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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只渾身湛藍,但眼球發綠的飛禽獸魂一個滑翔,攜風從天而降,落在了狐嵐的府邸院中。

才落在了遠離秀木下,不遠處門窗緊閉著的正屋中,就響起了一聲清脆響亮的「啪」。

那幾只飛禽一驚,嚇得一跳之際展翅高飛,抖落了幾片羽毛,在院中隨著晨風回旋翻轉。

正屋里,挨了一記耳光的狐清雲偏著頭,眼楮一眯牙一呲,倒吸一口冷氣。眼中已經泛起了憤怒和不服氣夾雜在一起的一種怨恨。

很快,狐清雲就咬緊了牙,鼻子里連連呼出又急又快的熱氣。但卻一言不發。

狐清雲挨打已經習慣了,他從小到大,有錦衣玉食,也沒有少挨打。每次都是狐嵐親自出手,不是巴掌就是吃棍子。

今天這一巴掌扇在狐清雲臉上,他已經習慣了。只是不服氣,為什麼又挨了這麼一巴掌?

在他現在看來,鬼母出都蕭石竹不再玉闕城,還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狐清雲還是想著賭一把。

「你怎麼知道,這事里就沒有陷阱?」狐嵐壓抑著胸中爆發的怒火,大喘氣幾下後壓低聲音對兒子沉聲說到︰「蕭石竹鬼母,賴月綺和蕭茯苓都是九幽國中,最有威望的鬼。賴月綺掌管著九幽國的軍器監十來年,培養出的軍工無數,遍布各種各處。又輔佐蕭茯苓監國半年,朝中一些大臣也對其敬重得很。蕭茯苓,比你小太多,但師從國師盈盈和女魃,又在九幽國的學宮中學習多年。這國中遍地都是她的師姐和學宮里的師兄弟,你拿什麼跟她斗?」。

「蕭石竹就更別說了,就說這鬼母,萬年之前她就是神僕,追隨著酆都大帝平定魔神,策劃謀取王位,言傳身教學到的東西讓她在酆都大帝登上皇位後,前往朔月島做冥王,數千年來一直屹立不倒。僅憑彈丸小島,立足于這亂世之中,什麼大風大浪又沒有見過。」氣未消的狐嵐,臉上眼中怒氣還在,不減反增︰「她在籌謀布局,斗倒了一個又一個敵人的時候,你還是液體呢!毛才長齊了就要跟她斗,你怕是瘋了?」。

說罷,狐嵐還不解氣,在屋中來回疾行走動。

「父親,那又怎麼樣?」忍不住了的狐清雲,終于站起身來,不甘的目光隨著父親狐嵐來回走動的身影而移動,同時激動得急聲低吼道︰「機會不就是這樣嗎?伴隨著風險也伴隨著失敗!可是,一旦成功了呢?我們就有無限的權利有無數的榮華富貴,還有」。

「有個屁!」打斷了兒子的狐嵐,幾個箭步沖到了兒子面前,直視著兒子眼中不甘化為的激動,一字一頓的道︰「你懂不懂什麼叫大樹底下好乘涼?你以前讀的書是不是都讀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最後這句話說出口時,嘴里每蹦出一個字時,狐嵐就用手指頭狠狠的戳了一下兒子的胸口。

手指上尖銳的爪,很快就把兒子身上的衣服前襟,戳得千瘡百孔。

「且不論你這個計劃是不是會失敗,就假設成功了,九幽國毀了,唇亡齒寒,你有本事和北陰朝對抗嗎?」狐嵐氣呼呼的說著,走回了自己椅子上去坐下。

「別小看了蕭石竹,別小看了鬼母。你要和他們斗,下輩子的事了。」氣過之後,狐嵐一臉疲憊。

他感覺體魄有點癱軟,雙手抓住扶手,才能使得腰桿挺直了。

狐清雲還不甘心,父親剛才說的話他一句也沒有听進去。還要開口辯駁時,狐嵐已經對這屋外大喊了一聲︰「來人!」。

話音落地,就有腳步聲在門外響起,由遠而近,朝著正屋這邊而來。

片刻過後,大門打開。

晨曦再次灑了進來,瞬間鋪滿了整個正屋。

幾個家僕大步走了進來,還沒行禮,先看到了還氣呼呼的狐嵐和摔了的碗筷,以及潑灑得到處都是的飯菜後,驚得一愣。

「立刻閉門謝客,無論誰來了都告訴他們我病重了,不能見客。」狐嵐嘆息一聲,略有有氣無力的道︰「看好少爺,不許他踏出府邸一步,也不許他和外人他鬼,在有什麼接觸。」

咆哮著的海風拂過了抱犢關,卷過了關隘內的一片狼藉。

遍地的碎石散落在遍地焦痕的關隘中,多有焦黑的梁柱東倒西歪的立在殘垣斷壁之間。碎石下還多能見到妖魂獸魂的殘肢斷臂,和人魂死後化為的齏粉,被大小不一的碎石壓在了地上。

魏征和陸之道在衛隊的護衛下,馭獸進入了關隘里。但左瞧右看,放眼望去見到的只有滿目瘡痍,看得兩個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鬼臣,眼角肌肉都不禁抽搐不停。

