲，王爺日理萬機，倒是偷得浮世一日清閑。」羌棣隨意坐在洛九安身前，端起一盞茶淺淺抿了一口。
上好的靈界香茶。
可惜他不會品茶，只會品酒。
就和小美人兒一樣。
一想起洛歌，羌棣那一雙鳳眸便有一道晦暗的光芒露了出來，卻是一閃而逝。
「王上可還記得，當年曾經，答應過我什麼？」洛九安端起茶盞，亦是淺淺抿了一口，適才抬起清冷的眼，望向對面妖孽的紅衣公子哥兒。
「不巧，我忘了。」羌咧嘴一笑。
洛九安︰「……」
「當年，你答應過我，幫助我尋找蚩尤旗。」他放下茶盞，定定看著羌棣。
羌棣漫不經心地扣著桌子︰「你這沉香倒也是極好，不若與我一些，叫我帶回妖界。」
「我尊你一聲王上，已是瞧得起你。」洛九安清冷的眼多了一抹沉霜。
「哦？」羌棣停下扣著桌案的手，轉而撥弄起自己的手指，小須臾抬眸看著他，挑唇哂笑，「那麼，我可需得多謝你瞧得起。」
如若不是他找他，可能他自己這一世都遇不上小美人兒。
他確是應該好好感謝他來著。
「你不怕她知道那些事情，將你視作仇人？」洛九安挑眉。
「我與小美人兒，早便冰釋前嫌了。就是前世的恩怨，也一並勾銷了。」羌棣仍是哂笑，「怎麼，你還要拿那些陳年舊事來威脅我不成？」
洛九安垂眸。
巧了，確是想拿這些來威脅你來著。
「王爺還是省省心，將自己的心力留著好好懺悔罷。」羌棣收斂了笑，眼底有一抹冰冷一閃而逝，「莫再去動用那些心思了。否則，王爺後果自負。」
「孤倒是想知，孤的後果是什麼？」洛九安反倒笑了一聲。
「我本是蛇族妖神，想必你也是曉得的。祁酒乃是幽界少主，前世是鳳凰老祖雲寂帝神；小美人兒的兩個弟弟，一個洛天為三目族之後，其實為魔族三皇子，本尊乃是魔尊贏夕；一個龍不離，前世乃是神族的第一任帝君。」
羌棣漫不經心地笑著，「她的兩個徒弟，一個乃是凡界的帝王，一個乃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她的兩個老友，一個乃是龍帝應龍，一個乃是緣神岑禾。當然，青丘狐族和她也有些關系——怎麼，王爺確定，這些都是你能惹得起的麼？」
洛九安沉默，袖袍下的拳頭緩緩捏緊。
一個凡界的帝王，一個尚未蘇醒的神族帝君，還有青丘狐族，乃至那二十八星宿，他自是不畏懼的。
緣神，折堯帝神岑禾不得破壞明月帝君立下的規矩，他也曉得，是以也不必為懼。
只是……
一個還不被世人所知的鳳凰老祖，一個已經蘇醒了過來，成為繼岑禾之後的神帝第二者得龍帝——
確是足夠叫他忌憚了。
洛九安曉得羌棣不會騙他，就是騙他，他也有辦法曉得真假。
倘若他說的都是真的話……
那麼洛歌，便真的動不得。
至少，明面之上動不得。
洛九安緩緩睨起眼楮。
「王爺，那蚩尤旗，還是留著您自己慢慢去尋找罷。還有——」羌棣起身，離去前朝著洛九安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把脖子洗干淨咯。」
洛九安看著他離去，那握成拳頭的手驟然伸出來，一掌拍了下去。
這桌子連帶茶盞，在一瞬間變成了齏粉。
誠然，先前羌棣為了蛇族妖王的位子，找他聯盟過。
他為自己不斷尋找凡界的至寶，而他則是提供暗力，助他登上妖王之位。
但是後來，羌棣心悅上了洛歌，那聯盟便也不攻自破了。
如今他們這一番談話，也算是徹徹底底地撕破了臉皮。
羌棣啊羌棣啊，區區一只蛇妖，竟也能囂張至此。
真的當他——
洛九安忽而笑了一聲。
沒有留後手麼。
「你既不要聯盟，便休怪孤，不仁不義了。」他低頭看著面前那一攤齏粉，眼中閃過一抹陰鷙的殺意。
洛歌回來的事，在靈界引起了軒然大波。
不少靈界子民听聞公主絕世容貌，爭先恐後地從宮廷畫師那里買來畫像，想要一睹芳容。
在他們沉醉于自家公主的皮囊中時，有一道淺淺的波痕，在有心者的推波助瀾之下，悄然蕩漾開來。
二月上旬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