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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曠世功勞

大清早的,太極宮宣政殿里,卻已是很熱鬧了。

李世民正等著民部將今歲歲中的錢糧數目報上。

三省以及各部的重臣,也已紛紛到了。

房玄齡顯得有些緊張,其實他成為宰輔並不久,去歲歲末又遇到了幾場大災,也不知歲入能增幾何。

杜如晦倒是氣定神閑,他是較為隨性之人。

長孫無忌低著頭,若有所思。

禮部尚書豆盧寬為科舉之事焦頭爛額,顯得心不在焉。

其余諸人,各懷心思。

「怎麼戴卿家還未至?」

李世民顯得有些不耐煩。

他當然清楚,此時不可能會有具體的數目來,可至少……經過了這麼多日子的核算之後,粗略的數目大抵是有的,錢糧關系的乃是國計民生,乃是朝廷的支柱,李世民不能不關切。

那內常侍張千也急了,清早的時候他就催促了小宦官去民部詢問……按理來說,戴冑早該入殿了。

可是……

過了一會兒,有小宦官匆匆而來,張千見了殿外探頭探腦的小宦官,便匆匆出去,小宦官低聲說了什麼,張千才回到殿中,道︰「陛下,戴公昨日正午,去了長安鹽鐵使司,迄今未回,民部已委人去尋了。」

長安鹽鐵使司……

李世民皺眉……

最近耳旁長安鹽鐵使司這幾個字出現的頻率比較高啊。

其實對于皇帝而言,一個小小的鹽鐵使司,真真不過蚊子肉一般的小,李世民若不是從前被陳繼業折磨了一陣子,只怕一輩子都不會對長安鹽鐵使司有任何的興趣。

「他一個部堂之首,何以在意區區鹽鐵使司,胡鬧。」

李世民吹胡子瞪眼,心里卻想,莫非那姓陳的又惹了什麼事端嗎?

這些日子,他對陳氏的印象好了許多,他不禁想起了戴冑對長安鹽鐵使司表現出來的不滿,而戴冑此人,向來脾氣火爆,不會……

李世民眉頭皺得更深,不會鬧起什麼事來吧,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

陳繼業是個荒唐的人,朕讓他做鹽鐵使,不過是給他安置一個職事,讓他少在那吃飽了撐著而已。

就這樣讓他廢在這無用的長安鹽鐵使司不好嗎?

你戴冑明知道陳家都是這麼一群人,你跑去惹他們做什麼?

「陛下……還有一事……奴特來報喜……」似乎看出了陛下的不滿,張千一臉堆笑︰「民部那邊說,今歲的歲入,可能增長不小,其中以河南道為例,鹽稅竟增長了五成,至于其他的錢糧,也有一二成的增長,陛下……這是五谷豐登,天下大吉的征兆。」

李世民等人听到此處,有人長舒了一口氣,有人露出了喜色。

李世民更是喜出望外︰「是嗎?若如此,朕可無憂了。」

房玄齡與杜如晦二人相視一笑,也都興高采烈起來。

房玄齡激動的道︰「自陛下登極,體恤萬民,于是減賦稅、輕徭役,迄今已三年矣,朝廷雖屢屢輕省稅賦,可稅賦卻是與日俱增,可見百姓們日益富足,此國家大興的征兆,尤以鹽鐵而論,歲歲都有增加,這河南鹽鐵使司,更是增加了五成,堪稱政績卓著,值得大書特書,更是可喜可賀啊。」

李世民滿面紅光,連連點頭︰「是啊,河南道鹽鐵使,可謂朕的肱骨之臣啊,若是天下官吏,人人都如他一般,何愁天下不興呢。來……要旌表河南道鹽鐵使,一定要好好旌表……」

眾臣見龍顏大悅,也都鼓舞了精神,難得陛下高興,自然眾口一詞,都夸贊河南道鹽鐵使的豐功偉績。

正說著,有宦官來︰「陛下,民部尚書戴冑覲見。」

李世民大手一揮︰「宣。」

片刻之後,本是喜氣洋洋的宣政殿里,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奇怪地看著入殿的人。

入殿的人自然是戴冑,卻見戴冑一臉蒼白如紙,像是身體被掏空的樣子,走起路來,也是一瘸一拐。

他艱難地走到了殿中,朝李世民躬身一禮,有氣無力道︰「臣……」

「卿家這是怎麼了?」李世民大驚失色,這可是堂堂朝廷大臣啊,可看戴冑哪里有半分大臣的風采。

「朕听聞,卿家去了長安鹽鐵使司?」李世民心里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陳繼業不會對戴冑做了可怕的事吧。

