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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夜風,帶著一絲寒意和冰涼的陰氣,發出低沉的嗚嗚嘯聲,從八齋城中的屋舍間悄悄吹過。

「這點兵是不是少了點。」春寒聞言並未領命,而是先思忖一番之後,眼露點點擔憂,道︰「主公是不是再多調集一些軍士;據末將所知,雖然林大人手上有二十多萬鬼兵雄師,但青木郡此時才是初定,各處都需兵丁駐守,同時維持秩序。那夏州王又與十萬大軍壓境龍芻川下游,林大人是真的手無閑兵了。」。

「東邊的局勢我也知道些,截止到目前為止,我也只有听說有夏州國敢來進犯,其他諸國都在觀望。我軍只需打敗了夏州國的來犯,其他諸國必然不再敢對我國有來犯之膽。」蕭石竹站起身來,圍著春寒緩緩踱步轉圈︰「至于酆都軍,他們都忙著與尸魂軍作戰,不會忽然折返南下,入侵我國青木郡的。」。

夜風吹得那屋中窗戶咯吱作響,而蒙在窗戶上的白色窗紙,也被夜風吹得嘩啦連響。

春寒冷靜了下來,並未做聲而是細細思忖著。

「我反而想知道,倒底是誰給了夏州王勇氣,讓他有勇氣去與我國爭奪龍芻川的?他夏州王又不是酆都大帝。」蕭石竹再次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臉色微變且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之際,用彎曲起來的食指指尖,有節奏地點著手邊圓桌,皺了皺眉說到。

二十萬九幽國大軍看著數量不少,青木郡中各地都需要軍士駐守,但分一分也就所剩不多了,于是夏州國十萬大軍趁機壓境,但並未越境,不僅說明夏州王還在猶豫,也說明夏州王一旦開戰,就要力求一舉攻克青木郡的邊境。

從各類情報來看,區區夏州王可不像那麼有雄才大略的冥王,但大軍壓境之事卻是戰略高明之舉;且大軍壓境備戰卻不越境,意在用數量懸殊的事實,給九幽國守邊將士施壓。且龍芻川邊的龍芻草,也是戰略物資,如此看來,夏州國大軍直奔龍芻川上游之舉,是有戰略天賦之鬼才能想出來的辦法。

蕭石竹從听了此消息時開始,就不相信此舉是夏州王一手策劃的,這背後一定有什麼鬼在給夏州王出謀劃策。

「主公您是說,這夏州王身邊有個能臣嗎?」春寒也把眉頭顰蹙,肅容道︰「還是說這是酆都大帝的授意?」。

說到此,春寒不禁手指一顫;若真是酆都大帝授意的,可見這九幽國的頭號大敵依舊還是老謀深算,故而使得春寒敬畏。

「春寒你要記住,遇事要先看清局面,在做猜測和推論。」蕭石竹聞言淡然一笑;他有意提拔這個年輕的鬼才,使得自己國中鬼才濟濟,所以耐心地善誘道︰「此事雖像酆都大帝的套路,但酆都距離東夷洲太遠,北陰朝又沒有啟用菌人傳信,等酆都大帝的手諭快馬加鞭到了夏州國,至少半個月的時間;夏州國行動也就不可能這麼快了。」。

春寒耐心地听他說完,自己又暗自思忖一番後,點頭道︰「確實如此,先前是末將考慮不周了。」。

「再說那能臣的猜測更不可能,要是他夏州王有能臣輔佐,且不說東夷洲全是他的了,至少有一半土地要成了夏州國的土地。」蕭石竹抬起自己的茶壺,放到嘴里吸了吸後卻一口茶水也沒吸出,這才發現壺中沒水了,于是先把茶壺遞給了鬼母,讓她再去弄些茶水來後,才又對春寒仍然神情自若地緩緩道︰「所以只剩下兩個可能;一,是在夏州國內的酆都軍總帥泰山王的計策;不過泰山王與奢比尸打得熱火朝天,這種幾率實在太小。二,那就是奢比尸的報復。」。

春寒也不是愚蠢之鬼,聞听此言後只是稍加細想,頓時茅塞頓開;奢比尸王本就是私欲極重之鬼,對九幽國的不結盟而心懷怨恨很有可能,讓自己的安插在夏州國的鬼,挑起了夏州王的自大,更有可能。

如此一來,即可攪得九幽國不得安寧,也能讓夏州國的後勤先優先于夏州國東征大軍,而非在夏州國北地作戰的酆都軍。

「但他夏州國內,並無能臣武將。」見她雙眼一亮,便知這丫頭是懂了他的話了,于是蕭石竹微笑道︰「所以我只需給林聰調撥三萬軍士,讓他有兵可調即可,意在守土並痛揍膽敢來犯之敵,就能威懾四方。」。

頓了頓聲,蕭石竹又意味深長地道︰「春寒你要記住了,領兵為將者定要比他鬼看得遠,看得深。」。

「末將謹記主公教誨。」如醍醐灌頂的春寒點頭間,對蕭石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同時對蕭石竹打揖行禮。

「下去吧,傳虎 和神驥進來。」蕭石竹說著,接過了鬼母遞來的茶壺。

「諾。」春寒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卻沒注意到蕭石竹臉上的笑容已消,浮現了淡淡的殺意。

