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舞?」
韓綺听得眉頭一挑,
這舞倒真是青樓里出來的,看來胡仙兒還真是請了人指點!
當下便問道,
「皇後娘娘可是知曉此事?」
青硯聞言神色怪異起來,
「娘娘還是听陛下說起才知曉的,陛下說了……那天魔舞不是甚麼人都能跳的……順妃那是東施效顰……」
說著與韓綺對視一眼,想起了在南昌府贛江邊上看的天魔舞,那一對孿生的姐妹生得肌白豐腴,扭動跳躍之間,那是極盡魅惑之能事,可胡仙兒一張臉雖生的好,但身段兒卻是差得太遠了,她又不似人家自小練就了柔軟的身姿,跳起來可不是東施效顰麼?
韓綺想起胡仙兒那干癟的身材,僵硬的舞姿也不知皇帝看了是何感想?
不由心中暗嘆,
「人人都當做皇帝是天底下最好的差事,卻不知也有這樣令人胃口倒盡,心生膩歪的時候!」
正好青硯似也如是想,二人相視都是噗嗤一笑,一面說說笑笑,一面轉過拐角,就突然听得那矮樹叢後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二人嚇了一跳,青硯上前一步喝道,
「甚麼人鬼鬼祟祟的,快出來!」
那矮樹叢後的人並沒有動,青硯又喝了一聲,
「再不出來,我可叫人了!」
那樹後的人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韓綺與青硯一看,都嚇了一跳,只見此人身上是小太監的服飾,可一張臉卻是青一塊紫一塊,被人打得極慘,韓綺仔細辨認了許久,這才認出來,
「江公公?」
竟是皇帝邊的的江余兒,江余兒忙沖著二人打著噤聲的手勢,青硯見狀忙沖後頭跟著的一隊小宮女道,
「你們站遠些,我同三小姐有話要說!」
小宮女們都依言退了下去,遠遠的立著,青硯才拉著韓綺轉入岔道之中,與鑽出樹叢的江余兒見面,
「你……你怎麼成這樣兒了?」
青硯也很是吃驚,江余兒一張臉顯是被人狠狠揍過一頓,雙眼腫脹成了兩條縫,鼻梁也歪了,嘴角也是破的,卻是噗通一聲給韓綺跪下了,
「山……山小姐……救……救我!」
韓綺詫異之極,
「江公公這是怎麼了?怎得會讓我救你?」
一旁的青硯卻是一臉的不忍,
「你說你,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們娘娘那點兒對你不好了,你就貪那點兒銀子要背叛她!」
江余兒聞言連連擺手,
「我沒有!我沒有!我是被冤枉的!」
青硯卻是惱道,
「怎麼就冤枉你了,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狡辯!」
江余兒哭喪著臉道,
「青硯,我確是被冤枉的……」
青硯只是不信,
「你少要在這里狡辯,還有攔著韓三小姐做甚麼,三小姐與此事毫無干系,你還不快快讓開!」
江余兒卻是不走,突然一個箭步上來跪到了韓綺的面前,
「三小姐,奴婢知曉您一向最是心善,又與我們皇後娘娘交好,求您為奴婢說說話,奴婢當真是冤枉的呀!」
韓綺見這情形,不由無奈嘆氣,
「你的事兒我半點不知,我也是無能為力呀!」
江余兒應道,
「三小姐,奴婢是被他們冤枉的……」
這廂一口氣竹筒倒豆子將自己的事兒一講,卻原來江余兒因著前頭伴讀有功,早前又時常為陛下和皇後娘娘暗中傳信,再又跟著陛下南巡一趟,在皇帝面前已儼然成了頭號心月復太監,只這江余兒也是年輕,不通世事,得了勢便有些張狂,平日里人前人後,言語之間便不將劉瑾幾個老人看在眼里,令得幾人早已是嫉恨在心,卻是被劉璟他們逮著機會整治了!