極有可能,李世民突然意識到,陳家人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戴冑艱難苦笑︰「臣是去了長安鹽鐵使司。」

「卿為尚書,何以去鹽鐵使司,一宿未回。」

「陛下……」戴冑苦笑道︰「臣去數錢了。」

數錢……

殿中嘩然。

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事情是這樣的,鹽鐵使司收了稅賦,一時核算不及,臣……臣……去幫襯代勞……」

「……」

這一句話更是雲里霧里。

李世民皺眉,拍了案牘,正色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長安鹽鐵使司所進的稅錢,還需朕的大臣親自去數嗎?」

「這……」戴冑艱難的道︰「這當然……是不必臣親自去的,只是……那里的錢太多了。」

錢……太多了。

這話若是別人說出口,大家還可以理解。

可戴冑作為民部尚書,管的就是天下的錢糧,他開口說出這樣的話……這不是笑話嗎?

難道堂堂民部尚書沒見過錢?

李世民越來越覺得蹊蹺︰「卿家何故吞吞吐吐?」

戴冑一臉頹廢的樣子,老半天,才艱難地擠出了一句話︰「陛下……長安鹽鐵使司,今歲鹽稅暴增,臣徹夜核算得出了數目,其稅收高達十一萬三千二百七十一貫又一百三十二錢!」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

許多人以為自己听錯了。

十一萬貫是什麼數目?

即便是堪稱最盛之時的隋文帝時期,兩都的鹽稅都未超過五萬貫,根本原因就在于,兩都區域豪族眾多,對鹽形成了壟斷,朝廷根本無法收取大量的稅賦。

李世民當下地反應,卻是先一笑。

這笑容當然是有幾分不信的樣子。

他對長安鹽鐵使司的情況十分了解,當然,這多虧了陳繼業成日上奏疏喊冤叫屈的原因,長安鹽鐵使不是一年才收來一千多貫的稅嗎?

長安鹽鐵使司不是還有巨大的虧空嗎?

不是連自給自足都無法做到嗎?

怎麼可能,轉眼之間,收了十一萬貫的稅賦。

絕無可能!

「戴卿家,朕看你的臉色不好。」

李世民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言外之意是︰你瘋了……

「陛下……」戴冑一臉羞愧,他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想到民部對長安鹽鐵使司下達對申飭公文,那篇公文張掛了起來,他覺得這是自己一生的污點。

可作為民部尚書,能收來巨稅是一樁天大的喜事。

「陛下,這是千真萬確,幾乎所有的稅金,都是臣親自點驗入庫,一切的賬目,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臣……」戴冑頓了頓,肅容道︰「願為之作保。」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世民動容。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這些稅金,從何處收來的?」

戴冑一愣……

他光顧著想拾回自己的臉面,而且今晨的時候,他疲憊不堪,居然沒有過問這件事。

于是……

李世民皺眉︰「爾為民部尚書,竟連此也一問三不知嗎?」

戴冑感到窒息︰「……」

李世民立即道︰「入庫的賬簿何在?」

戴冑︰「……」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立即帶著錢糧簿子入宮來進獻給皇帝的。

可是……

李世民看著這位大唐的財務管家,居然有一種朕信了你的邪,居然讓你這樣的人做民部尚書的感覺。

李世民對此,已表現的既激動,又審慎起來。

「立即命人前往長安鹽鐵使司查驗,除此之外,立即召陳繼業覲見!」

一聲令下,頓時有飛騎至長安鹽鐵使司。

而陳繼業似乎也早已久候多時。

這就是他聰明之處。

昨天民部尚書親自核算錢糧,他沒有參與,而是先睡了一覺,而後吃了一頓好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他知道自己要養足精神,今日極有可能要蒙皇帝召問。

陳家無數次的掉進坑里,這讓陳繼業任何的言行,都變得極小心。

因為……陳家已經輸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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