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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韓先生

卻說衛武與朱厚照那頭在瓦窯口,入了城堡便被人帶到了守堡的將領面前,這位將領乃是員老將,身形高大,相貌古拙,豹眼環目,鼻直口闊,頜下一把白須,一身盔甲在身,顯得十分的英武威嚴,那自沙場之中千軍萬馬之中歷練出來的肅殺之氣,便是衛武這類自負相貌出眾之人,都要暗嘆一聲,

「比不得老將軍一身的男兒氣概!」

老將軍這廂上下打量了一番衛武與朱厚照,一開口是聲若洪鐘,

「你說你是錦衣衛的人?」

衛武拱手應道,

「正是,鄙人乃是錦衣衛北鎮撫使衛武,不知將軍大名?」

老將軍看了衛武一眼,拱手回禮道,

「本將瓦窯堡游擊將軍石勇!」

二人兩廂見禮,石勇便問衛武,

「衛鎮撫使為何會在堡外出現?」

衛武苦笑一聲道,

「我本是隨軍到大門城外押運糧草的,只是突遇韃靼人犯邊,便被殺散了,之後一路不辯東南西北,竟走到了這里!」

「哦!是麼……」

石勇顯是有些不信,不過他卻是並沒有細問,只是對衛武道,

「大人也知如今韃靼人犯邊,九邊全數戒備,但凡有抓到可疑之人,統統要細細追查來歷,還請大人在堡中暫且委屈幾日!」

衛武聞言點頭道,

「這是正有之意!」

當下卻是朱厚照被人帶到了一處簡陋的石屋當中,屋中除了一張床外只得一張木桌,上頭一盞油燈,其余別無他物,領路的兵士對二人道,

「你們二人不能四處走動,一日三餐自有人送來!」

「好!」

衛武點頭,待得那兵士關上了門,朱厚照才道,

「他們這不是將我們當奸細關起來了麼?」

衛武笑道,

「兩軍交戰,正是戒備之時,他們未將我們一刀砍了已是大幸,我那腰牌他們必是要拿去尋錦衣衛的人證實的,我們先且在這里安心呆上幾日吧!」

二人這是疲憊已極,前頭多少日子都是風餐露宿,一路黑夜白日的顛倒,小心翼翼連睡覺都睜著半只眼,如今到了安全的地方,便再也顧不得了,卻是往那床上一躺,不過幾息便鼾聲雷動,響徹了整個石屋子。

那頭有人去報給了石勇,

「將軍,那兩個人已經睡著了!」

石勇聞言一笑,

「這二人倒是心寬!」

「依著將軍看,這二人是不是韃靼的奸細?」

石勇搖頭,

「那姓衛的身份我倒是不懷疑,只他那隨從……卻是有些奇怪……」

看此人身形,雙手十指縴細,露出袖口與領口的皮膚白女敕,並不似練武之人,且那姓衛的行為舉止之間似是對那人甚為維護,便是並排而立都要微微側了身子,有意無意間將那人擋在身後,此人看來並不是普通隨從那般簡單。

「那將軍的是意思是……另一個小子有蹊蹺?」

「嗯!」

石勇點頭,

「瞧著那小子鬼鬼祟祟的便不是甚好人!」

因著如此,這位將軍卻是生生將衛武的腰牌壓在堡中五日,待第六日這才讓人帶著腰牌去宣府錦衣衛千戶所,而錦衣衛那頭早在十五日之前已是知曉了皇帝失蹤的消息。

果然如韓綺所猜想的一般,皇帝不見了這等大事,若放在旁的人身上,只怕早已嚇得方寸大亂,鬧得滿朝皆知了,只牟斌乃是老錦衣衛了,知曉如今兩軍交戰,韃靼人中有錦衣衛的探子,這大慶的朝堂之中也難保沒有給韃靼人通風報信之人,這事兒是決計不能張揚的!

這廂一面派人報了給皇後娘娘,一面卻是自己疾馳去了大同,他乃是錦衣衛指揮使,一舉一動自然會落入有心人眼中,幸得此時韃靼兵犯大同,牟斌要親自去邊鎮倒也不用尋旁的借口。

牟斌到了大同,便立時撒開人手去,四處尋找皇帝陛下的下落,因著是失散在城外,錦衣衛的人也是不顧兩軍交戰,卻是想盡辦法潛入韃靼境中尋找。

只待得錦衣衛的人好不易出了城,尋到了樺門堡時,只見著一個巨大的土坑,韃靼人已經撤走,又跟著痕跡追出去四十里,見著了一隊後撤的韃靼部族,這廂冒險潛進去打听之後,才將密報送了回來,

「這支部族本是隨韃靼小王子前來大慶燒殺搶掠的,因是小族沒撈著前鋒的肥差,便只能落在後頭做些輕省的活計,便是由他們負責攻打樺門堡……」

牟斌听著下頭千戶稟報,濃眉緊皺,

「可是弄清楚了,陛下是由衛武等人護著,去往了樺門堡?」

「大同邊軍之中有我們的人,正是他安排了衛武等人去往了樺門堡,算著路程,應是他們正在前往樺門堡的途中,遇上了韃靼人的主力……」

說著頓了頓,那千戶才道,

「跟著出去的兄弟,沒一個幸存,只怕……」

下面的話不必再說,牟斌卻是一揮手道,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這一回陛下出巡,乃是我們錦衣衛全力護衛,若是陛下當真有個閃失……你們還有本座,便等著被誅九族吧!」

即便是家里的婦孺老小能逃過一死,但充軍發配必是不會少的!

