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不由暗暗道,
「一來武哥兒人才不錯,性子也開朗,配老三那細膩溫柔的性子倒是正正好。二來武哥兒雖說前程不錯,但家世差了些,我們家老三嫁過去,也不怕受婆母的氣,被人欺負。三來這可是原配夫人,我們家三姐兒只要有個一兒半女,那便是站住了,以後便是武哥兒再發達,我們家三姐兒那正室的體面是跑不掉的了!」
只唯一有一點不好的,那便是……衛武是錦衣衛,錦衣衛的名聲向來不好,在朝中文武百官的眼里,那就是皇帝養的狗!
只怕老爺那里……
王氏心下暗暗合計,只面上卻不能同孩子們細講,只是吩咐道,
「這話我們在這里說說便罷了!你們可不能同老三講去!」
幾人都點頭,韓繡應道,
「母親放心,不過閑話一句,自然不會到三妹妹面前搬弄舌根的!」
只一旁的韓謹岳卻是嘀咕道,
「怎得又成了閑話了?我可是認真的!」
他身邊的小韓縵也跟著重重點頭道,
「嗯!我也是認真的!」
王氏看著二人啞然失笑,再叮囑道,
「這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可不許同老三胡說!」
「是!」
兒女們都齊齊答應了。
之後韓世峰下衙回轉府中,听得喜訊也是十分歡喜,特意將韓繡叫到了書房之中,問過了徐志茂應考的事,又仔細關懷了女兒的身子,又給了四十兩銀子給女兒當私房。
當天晚上韓府里熱鬧了一番,韓世峰還特意多吃了一杯酒,待到送走女兒們卻是有些微醉了,王氏扶了他進房去,韓世峰高高興興拉著王氏手道,
「惠惠,我們要做外祖父、外祖母了!」
王氏也是高興道,
「老大嫁過去的日子不短了,現下有喜是好事,待到大女婿金榜題名,便是喜上加喜了!」
韓世峰聞言點頭道,
「不過大女婿那文采我也是看過的,一甲只怕夠嗆,但二甲必定是有名次的……」
說起這個便來了興致,又點評二女婿道,
「文彬比志茂刻苦,想來一甲能中,但名次只怕不會靠前……」
他是科舉出身的老吏,評兩個女婿文章的本事還是有的!
王氏笑道,
「能中已是很不錯了!」
管他幾名,只要不是前頭三名,那也都差不多的!
韓世峰隨即又嘆道,
「只可惜我們家三姐兒不能科舉,若是不然……定比她兩位姐夫,是只好不壞的!」
王氏听了嗔道,
「你這是老王賣瓜自賣自夸,也不怕被女婿們听到,怪你這老丈人偏心眼兒!」
韓世峰笑道,
「我這可不是自賣自夸,我們家三姐兒的文章便是她兩個姐夫都自愧不如的!」
王氏見他高興,便趁機道,
「三姐兒眼看著年紀也大了,這婚事也要放在心上了!」
韓世峰點頭道,
「這事兒還要勞夫人多操心……」
頓了頓叮囑道,
「似張家那樣的人家,可是萬萬不成的……」
王氏忙道,
「哎呀!老爺……妾身這也是因著前頭舊情推卻不過,才會領了三姐兒去相看那張家五公子,如今事兒都過了,您還記在心上做甚?」
韓世峰道,
「三姐兒是好孩子,我是不想委屈了她……」
王氏應道,
「妾身自然也是不想委屈她的……」
想了想試探道,
「老爺瞧著那武哥兒如何?」
韓世峰想了想問道,
「哪一個武哥兒?」
王氏應道,
「便是那衛家的武哥兒,衛百戶呀!」
韓世峰聞言猛的坐直了身子,腦子里立時浮現出那生得五官端正氣派,卻談吐油滑世故的臉來,瞪眼道,
「你怎得說起那小子了?難道他讓人上門提親了?」
王氏見他神色不對忙道,
「妾身這不過就是想想罷了,武哥兒並未提親……」
韓世峰听了連連擺手道,
「那小子心思不純,且不是個品行高潔之人,不是良配!不是良配!」
王氏听是不由翻白眼兒道,
「你這是選女婿又不是選言官,要甚麼品行高潔!再說了心思不純怎麼了?心思不純那是對著外人,也不會對著妻兒耍心眼兒,又有何妨?」
韓世峰嗤道,
「婦人之見,心思不純的人,對誰都心思不純,他但凡不耍心眼兒,但要耍起心眼兒來,分甚麼外人內人!」
有的男人那點子心眼兒全沖著家里的婆娘娃子去了,在外頭卻是慫得跟瘟雞一般!