听說這抱犢關挨了九幽國艦隊的炮擊,但沒想到這麼慘。

現如今關隘里還屹立不倒的屋舍有幾間?掰著手指都數的過來。其他的高牆和箭塔,還有防御工事與城牆,都已經化為了廢墟和殘垣斷壁,被烈焰燒灼後留在上面的焦痕觸目驚心。

而從附近地區奉命趕來的大軍已在此地清理了十幾日,還沒能把這兒的廢墟清理干淨。

「這都是什麼炮轟炸的?」陸之道和魏征一起在關隘里轉了一圈後,陸之道眼中驚愕不減反增。

眼前的關隘可是陰曹地府第一關,周長約幾千里,以城為關,完全是一座小城。一座城完全被炮擊給夷為平地了,可九幽國前來攻打的戰船不過一百艘而已。又能裝載著多少火炮?這事情說出去說也不信。

魏征一言不發,馭獸走到關隘南邊,在海岸上停下,翻身下了獸魂,站到了波浪來回的沙灘上。

他默不作聲的看向身前,海面上至今還漂浮著無數的斷木和支離破碎的碎板,破帆和焦黑如碳的船槳。

此地駐守著北陰朝水師的三百艘戰船,都是北陰朝主力戰艦,用巨龍龍脊制成龍骨的大寶船。上面的水師戰士和船工,又都是北陰朝水師中身經百戰的精英。可此時那些戰船都已經支離破碎,浸泡在海水里,隨波的碎片。

這一幕幕看得實在令人痛心。

「不知道是什麼炮,反正射速和威力都很大。加上九幽國是偷襲,是不宣而戰。我們還沒準備」幸存的一個鬼兵,一路隨行,引著陸之道和魏征在關內轉了一圈,又跟著來到了此地。

听到了陸之道的問話,垂首回答道︰「我們都還沒有準備,九幽國的炮火鋪天蓋地而來。漫天炮火,一瞬間就把整個關隘籠罩在了火海和爆炸中。」。

海風拂來,魏征身上囚服袖口搖曳,手中鐵鐐也輕輕晃動,漸漸的听著身後鬼兵的敘述,但臉上也浮現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怒色。

「隨著炮火來的,是他們九幽國那些能飛在空中的戰船和戰船,還有大量的空騎和飛天軍。」那個軍士再提起那日的慘烈,不由得鼻子一酸︰「我們的戰船和前沿的防御工事,在兩三輪炮擊下就在火焰下成了殘垣斷壁,支離破碎。」。

「活該。」魏征收起了怒色,直視著前方大海,眼神變得深邃了起來︰「哪場戰爭是讓對戰雙方,都準備好了,再喊個一二三再才開始開戰的?你們守關軍士不懂這個道理,活該被打,活該被打得這麼慘!」。

說著說著,略有激動的魏征眼中,泛起了點點欽佩。不是對北陰朝的大軍,而是他的敵人,九幽國的那些鬼將鬼兵們,也是為尚未謀面,但用不了多久就會見到的對手蕭石竹。

魏征不知道蕭石竹用了什麼辦法,讓手下軍士對戰爭如此了解,從而每個軍士都深知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因此才會當機會出現時,毫不猶豫的抓住。

哪怕無所不用其極,先發制人,不宣而戰,九幽國的將士們也在所不惜。

這正是魏征,佩服蕭石竹的地方。

魏征身邊的陸之道聞言卻猛然呆住,接著環視四周見隨行軍士不少,顧不上什麼,趕忙對魏征沉聲提醒道︰「玄成兄,慎言,慎言!」。

身邊的軍士一愣之後,都對魏征心生不悅。

沒想到,陸之道這個提醒不僅沒用,反而引來了魏征的一聲冷哼。

那一聲冷哼中多有不屑和輕蔑,根本沒有對身邊這些狼藉和廢墟,以及死去的戰士們有絲毫的憐憫。

「敵人大軍壓境,你們守關軍士就該做好戰斗準備,嚴陣以待,而不是被敵人的一句和談就給迷惑了。」海風下,魏征還是沒有回頭,直視著前方翻涌的波濤里,上下沉浮的那些碎木斷板,終于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海風拂過了魏征臉頰和眼角時,魏征眼中終于頓起悲傷,淚花閃動。

為這座雄關,也為在此地戰死的十數萬守軍。

他之前也不是覺得,這里的守軍就一定該死,只是覺得他們死的窩囊,死的可惜。經驗總結後,便是悲從心頭起。

他忽然抽泣,迎著海風流淚不止,倒是讓之前還對他心懷不滿的鬼兵們,都又沒了痛恨和不滿。倒是感同身受,都悲傷涌起,不約而同的垂首望著腳尖,默然流淚。

腦海中忍不住回想起了那日震天動地的炮響聲中,火海一片片騰起的淒慘景象。

炮擊導致的碎石在烈焰中橫飛彈射,熱浪中殘肢碎肉四處拋飛。

這種場景,在很長一段時間後,還能讓此地幸存下來,寥寥無幾的幾個鬼兵在熟睡是噩夢連連,經常驚醒後渾身冷汗直冒。

九幽國大軍手中強大的軍工產物,終于成了與九幽國為敵的諸鬼會做噩夢,又忌憚之物。

「陸兄,這是前車之鑒啊。」魏征轉身過來,面朝陸之道時,還在淚流滿面。紅著的眼中淚水橫流,模糊著他的視線,嘴里繼續苦口婆心道︰「我們往後,可千萬不能再小看九幽國了。寧可高估,不要小看了這個對手。否則抱犢關的這種悲劇,還會再次重新上演啊。」。

陸之道也沒有多想,畢竟魏征所言甚是,于是重重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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