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作揖︰「兒臣曉得母後想要一個王弟王妹,若母後想著,便抱回去罷。」
「好。」少婦低頭看著這咧嘴笑著的女嬰,眸中閃過一縷寵溺,「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既如此,那便冠以王族祁之姓,名為灼好了。」
畫面至此頓了下來。
祁酒祁灼二者看到此處,俱是神色一頓。
「祁灼祁灼——」離螭咀嚼著這二字,側頭看著祁灼,「原來,灼灼乃是桃樹化成的啊。」難怪初見灼灼時,會覺著她那氣質婉約,賽過桃花呢。
也難怪,灼灼會如此直言不諱地說,她喜歡雲凡君呢。
原來並非。
一念及此,離螭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
祁灼頷首一笑︰「是了。當年雲華嗅到了王兄的氣息,曉得救活了雲華的恩人來了。便使勁渾身解數化作嬰兒模樣,任由王兄和母後抱了回去。」
她見離螭垂眸,心頭一動,正要開口,瞥見前方桃林一陣變動,出來一道身影來。
那是個身形魁梧,面目剛毅的公子哥兒。這公子哥兒頭上有一對龍角高高立著,身後乃是那金燦燦的龍尾。再看那眸子,一副寶藍色的——儼然便是昔年龍族的模樣!
「見過前輩。」感受到前者強橫而親和的氣息,離螭抬頭,看到了他後,心口一抖趕忙低頭作揖一拜。
「見過前輩。」祁酒祁灼二人亦是俯首作揖。
「我已是一道魂魄,三位小友不必多禮了。」那公子哥微微一笑,目光緩緩落在離螭的身上,「若細細算起來,我理應稱您一聲殿下才是。」
離螭尷尬一笑,再度作揖回道︰「回前輩,小子沒有了龍魂,修不出龍身,空有一身血脈,早已算不得龍族。」
若談龍族,怕是只有老祖一人了。
公子哥擺擺手︰「血脈在,規矩便在。這聲殿下,是應該的。你等可知,我為何會在此設下這道幻境?」
三人俱是搖頭。
「當年我作古之後,靈魂不願輪回,便辭了陰差,兀自流浪漂泊起來。那一日,我瞥見你被他娘親拾起來帶回去,隱隱覺著有些端倪,便掐指算到了你們三人,和老祖在日後是有關系的。只是你們之間卻似有些誤會,于是我便在此處多加了這一道幻境,靜候多年之後,你們的到來。」
公子哥看著三人面面相覷,微微一笑,「如今見你們了解前世因果,我便也放心了。殿下,珍惜好這丫頭,她的上輩子,可是來頭不小吶。」
離螭愣愣。
上輩子?
哦,灼灼這一世乃是桃樹修煉的,上一世他也不曾曉得呢。
「游歷這麼多年,看到後輩的血脈之力一代不如一代,我到底是有些心涼的。」公子哥嘆了一口氣,「你三人須得快些成長,好好輔佐老祖完成大業。」
「大業?」祁灼和離螭再度一愣。
唯有祁酒眸中有一抹深色一閃而過。
「眼下時機未到,我不可泄露天機。待日後時機成熟了,你們自便會曉得。」公子哥抬手化開桃林,而後感慨地看著離螭,「殿下,王上看到您成長到了弱冠少年的模樣,定會欣慰的。」
離螭的眸子又黯淡下來︰「可是父王一直在沉睡,從不曾有蘇醒過來的跡象。」
當年老祖隕落之後,他父王,也便是位列戰神之首的應龍,隨著一同沉眠了。那滿身的血脈不曾褪去,只是沒了龍身龍魂。听大哥說,父王至今仍舊沉眠著,不曾有蘇醒的跡象呢。
「總有一日,他會醒過來,和老祖帶領著龍族,再度君臨天下的。」公子哥的身形逐漸消散,他對著離螭緩緩作揖,「殿下,小神告退了。」
祁灼抿了抿唇,忽而覺著有些傷感。
三人見這公子哥離去,幻境也化開,仍舊六目相互看著,彼此緘默。
「當年救了灼灼的,是王兄。所以灼灼留在王兄身邊,是因為報恩罷了。所謂的歡喜,親人之上,情長未滿也是如此。」祁灼率先開口,打破這沉寂,「而陪伴灼灼的,是離螭哥哥啊。」
離螭愕然︰「灼灼的意思是——」
「灼灼留在我身邊,是因為報恩;灼灼走進你世界,是因為心悅。」祁酒淺淺開口,道出祁灼不曾講出口的話來。
原來,當年離螭在凡界受傷來到昔年的那片十里桃林時,在凡界隨同祁酒游玩的祁灼便感受到了。
她隨意尋了一個借口,帶著祁酒去了那一方的十里桃林,便「湊巧」救了離螭。
「所以,灼灼一直是心悅我的,是麼?」離螭看著祁灼,心頭激動,目光炯炯。
祁酒頷首,目光溫潤。
也是到了這時,他才隱隱約約記起了前世。
只是,那里頭那個稚女——
被自家兄長和心上人直接道破了那小心思,祁灼羞澀間,低著頭微乎其微地頷首︰「雲華見王兄和蘇蘇在一起,心里難受無非是因為王兄忘了雲華罷了。一直在等著王兄憶起前世,是以雲華才能夠不被王兄誤解。而且,若非心悅離螭哥哥,早便將一顆心思都撲在王兄身上了。」
離螭忽而笑了起來,伸手抱住祁灼,在她耳鬢私語,道出那藏匿了經年的甜蜜話語︰「能得灼灼芳心,已叫離螭心滿意足。離螭立誓,此生定不負卿!」
那幻境化了開去,三人便如此回了原先的地方。
祁酒正心頭祝福著,忽而瞥見二人後頭有一攤鮮血。
他上前,蹲子,抬指捻起一滴鮮血站起來細細瞧著。
忽而,他便愣住了。
這血——
「蘇蘇——」心口忽而傳來的疼痛,叫他狠狠皺起眉頭來。
離螭祁灼瞥見祁酒異樣,轉過身子來瞧,亦是瞧到了地上的那一灘血。
「那是蘇蘇的血,我認得她的味道。」離螭的眼眸緩緩沉下來,「看來,蘇蘇一定是先我們一步出來,遭遇了一些不測。」
祁灼擔憂地看了看祁酒一瞬間便慘白下來的面色,不自覺出口問道︰「那離螭哥哥可知,蘇蘇現在身在何處?」
若是蘇蘇受傷的話,王兄的心,一定會很疼很疼。
因為在意啊。
「我在這里。」一道略顯疲憊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