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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國舅爺

伸手拽住衛武那人緊挨著牢門,一身囚衣早就髒得看不出顏色,披頭散發,蓬頭垢面,听得慘叫聲正自渾身發抖,口中嚷道,

「大人求求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下官無罪啊!無罪啊!」

這樣的人,這些日子衛武已是見多了,當下也不理會,抬腿往他手上踢去,

「放手!」

他這一腳不輕不重,只是想嚇唬那人縮手,只沒想到腳踢到手臂之上,那人非旦不縮手,反倒更用上了力氣,死命拉著他袍角,扶著欄桿站了起來,衛武有些惱了,待要抽了腰刀用刀鞘擊打他手肘處,那人卻是嘶啞著聲音叫道,

「大人!我有……我有密報……我有密報……大人……我……我告訴你一個大秘密,你……你放我出去!」

這樣的話衛武這些日子也是听了不少,聞言冷笑一聲道,

「不急,再待幾日等騰出手來,有話進了刑室再說!」

那人聞听得要進刑室嚇得更是死死攥了袍角不放,

「大人……大人,下官……下官當真有密報……不必……不必用刑……下官必定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告訴大人!」

衛武冷笑作勢要砸,那人立時聲嘶力竭的叫嚷起來,

「大人……下官當真有密報,當真有密報呀!」

衛武眯眼兒審視他半晌,見他確是叫得十分淒慘倒不似情急做假一般,這才問道,

「你當真有密報?」

「有有有……下官當真有密報!」

那人點頭如搗蒜,衛武見狀想了想道,

「你且在這處候著!」

說著一抖袍子,將那人手抖落,過去刑室之中尋了霍鎮撫使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霍遜想了想道,

「我這處正忙著,你小子跟著也是學了些日子,不如便用他試試手吧!」

衛武點頭退了下去,到外頭卻是招呼了王行與鐘順二人,將手中的腰牌一晃,

「走,鎮撫使大人讓我們提審犯人!」

鐘順聞言大喜,

「衛小旗果然得鎮撫使大人看重,如今都讓您獨自審案了!」

衛武擺手道,

「甚麼獨自審案,不過就是讓我初哥兒,試試水罷了!」

更何況那人是被關在後頭丁字十六號監里的,不過就是個小魚小蝦罷了,當真要問估模著也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真只是試試手而已!

當下過去,出示了腰牌,讓人開了牢門將那人提了出來,這廂自開了一間刑室,將那人往里頭一推,三人進來關上了門,那人進來見得滿牆的刑具,已是嚇得兩股戰戰,回頭問衛武,

「大……大人,說……說好了不……不用刑的!」

衛武過去坐到了當中一張官帽兒椅上,沖他咧嘴一笑,滿口的白牙在暗室之中一閃而沒,

「放心,你若是一五一十招認了,自然不會用刑的……」

頓了頓環顧左右笑道,

「不過你說的若是不盡不詳,妄想胡編亂造來騙爺爺們……」

說著伸手取了牆上一把形如月芽的彎刀下來,在手中把玩轉頭問王行,

「這是個甚麼刑具?」

王行應道,

「乃是用來剜人臀肉之用的,用的好的高手可將臀肉一刀剜盡,露出里頭的骨頭來,犯人一掙扎時還可見骨頭關節活動之狀,這一招我們北鎮撫司里桂六爺最是拿手,小旗若是有興趣不如去向他老人家討教一番……」

衛武一听立時來了興趣,拇指在那彎刀的刀刃之上輕輕滑過,目光卻在那人的身上來回掃過,

「不瞞這位兄台說,小弟我也是剛入行不久,你是我頭一個審的犯人,這……手藝還未開學呢,不可兄台可肯讓小弟在你身上試這頭一刀?」

那人聞言嚇得連連搖頭,

「不……不……不必了,下官……下官這處確是有密報,決不敢欺瞞大人,還請……還請大人手下留情!」

衛武嘿嘿笑著將那彎刀放在了右手邊,

「即是如此,便說來听听,看看夠不夠我得個賞錢,若是能得了上頭賞賜,必不會忘了兄台的好處!」

錦衣衛里有規矩,審大案都是按例有賞,若是遇上巨貪大案,這頭功更是不少,因而雖說平日里他們俸銀不多,但辦起差事來卻是個個奮勇,圖的就是這按例抽的賞銀!