眾人聞言都是神色凜然,

「還不出去找!」

「是!」

眾人轟然應諾,正在這時外頭有人來報,

「大人,外頭有人自稱是大人舊識,要求見大人!」

「舊識?」

牟斌心下疑惑,想了想道,

「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外頭進來一名身形瘦小的,儒生打扮的男子,

「這位……」

牟斌上下打量對方一番,卻是改了口,

「你是女子?」

對方上前兩步,拱手為禮道,

「大人,妾身姓韓,錦衣衛北鎮撫使衛武乃是妾身夫君!」

牟斌聞言一驚,

「你……你是韓先生!」

牟斌忙起身下座,對韓綺拱手,躬身行禮道,

「韓先生怎得跑到這里來了!」

按說韓綺乃是下屬的女眷,牟斌自然是不必如此禮遇,可韓綺又是自家兒子的授業恩師,這天地君親師,先生與父母也是相差無已,更何況若是沒有韓綺,自家那混賬老八如今還不如如何紈褲呢!

牟斌對韓綺那是滿懷感激,只男女有別卻是一直無緣得見,沒想到今日竟在大同城見著了,這廂忙下來行禮,韓綺忙回禮道,

「大人,妾身當不得大人之禮!」

牟斌道,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先生乃是犬子授業恩師,自然受得牟某一拜!」

他這是不從衛武那里,而是從兒子那處論,對韓綺自然是誠心尊重的了!

韓綺領了對方心意,便應道,

「傳道授業乃是為師之本,大人客氣了!」

二人客氣一番,牟斌請了韓綺坐下說話,

「韓先生為何到了這處?」

韓綺應道,

「大人想來也是明白的,妾身這廂是過來尋夫的!」

牟斌聞言嘆道,

「先生對夫君真是情深意重,只此處乃是兩軍交戰的沙場,先生女兒之身實在不應當來呀!」

韓綺正色道,

「大人所言妾身亦是明白的,只與其守在京師之中坐立不安,苦苦等待夫君消息,妾身寧願趕赴前線,親自尋找夫君下落,也好過忐忑驚懼,度日如年!」

牟斌嘆氣道,

「先生家中還有幼子老母,先生便忍心這麼撇下麼?」

韓綺應道,

「大人所言,妾身自然也是再三思量過的……」

頓了頓對牟斌道,

「大人應當也知曉,若是陛下不能回歸,是甚麼後果……」

說著苦笑一聲道,

「屆時老母也好,幼子也罷,會是甚麼下場,大人心里必是比妾身更清楚的!」

牟斌默然半晌道,

「可……先生到此又有何用?不瞞先生說……錦衣衛里不缺擅長跟蹤追跡之人……」

他們都沒法子在兵荒馬亂之際尋著陛下,你一介女子又能做甚麼?

韓綺點頭道,

「妾身明白,妾身自然是比不得錦衣衛中各路高手,只……總歸想盡一分綿薄之力,才不愧對夫君與陛下!」

她見牟斌還是不情不願,便嘆氣道,

「若是大人不許,那……妾身這就回去吧!」

說罷便站起身,牟斌心中暗道,

「這韓先生不是平常女子,敢只身一人,喬裝改扮到得這大同城,怎麼會就這般被我勸兩句便回去,若是放她離開,說不得她還要擅自行動,若是有個好歹,以後衛武回來,我也不好同他交待呀!」

想到這處只得妥協道,

「即是已經來了,先生不如先就在錦衣衛千戶所里住下吧!」

韓綺聞言是正中下懷行禮道,

「多謝大人體諒!」

韓綺在大同城錦衣衛千戶所住下,卻是又問起牟斌在城外探察的情況來,牟斌倒也沒有瞞她,便將密報給她看,韓綺看完沉思半晌道,

「陛下應是無恙……」

牟斌聞言很是疑惑,

「哦……先生是依據甚麼如此判斷?」

韓綺應道,

「妾身夫君在來大同之前,妾身曾為他搜羅了不少前線的消息,其中便提到這大同城外地堡眾多,皆是為了防御韃靼所建,因有派兵士在堡上駐守,便會在堡中儲備糧食、火源等應用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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