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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深,血霧谷衙門外,燈影後是一片被夜幕籠罩著的黑暗。

不遠處的山谷內,各種工具敲鑿岩石的聲音,還有各種各樣的機械在連軸運轉不停的聲響,在夜空下此起彼伏的回蕩著。

夜里的血霧谷,總是比白天要熱鬧得多。

當地的主事,立在衙門的正堂上,听著不遠處熱火朝天的工作聲,目視著身子前方遠處,那是敞開著大門的大堂外。

那前面的庭院之中,幾聲蟲鳴從兩側偏房的台基角落里,悠悠傳來。

主事身邊的那個鬼吏,還用好奇的目光直視著這個主事,期待著主事告訴他一個答案,解答他內心的困惑。

片刻之後,該地主事緩緩搖頭著︰「不知道,關于這種靈石最後的記載,時至今日已經相距時代太久遠了,再加上我官階不高權限不大,查不到太多的書籍和密檔,也不是很清楚這石頭的功效。」。

身邊那個鬼吏有點失落,嘴里悻悻的吐了了一個︰「哦。」。

好奇的目光,也轉瞬即逝,消失無蹤。

緊接著,一絲絲失落的目光,從他眼底慢慢的升起。

「不過我可听在此任職的一些老工匠說起過,這石頭在魔神們手里,不只是可以用來作為動力使用,他們甚至能借此,凝聚陰日和陰月之光化為能量,再打造成為威力不小的武器來使用。」主事的抬起了自己粗糙的手,撓了撓自己的臉頰,輕輕地皺了皺眉,很快又舒展開了︰「若是真的有此奇效,我想,日後我國的各方面工業,以及軍隊的實力都會因此突飛猛進的。」。

主事的對此石頭知之甚少,也說不太清楚,可身邊這個書吏也是他的親信,可信之人,他已經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對對方知無不言了。

不過這些日子里,他也沒少琢磨這些古老的靈石,琢磨來琢磨去,雖說沒有研究出個子丑寅卯,可他還是有一種預感——挖到這種靈石,將會改變九幽國的未來。

「陰日陰月?」身邊的鬼吏嘀咕了一聲,緊鎖著眉頭沉思起來。

這些光芒雖然他幾乎天天都見著,可是怎麼也想象不到,如何凝聚其中的力量。

因此心中還是困惑費解叢生,不知道此靈石倒底有著什麼樣的神效

遠離南部地區的玉闕城外,那玉闕獵場上迎來了夜幕下的寧靜。

今夜的獵場上風很小,今夜的風也不常起了,沒了白天時此起彼伏的呼呼風聲,氣溫也比昨夜高了一些,不再陰冷。

蕭石竹的行營之中,也因為沒了大風的緣故,那些立著的九幽國彼岸花旗幟,也沒了獵獵作響聲。

林立營寨之中的火盆,添上了來自于玄炎洲東部地區,嘯風平原以北的九嶷深溝中,產出的赤油。

這種顏色鮮紅如血液一般,又經久耐燃的火油,點燃之後騰起了道道明亮火焰,照亮了營寨之中,每一頂帳篷間的每一處角落。

一隊隊各個健壯的巡邏禁軍,穿梭在營寨之中。

安排在各地的明哨,也各自在自己的崗位上各司其責。

外圍還有巫小灰安排的軍隊駐扎在附近各處,此地的安全,絕不亞于遠處玉闕城的玉闕宮。

陰日落下的入夜後,和青丘狐王又是喝了個伶仃大醉的蕭石竹,終于在子夜來臨時,在鬼母的攙扶下,踉踉蹌蹌的回了自己的大帳。

入賬的蕭石竹,就運起玄力逼出了體內酒氣,醒了一生的醉酒,準備接見大臣或是批閱奏本了。

可這一切,在大帳外的青丘狐王一無所知,他還以為,蕭石竹今日又要呼呼大睡到明天日曬三桿了呢。

宴席散去,青丘狐王也在目送著蕭石竹回帳後,帶著自己的衛士,回到了自己的帳內。

今日,他也玩的盡興。

在長琴的陪同下,青丘狐王見識了玉闕獵場上的一番奇景。日暮之時,那溪水中升起的道道雲霞,令青丘狐王大開眼界,也對這個九幽鬼國,更有征服的。

在青丘狐王看來,這等有著奇景的地方,不該給蕭石竹這種他打心底看不起的小鬼來掌管。

青丘狐王暗暗發誓,終有一日,他要把這片美麗又富饒的土地,都盡收自己囊中。

在他的眼中,九幽國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城一鎮,早晚都要是他們青丘狐國的疆土才肯罷休。