那人忙道,

「不……不敢求大人的好處。只……只求能讓下官……下官早日出去……早日出去便成!」

當下卻是不必人問,就竹筒倒豆子將自己知曉的事兒全數倒了出來。

衛武與鐘順、王行三人本就是預備著閑時玩玩兒,沒想到越听越是神色發賢,卻是竟無意之間撈到一條大魚,鐘順大為興奮問道,

「你所言可是當真?」

那人苦著臉道,

「大人,下官都到了這處了,胡編些瞎話兒是耍著您三位玩兒呢?還是耍著自己的小命玩兒呢?」

衛武猶自不放心再那人復述了三回,這一次卻是讓王行用筆紙記錄了下來,之後又對著供詞一讓那人再說了一遍,其中語焉不詳之處又再三追問,確定此人未有編造遺漏之後,看著供詞卻是暗自思忖,

「這兩條大魚果真是大,只也不知自家上司可有膽子吃下去?」

一旁的王行比鐘順老成,看了供詞湊過來悄聲道,

「小旗這事兒怕是您做不了主,還需得指使揮大人定奪才是!」

衛武聞言一挑眉轉頭看他,王行道,

「這案子牽扯的二位乃是國戚,要不要辦乃是要陛下發語,我們下頭人管不著,不過對小旗來說審案有功乃是跑不掉的,不如直接呈到指揮使大人面前……」

王行此言倒也是為自家上司著想,若是直接呈報給指揮使大人,必能在大人面前露臉,若是經了鎮撫使一手,這自然就是見者有份了!

衛武想了想搖頭道,

「此事還是要由鎮撫使大人上呈才是!」

說罷親自帶了供詞去見霍遜,霍遜一見供詞也是吃了一驚,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跟本官去見指揮使……」

二人出了詔獄又去見牟斌,牟斌一見那供詞,負手沉呤半晌道,

「此事本官要即刻進宮請陛下定奪……」

這廂又安排人將那小官兒單獨關了一間牢房,命了王行與鐘順二人專門看守,霍遜回頭拍了拍衛武的肩頭,

「好小子,果然有本事!」

衛武忙拱手道,

「都是仰仗著霍鎮撫使栽培,小的不敢居功!」

霍遜見這小子果然是個上道的,滿意的點了點頭道,

「這事兒牽扯到了壽寧侯與建昌侯,需得陛下親自下旨才成,至于如何處置卻不是我等能左右的了,不過依本官猜測,之後錦衣衛只怕有得忙了,先給你幾日假回去瞧瞧老娘……」

今時不同往日,陛下自知時日無多,而兩位國舅爺這些年也確實太過張狂跋扈,以後新君也不知能否壓得住二位舅舅,說不得還是要出手教訓一二的!

衛武倒未深想這些,只听說有假大喜拱手謝道,

「多謝大人!」

他這才能得了空出來見韓綺,韓綺听得竟是又扯出壽寧侯與建昌侯來,不由奇道,

「這二人做了何事?」

衛武嘿嘿一笑在她耳邊悄悄道,

「這事兒若是旁人問我必是不會說的,不過三小姐問起我必是不能隱瞞……」

說著話卻是聲音漸漸小了下去,韓綺不疑有他,不由自主湊了過去,突然間耳垂上一熱,

「哎呀……」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又被他輕薄了,當下不由氣得面上通紅,抬手給他一記,推開他坐到了一旁去,衛武忙笑嘿嘿跟著過去,

「三小姐莫惱,我告訴你就是……」

當下又湊到耳邊道,

「那壽寧侯與建昌侯居然敢從朝廷的官倉之中偷了糧、鹽到外頭販賣……」

韓綺聞言一驚,又听衛武道,

「那通州漕運衙門里的人不但與衡王勾結販賣私鹽,連壽寧侯與建昌侯也參與其中……」

這二位販賣私鹽可與旁人不同,民間里販賣私鹽不過就是從沿海鹽場私下買了粗鹽,再組織人手賣往各地,在其中賺取暴利。

可這二位卻是膽大包天之輩,竟將手直接伸向了官倉,從中截取官鹽,拿到外頭去販賣,如此行徑便如直接從皇帝口袋里掏銀子一般,倒是方便省事,銀子如流水似的便來了。

說起壽寧侯與建昌侯這兩位大慶王朝上上下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不管是朝上百官還是朝下百姓,個個都要皺眉罵一聲,

「好賊!」

這兩位乃是張皇後的親兄弟,當今陛下的大小舅子,所做惡行累累難書,只因著有張皇後庇護,每每有朝臣上折彈劾,陛下想要懲治二人時,張皇後就在陛下面前學那鄉野潑婦一般,一哭二鬧三上吊,吵的陛下不勝其煩,無奈之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輕拿輕放的放過了二人。

今日這事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自然是少不了一個抄家降職,甚或殺頭流放之罪,可若是這事兒落到了兩位國舅爺頭上,會不會受罰便是兩說了!

韓綺皺眉道,

「這事兒怕還要看陛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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