這可不是沖她去的,而是奢比尸王。若是蕭石竹之前的猜測準確無誤,那奢比尸王就死定了。

春雲離去片刻後,虎 和菌人神驥一起走到了門口,推門而入後關上了門,站在那門後齊齊施禮道︰「拜見主公,國母。」。

「立刻傳令下去,讓我們在夏州國中的玄教教徒們,立刻暗查一下最近的夏州國大軍調動之舉,是何鬼在背後指使的?」蕭石竹語氣平淡地說著,臉上卻有一絲淡淡的殺氣浮現

夜色降臨之後,喧鬧了一天的軒轅城也困倦了,城中諸鬼多是已悄然入睡,寂靜隨著夜色和夜風,在城中的大街小巷間彌漫開來。

軒轅城後的有熊王王宮深處,一座平面為方形,面闊與進深各三間,有著黃琉璃瓦四角攢尖鎏金寶頂大殿上,依舊燈火通明。

大殿面南而開的四道龍鳳裙板隔扇門緊閉,就連東西兩側的檻窗也關著。

大殿上,坐在殿內正中處的盤龍餃珠藻井下方的,正是姬軒轅。精神飽滿的他,雙眼緊盯著架在他身前的地上的那一張棋盤;而棋盤左右各有一盞青銅朱雀燈。

燈身為昂首翹尾,展翅若飛的朱雀,踏于身軀卷曲,龍首上揚的盤龍燈座之上,嘴餃著環形凹槽狀燈盤,內分三格的燈盤中,每格各有一燭 ,上面各插一支用麻蒸和束葦竹薪,以及松木皮等物,纏縛在一起做成的蠟。

蠟頭上燃燒著的火焰,一如既往地是在冥界中很是常見幽幽暗綠。

幽幽的綠火照亮了他身前的棋盤,也把姬軒轅對面,與他隔著棋盤對坐的風後臉色照得陰晴不定,明暗不清。

在這大殿之上,也只有他們二鬼。

「你覺得酆都大帝忽然招安,用意何在?」姬軒轅拈起一枚黑子,在身前的棋盤上點下。燭火之下,可見他面色平靜,有如如古井深水一般。

對面的風後隨即也拈一枚白子點在那棋盤上,布有散落棋子的縱橫直線間︰「自然是意在削權,加強中央集權罷了。」。

頓了頓聲後,風後皺了皺眉,又快速舒展開來︰「蕭石竹用恩威並施,將南部兩洲各部鬼族聯合起來對抗北陰朝,而他酆都大帝現在也要效仿此策了。」。

「只不過」頓了一頓後,風後微微抬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酆都大帝這招招安之計,是威大于恩啊。」;說著又落一子。

招安令傳到了有熊國中已有十幾日,但姬軒轅一直沒有作出答復。正如蕭石竹所料,習慣了被他鬼伺候,高高在上久了的姬軒轅,根本不答應招安令中的兩條;一是不得在豢養家臣,二是不得再擁有親兵衛隊以外的軍隊。

兩鬼落子如飛,在說話間已朝那棋盤上相繼布下了十數子;黑子白棋間戰況漸趨緊迫,但姬軒轅的棋勢卻略顯四平八穩,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反觀風後的棋勢,則是鋒芒畢露一往無前。

雙方各有優劣,在這方寸間的棋盤上各佔一席之地,相互僵持難分勝負。

「千年前,本王才到這冥界之時,立馬就被封為了諸侯冥王;雖有不願卻也是何等的威風。」姬軒轅又落一子,將棋盤上那風後所持的一處白子征吃︰「沒想到不久之後,我的子孫們也下來了,但酆都大帝卻是派出陰使鬼差,把他們逐一押到本王面前,全都當著本王的面給 嚓了。」。

「從玄囂到蟜極再到昌意,他酆都大帝是一概都不放過,連一個轉世做豬的機會都沒給他們啊;只給孤留下了顓頊這個孫子。」怒氣在姬軒轅臉上眼中同時浮現之際,他右手五指握緊,用力一捏把那手中的那枚黑棋給捏成了齏粉。

森然陰風平地突生,對面的風後默然不語,也沒在往棋盤上落子。

「一直以來我都想,算了,誰讓他才是正真的神,而我們卻是自封的神呢?」重重地怒哼一聲後,滿面怒氣的姬軒轅緩緩松開了五指,把手中齏粉緩緩散落在身邊地上︰「但現在他酆都大帝用完了我,又要來削權,真當我黃帝是軟柿子嗎?」。

「大王您有何計劃?」沉默許久後,風後再次開口;但臉色和語氣,都依舊那麼的平和。不驚不怒不急不躁。

「現如今的形勢來看,我國南面的無頭鬼國和麻壽國,都已經接受了招安。不妨先拖著,對招安也不表態,他們必然沒法在對我國進行打擊。」姬軒轅臉上怒色頓減幾分,落了一字後,緩緩說到︰「但北面不能在有敵人,不如與靈山國聯盟。」。

「啊?」驚訝浮現在風後輕皺眉頭的臉上,不可思議的目光從他眼中迸射而出,直奔姬軒轅臉上而去。

愣神半晌後,風後急呼道︰「我國與靈山國打了百年戰爭,從北陰朝下旨反叛前就開始了,如今卻要冰釋前嫌」。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孤已得到明白,靈山國主政的十巫,已于今日傍晚斬殺了酆都貴使,回絕了招安。」風後話未說完,姬軒轅已抬手打斷了他︰「靈山國在北陰朝眼中已經成了眼中釘肉中刺,他們絕對會渴望著與我國聯盟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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