王氏听他貶低自己,便是有些惱了,氣道,
「甚麼婦人之見!你不是婦人之見,你打量著給三姐兒尋個甚麼?心思單純的倒是有……」
說罷冷笑一聲,
「三歲的孩童就是心思單純!要不然便是二傻子!」
韓世峰氣道,
「真是胡攪蠻纏!」
王氏怒而將手里擰好的帕子往銅盆里一扔,氣道,
「老爺,你自家也是官家人,你且說說這官場里有幾個心思單純的,你又想女兒嫁得好,又想尋那心思單純的,心思單純的人在官場里早就被人啃得骨頭渣都不剩了,你是想讓女兒跟著夫君倒霉麼?」
「這個……」
韓世峰被王氏說的一時語塞,又听王氏道,
「反正妾身覺著武哥兒挺好,明日便去問問三姐兒的意思去,若是她點了頭,你也別攔著!」
韓世峰氣道,
「我們家三姐兒品性高潔,那里看得慣那世故油滑,肚子沒有半分墨水的小子!你去問也是白問!」
王氏連連冷笑道,
「那老爺可敢同妾身打賭?」
「賭……賭甚麼?」
「明兒我們當著面叫了三姐兒來問,若是她點了頭,老爺便不能阻攔這樁婚事,若是她搖頭,那妾身便不管三姐兒的婚事,盡由老爺做主!」
韓世峰聞言想了想便 著脖子道,
「賭就賭!」
且不說韓府這處韓世峰夫妻二人絆嘴兒打賭之事,卻說衛武那頭在貢院處排解了街道擁堵,只見得一騎飛奔而來,見著他遠遠抱拳道,
「衛百戶,指揮使大人有召!」
衛武點頭,
「正要去見指揮使大人!」
當下領著人打馬回了北鎮撫司衙門,進去見指揮使,牟斌見著衛武便笑道,
「小子,陛下召見,你跟著本座進宮去!」
衛武當下跟著牟斌進了宮,朱厚照見著衛武眼楮一亮,卻是輕輕咳嗽一聲問牟斌道,
「差事辦得如何了?」
牟斌便將差事全數稟報給了皇帝,朱厚照听了連連點頭,
「好好好!牟卿差事辦得好,朕甚是滿意,賞!」
牟斌忙跪下叩頭謝恩,朱厚照便讓他退了下去,又順手揮走了伺候的劉瑾,
「你也下去!」
劉瑾掃了一眼立著的衛武,眼中嫉妒之色一閃,低頭退了下去,待得人都走光了,朱厚照立馬從御案後頭跳了出來,拉了衛武嚷道,
「好小子!扔了我在外頭風流快活,這一回你若是不帶著我也去,必定不讓你走的!」
此言一出衛武嚇了一大跳,連連搖手道,
「陛下,你可別開玩笑了!微臣若是敢帶了您離京,非被朝中大臣們給生吞活剝了不成!」
朱厚照氣哼哼道,
「朕被關在這牢籠里,半分不得自由,這皇帝當著也是沒半點意思!」
當下拉了衛武,二人一坐在那玉階之上,
「且好好同我講講,你在外頭是如何快活的!」
衛武笑眯眯道,
「陛下即是想要听微臣講講外頭見聞,怎得連茶水都沒有一口,微臣此時正口干舌燥著呢!」
他為了趕上韓家眾人卻是一大早就出了門,先到衙門里點了人手,才緊緊跟著的追了出來,就是估模著韓家人要被堵在路上呢!
想到今兒的情景,連他自己都要夸自己一句神機妙算呢!
朱厚照忙沖外頭嚷道,
「來人啦!端茶水來!」
外頭劉瑾听了吩咐忙應了一聲,親自端了茶水笑眯眯的進來,見得朱厚照與衛武一同盤腿兒坐在地上,不由的臉上笑容一滯,
「陛下……這……這地上涼……陛下還是在上頭坐吧!」
朱厚照不耐煩的擺手道,
「少要廢話!把茶放這兒便退下去吧!」
劉瑾無奈只得悻悻地退了下去,臨走時卻是沖頭衛武暗暗翻了一個白眼兒,
「沒有規矩的小子,竟然敢跟陛下平起平坐,真是膽大包天!」
衛武眼神兒可等犀利,自然瞧見了劉瑾的白眼,卻是微微一笑毫不放在心上,轉頭倒了兩杯茶水,同朱厚照一人一杯,仰頭喝了,這才開始講了起來。
前頭他雖說是寫了信回來,但紙上寫的總歸不如當面講來的精彩,衛武將自己一路如何風餐露宿,又如何在鎮江救人,救下了人之後又如何將人送到鎮江府衙門,之後又怎麼在南昌府遇上的,又如何去那贛江邊上的瓊花館見著人,又如何殺個回馬槍等等……
朱厚照听得眉飛色舞,說起那贛江邊上的瓊花館,更是好奇萬分,雖說打心眼兒里沒想著要如何,但是男人對那種地界兒都是心有向往的,不由的詳細追問起那里頭是何等情景,又有各色美女是怎生的環肥燕瘦,又是如何軟玉溫香,再又如何彈曲兒歌舞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