說起來這手法倒也算不得高明,只不過是有人花銀子孝敬這位皇帝面前的紅人,江余兒只當自己得了勢,旁人自然應當來巴結著,卻是毫不懷疑的收下了。
只卻說這一日,皇帝在前頭處理完政事回到後宮之中用膳,帝後二人對坐西窗,看著外頭飄飄散散的冬雪降下,夏皇後突然想起那首前人的詩來,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朱厚照聞言笑道,
「朕在書院里便听說皇後的書讀得不好,今日看來倒也未必……」
夏皇後倒是毫不以為恥,大大方方應道,
「我的書讀得是不好,不過這首前人的詩倒是記得的,那也是因為每到下雪天時,看著窗外的大雪便想學一學古人紅泥小爐,對坐飲酒,想來必是很有意境的!」
說著一吐舌頭道,
「長這般大,只年節里小小的吃上一杯酒,平日里我娘是不許我吃酒的!」
朱厚照聞言笑道,
「這有何難!」
轉頭命江余兒去取了那紹興黃酒,又取了火泥小爐,燒水溫酒,學一學那古人賞雪吃酒,朱厚照又嫌宮人太多便只留了青硯與江余兒在身邊伺候,卻是將殿里的眾宮人全數摒退了。
帝後二人這廂親自動手,溫酒對飲再配上幾樣佐酒的小菜,夫妻相對而坐,自有一番情趣。
這時節天冷,宮里燒了地龍,夏小妹兩杯酒下肚,卻是吃得身上燥熱,便去了外套,只剩里頭的白紗中單,如今她已為人婦一年有余,又有皇帝寵著,卻是滋潤的膚色紅潤,身形更加豐腴,尤其胸前的那一對高聳,看得朱厚照雙眼發直,直咽口水。
夏小妹卻似猶然不覺對面的丈夫,正對著自己垂涎欲滴,卻是大馬金刀的一只腳曲起,膝蓋托著手肘,一只腳盤著,長裙下擺撩的高高地,坐姿極是豪放,朱厚照目光又落在那露出來的半截小腿兒之上,又游移到了她緋紅的雙頰之上,只覺皇後真是秀色可餐,恨不能撲身上去,狠狠在那白潔高聳處啃上一口。
這廂卻是暗暗打起了壞主意,
「與皇後這般久,竟是從未酒後行事過,也不知是個甚麼滋味……」
想到這處便幻想起夏小妹體軟如泥,任他擺布的情景,不由吸溜了一下口水,哈哈笑著道,
「小妹不如再飲一杯!」
夏皇後欣然應允,卻是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敞開了來喝,只她乃是那天生自帶了半斤酒量的女子,初時吃一杯還要臉紅心跳,待到四五杯下了肚,反倒越喝越是雙眼晶亮,越發的清醒了!
反倒是皇帝陛下,他自家的酒量本就不行,還要起了壞心眼去灌別人,結果反將自己給灌得暈暈乎乎,找不到東南西北了,可偏還酒壯色膽,這廂便去拉了皇後的手,要往那榻上滾去,夏皇後一臉嫌棄道,
「你醉成這樣兒了,還能干得了甚麼!」
此言一出立時傷了皇帝陛下的男兒自尊,拿手一指皇後的鼻尖,
「你……你休要瞧不起朕,朕就干給你瞧瞧!」
說罷便上前來一把橫抱了夏皇後,便要往內殿行去,只他醉得腳下發軟,如何能抱得動人,卻是走了兩步便往前摔去,夏皇後見機不好,就勢往那上一滾,幸得地上鋪了厚厚的波斯地毯,只可憐皇帝陛子往旁一歪,腦袋磕到了椅角之上,竟是破了皮,流出血來!
「哎呀……」
這下子皇帝的酒也醒了,把夏皇後也是嚇了一跳,忙過來查看,卻見得額頭上一個小口子,「陛下……陛下可是要緊?」
朱厚照齜著牙,任夏小妹用帕子捂著傷口,見她轉頭作勢要叫人,忙擺手道,
「這麼晚了,不用驚動人了,讓江余兒去尋個金創藥抹一抹便是了!」
皇帝受了傷,若是召了太醫,自有紀錄在案,說不得還要勞動兩宮垂問,想起張太後那哭功,朱厚照便覺著額頭更加疼了,
「還是小事化了吧!」
當天晚上便抹了金創藥,立時就止了血,第二日起床又戴了冠帽遮擋,也沒人會看出來的,二人本以為待到傷口結疤之後,此事便再無人知曉了,卻那知隔了一日張太後便親自來看兒子了,卻是硬要讓皇帝除了腦袋上的烏紗翼善冠看額頭,見得那額頭上小指拇大小的傷疤,不由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罵,
「忒那毒婦,好狠毒的心腸,她這是弒君!弒君啊!」
朱厚照一臉的茫然,
「母後這是在說甚麼?」
張太後哭罵道,
「陛下還要替她隱瞞,早听說她與陛下二人相處時,對陛下非打即罵,陛下時常被她打的啪啪有聲,哀家只當這是陛下私闈之事,不好過問,只沒想到她如今竟越發張狂了,竟敢將陛下打成這樣……這可如何得了!」
朱厚照听了立時鬧了個大紅臉,咳嗽幾聲道,
「母後,這只是朕吃了幾杯酒,不小心磕踫到了,與皇後沒有干系,母後這是听誰在亂嚼舌根?」
張太後見兒子不認,便哭得更加厲害了,
「我的兒啊!你竟到了這時節還要替她遮掩,她這是給你灌了甚麼迷魂湯!」
朱厚照見張太後一心認定是皇後所為,自然是不想妻子背這黑鍋,便耐下性子忍著張太後魔音穿腦,好一番解釋,都只差指天發誓,請出先帝來做見證了,這才打消了張太後的懷疑,走時還氣哼哼道,
「陛下,哀家可還是要奉勸您一句,後宮之中要雨露均沾,讓一人獨寵實在不利子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