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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顛倒黑白

安平別院的秦管家,自前幾日被大夫人帶著一幫子白家的家丁給拿住之後,便在當夜被大夫人又給帶回了白家。

秦管家雖然只是個老管家,但卻是不好放在大夫人的致寧院里,于是大夫人當時便差人將秦管家交到了景信處,暫時看管起來。

但大夫人也好,景信也罷,卻是忘記了秦管家多年前亦是在白家混的。

他很輕易的就找到了人,來幫他傳話,而白大爺正好當時也對,大夫人所言的「白縴柚收服秦管家」的說法有些疑惑,再加之昨夜景信又在滿香園守了一夜。巧合加上一點謀劃之下,秦管家被順利押到了秉正院,也就是白大爺在前院的居處。

當略顯狼狽的秦管家來到白大爺的面前時,都不必白大爺開口質問,秦管家「噗通」一跪,便開始哭訴。

「大爺,您也算是老奴看著長大的,老奴是個什麼性子您是再清楚不過的,若說是欺壓下頭的那些人,老奴怕是躲不過。但帶人傷害主家,這種事情,哪怕是借老奴八個豹子膽,也是不敢的啊。不說旁的,單是大夫人或者是小姐少爺們因為老奴看顧不利,受點什麼傷,白家會放過老奴嗎?老奴年紀大了,也沒有幾年好活了,好好在安平小鎮上養老不好嗎?何必自掘墳墓。」

秦管家這一哭一訴,端的是聲情並茂。

有一點,秦管家說得不錯,那便是白大爺是他看著長大的。

白大爺幼年時候,老太爺忙于官場,極少給予他關懷,反倒是秦管家在某種程度上代替了一部分父親的職責,他們之間總歸是有些超出了主僕的情誼。

而這也是秦管家能去安平鎮,安度晚年的原因,否則一個老奴哪怕當初再被器重,免了奴籍,打發一筆銀錢已是仁至義盡,怎麼可能還特意安排一個別院給養老?

秦管家說著又絮叨了一些,主僕之間往昔的時日,一時之間直將白大爺說得動容無比。

但動容歸動容,白大爺至少還是記得自己的目的的。

于是他便清了清嗓子,又抬手示意秦管家,不要再說。

「老秦,你說得這些我會核查,但今夜讓你過來是想問問你,你與我的第三女,也就是行七的七小姐,素日里可有關聯?」

秦管家臉色一僵,旋即低下了頭,心中悔恨不已。

昨日迫于大夫人的「雌威」,情急之下他將七小姐給交代出去了,但幸好當時應當只有大夫人一個人听見他交代了什麼!

于是秦管家心一狠,「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

一抬頭,本就年老的他瞬間感到眼冒金星。

「你這是在做什麼?」,白大爺詢問中有不解亦有些震怒,在他看來秦管家此舉倒像是磕頭求饒了一般。

但事實上卻是,卻是截然相反!

「老奴不知您是哪兒听來的荒謬說法,老奴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等死的老奴才,怎麼可能會風華正茂小姐扯上什麼干系!」

「但是您這樣一問,老奴倒是想起了一些前幾日的細節。」

「老奴是如何又回了這里的,想來大爺也是清楚的,老奴自是不必再贅述一番,惹您多煩。」

「老奴要說的是,被押解之前,大夫人曾與老奴單獨談話。」

說到此處,秦管家頓了頓,窺伺到白大爺臉上漸漸浮出了驚疑之色,才又繼續道。

「……當時大夫人以老奴的性命相逼,要老奴在必要的時候指認一切所作所為皆是受了七小姐的指示。還說若是老奴能答應的話,這幾日便不會將老奴如何,再來一趟白家也是走個過程。老奴怕死啊……事實上當時老奴也沒有管大夫人說了些什麼東西,這人越是老,就越是怕死,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能孬活幾日算幾日,也就應下了。」

彼時的白大爺,滿臉疑竇。他驚聲道︰「你的意思是,大夫人強迫你,故意污蔑七小姐?!」

秦管家狀似慚愧地點了點頭。

「當時老奴並沒有轉過彎來,畢竟老奴除了因為三少爺和六少爺發生爭執而趕到白家搬了趟救兵之外,也就是遵著大夫人的吩咐去尋了那幾個二流子過來,其余的老奴也沒有做什麼了。自然也想不到大夫人居然會在老奴頭上扣了一頂如此誅心的帽子!」

「而這矛頭卻是不知,最後竟是要指到七小姐的身上。老奴有愧啊……」

說著他便又深深地拜下,態度虔誠如贖罪一般。

秦管家的高明之處便在此處,他只說與自己相關的,而且假話里混雜著大量的實話,讓人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思路而去。

他的確來白家搬救兵了,也的確找了些二流子,也的確與大夫人有過短暫但是秘密的對話,甚至他現在又被帶回白家兩日里也的確沒有吃什麼大苦頭,只是略有狼狽而已。

樁樁件件絕大部分都是合乎記憶與邏輯的,這樣也就大幅度增加了他謊言的擬真度。

而一旦相信了他所說的,就又會順著他的思路再繼續想下去。

如果大夫人是真的想要陷害白縴桐,那麼白縴桐儼然才是那個受害者,大夫人自然也就成了這一切的策劃者!

一旦將一個人打上了,有罪的印記。人們往往就會自發地又錯亂地利用,所有能利用上的或真或假的信息,去拼湊符合他們已經預設好結果的過程!

就如同,白大爺之前對大夫人已經完成的,所有丑惡行為的設想。

更加可笑的是,他們還會用一些美其名曰「請君入甕」但實則「釣魚」的方式,去論證他們的設想,最終得出他們一開始所想的結果,就是真正的結果!

大夫人終于緩了過來。

但緩過來的她,此刻但凡是暴露在空氣中的任何一寸皮膚,都看不到一絲的血色,就連她的嘴唇也都是白的。

她和衣靜臥在榻上,神色平淡得仿佛剛剛都只是景伍的幻覺一般。

渾濁的空氣,哪怕血腥味再濃,景伍也有些麻木了。

此時她的腦海中,就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如此觸目驚心的血污,要如何處理,若是放任丫鬟們來處理,怕是不出半天,大夫人重癥的消息便會傳遍白家。

就在這個時候,已經沉默了良久的大夫人突然道。

「景伍,這下子我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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