青丘狐王來到自己的帳內,徑直的走到了火塘邊上,鋪著的鸞羽抽絲後編制而成的淺藍色的華麗大起的地毯上,盤膝坐下。

身邊跟著的小童,立刻去一旁的小桌上,取了一些九幽國送來的羽人雲霧茶,用也是九幽國提供的茶具,開始給青丘狐王泡茶,用于醒酒。

今日跟隨在青丘狐王身邊的貼身衛士,乃是胡氏兄弟中,只有五尺身段的那個胡興雨。

這個矮小的黑毛狐鬼,邁著緩步走到了青丘狐王身邊站定後,不慌不忙的抬手起來,捋了捋自己垂至胸錢的飄逸長鬃。

青丘狐王不言不語,注視著身前火塘中被火焰舌忝舐著的木炭,和從中升起的熱浪,愣愣出神。

腦中想象著的,還是未來吞並了九幽國,蕭石竹跪在他青丘狐王腳邊悲慘哀求的美好景象。

胸中也有一股興奮之情,隨著想象而出的場景腦中不斷浮現而不禁升起。

一旁的胡興雨見狀,暗暗思忖一番,便揣度到了青丘狐王心中所想。

畢竟跟隨在青丘狐王身邊已經多年了,胡興雨和他的其他兄弟一樣,對揣度青丘狐王的心思已經總結出了一套非常有用的方式方法了,而且百試百靈。

此時,胡興雨已經知道了沉默不語的青丘狐王,正沉浸在吞並和消滅了九幽國,成為陰曹地府中實力不俗的大國國主的美夢和喜悅之中。

胡興雨也默不作聲,暗暗盤算許久後,覺得此事不過還是美夢。

美夢雖美,但很難成真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胡興雨不再沉默,他捋須著緩緩開口,對青丘狐王略有一些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大王,是否是在想那件事?如果是的話,臣覺得,此事你還是慎重三思啊。」。

說話話音控制得很小,盡量只讓他自己和青丘狐王听清楚。

並且在青丘狐王的小童過來奉茶時,就立刻閉口不言。

而青丘狐王立刻會意,知道胡興雨所說的那件事,是與九幽國做對之事,當即也在接過了小童的奉茶後,打發了小童下去,讓大帳之中,只剩下了他和胡興雨兩個鬼。

小童走後,青丘狐王慢條斯理的吹了吹杯中升起的熱氣,品了一口茶後,從嘴里緩緩吐出兩個字︰「為何?」。

這種美夢被忽然打斷的趕緊,讓青丘狐王心生不悅。他眼中的興奮,在轉眼間已經被陰冷代替。

青丘狐王確實動怒了。

只是尚有理智,讓他尚且留著一絲冷靜,想听一听胡興雨的建議再行定論。

「過去,未曾到過此地,我們都認為這里的一切都廢了,這個曾經快速崛起,不可一世的鬼國不過是曇花一現的強大,因為獲得了長期和平的機會而光芒黯淡。」

胡興雨繼續用壓低的嗓音,對身邊的青丘狐王娓娓道來︰「但今時今日,我們到了這里,一路走一路看,我慢慢地改變了這種想法。不只是這個鬼國有著四通八達的寬闊冥道和靈渠,也不只是他們的城鎮有多富饒,還因為這里生活著的鬼們,眼中都有一種不常見的目光。一旦提到九幽王,這種目光越是顯眼的。」。

胡興雨改了口,不再直呼蕭石竹的名諱。並且在提到九幽王時,胡興雨不由得肅然起敬。

可青丘狐王卻是听得一頭霧水,慢慢地擰起了眉心,困惑道︰「什麼目光。」。

「飽含著信念的目光。」

胡興雨隨即答到。

青丘狐王臉上的困惑不減反增;他不懂九幽國,不懂九幽王,自然不知道這是什麼。

見他眉頭緊鎖,沒有舒展開,胡興雨又補充說到︰「就像我們四兄弟,提到大王你的時候一樣,雙眼都會不禁泛起飽含信念的目光。這種目光來自于我們相信你,信任你,對你的命令和決策堅信不移。」。

「所以我們都能忠實的執行你的命令,每一道命令。這是你的意志,順利傳遞給我們的一種現象。」

說到此,青丘狐王已經听了個似懂非懂,稍加思索後,悠悠道︰「你是說,所有的九幽國鬼都有這種目光,來自于蕭石竹的意志;所以尤其是提到蕭石竹的時候,這種目光更是顯目清楚嗎?」。

但青丘狐王內心還是對此不信,表示狐疑。畢竟他已經深信了九幽國沒就了,也看不到胡興雨所看到的這些細微之處。

「是的。」胡興雨毫不猶豫的把頭一點。

「應該說,是幾乎所有的九幽國鬼民都是如此。這對我們來說,不是什麼好事情。雖然我不知道九幽王用了什麼辦法做到的,但從這些總總跡象來看,他的意志層層傳遞,如今已經遍布了九幽國的每一個角落。這個國家在他的個人意志籠罩下成長為一只龐然巨獸。現在只是在蟄伏,一旦與其為敵,只要九幽王一聲令下,全國上下,小到兒童小鬼,老到老鬼,都能一起被迅速動員起來。屆時巨獸蘇醒,亮出尖牙利爪,勢不可擋的會撕碎一切擋在它身前的東西的,包括與其為敵的鬼。」。

胡興雨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解後,看向了青丘狐王的雙眼中泛起了期許之色。

他期望著青丘狐王就此收手,不要再繼續糊涂下去了。

也是要借此告訴青丘狐王,別再妄想和九幽國做對了。

可他這番話,並未點醒執迷不悟的青丘狐王。

固執的青丘狐王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是胡興雨多心了。

他只看得到蕭石竹沉迷酒色,安逸享樂。並且根本不相信,連酆都大帝都做不到的意志層層傳遞之事,蕭石竹就能做到。

想來想去,甚至胡興雨在青丘狐王看來不過是怯戰,是滅自己威風的慫包行為。

他用異樣的目光打量了胡興雨,心生一絲絲鄙夷。

同時用輕蔑的口吻反問道︰「有這麼玄乎嗎?」。

「啊?」

胡興雨沒有想到青丘狐王如此固執,反被問得猛然一愣。

「我說,你說的那個什麼信念的目光,有這麼玄乎嗎?」

青丘狐王耐著性子又補充了一句後,再次端起了自己的茶杯,悠哉悠哉的喝茶起來。

胡興雨一看,便知道青丘狐王還是不信,當即再次重重地一點頭,肯定的答復道︰「是的,這或許就是九幽王的過人之處。他的意志連接著每一個九幽鬼們,讓他們團結又讓九幽國上下一心,才有如此強大的實力。而九幽王的存在,也是九幽鬼們心中的無形支柱。他像一根高大粗壯的天柱,撐起了九幽國諸鬼頭頂的這片天空,讓這里諸鬼不只是仰視著他,更是信賴著他。因此他的任何一道命令,九幽國諸鬼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執行,哪怕是九幽王要他們去死,他們也能含笑著赴死。」。

再次說了這麼多滅自己威風的話,也是實事求是,胡興雨把自己看到的觀察到的都說出來了。目的還是一個,力求勸解青丘狐王不要冒險,不要再對待九幽國的問題上,賭上全族全國的命運來做殊死一搏,不要做出蚍蜉撼樹,螳臂當車的愚蠢舉動。

畢竟在胡興雨看來,只要青丘狐國不主動和九幽國作對,蕭石竹也拿他們沒辦法。

任由蕭石竹是天生的鬼才,可也不敢在兩國問題上,冒天下之大不韙,首先發動戰爭,落得個背叛盟友,無情無義的惡名。

胡興雨基于此,要力求告訴青丘狐王,對待九幽國,還是必須采取大樹底下好乘涼的策略。

而非之前迅速爭奪佔領東瀛洲,偏安一隅發展壯大,與其分庭抗禮的對策。

他是青丘狐王身邊當之無愧的忠臣!

只可惜,明珠暗投,效忠錯了對象。

又是沉默許久的青丘狐王,依舊不信胡興雨的話。

自負和自大在胸中糾纏滋生的青丘狐王,已經听不見任何的逆耳忠言了。

若不是在九幽國中,青丘狐王一定會拍著桌子,怒聲大罵胡興雨︰「你怯戰!」。

然後再對胡興雨來個撤職查辦,或者降級削官什麼的。

但是現在,青丘狐王並未這麼做。他反而冷靜了下來,陷入了沉思。

想的事情並不是放棄與九幽國一較高下,而是既然蕭石竹是九幽國諸鬼的支柱,那就如何打斷這顆支柱。

青丘狐王左思右想著,不由得走上了一條過去北陰朝和酆都大帝,用于對付九幽王蕭石竹的路。

他想到,既然是蕭石竹的意志在層層傳遞,讓九幽國這個鬼國變得強大無比,那就從蕭石竹入手。

模出蕭石竹,讓他的意志從此消失在九幽國,消失在陰曹地府。讓這顆撐起九幽國天地的柱子,從此斷裂。

這就是青丘狐王沉思許久後,想到的辦法。

他本不想就此放棄之前的計劃和努力,也不甘心就此放棄,他還想要再搏一搏。

既然胡興雨看到了他並未看到的一面,那青丘狐王就像一個對付這些事的對策出來就行。

他決定,制定一個暗殺蕭石竹的計劃。

在他們一行鬼離開了九幽國之後,立馬展開行動。

力求讓蕭石竹因此殞命,讓這個鬼國亂作一團,在讓蕭石竹的意志,從此煙消雲散。

既然蕭石竹是這個鬼國的支柱,那青丘狐王就打斷這顆支柱。讓整個九幽國中諸鬼的信念,從此蕩然無存。

外面忽然就起風了,而且風聲不小。

呼嘯的風聲尖長又銳利,有如鬼哭狼嚎一樣,環繞著這個行營飛旋,穿梭在每一頂帳篷之間。

許久之後,漸行漸遠,風聲也越來越小。

在風聲完全遠去之後,已經打定主意的青丘狐王抬眼起來,看了一眼還在身邊站著的胡興雨,叮囑到︰「你去,悄悄地把長琴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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