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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九珍樓(二)

這時又輪到衛武,衛武拱手笑道,

「兄弟以前不過只在街面上打混,只在前頭不久才混了個錦衣衛的差事,如今剛做了個小旗!」

此言一出,眾人都吃了一驚,里頭夏小妹與韓紜也瞪大了眼,韓紜聞言憶起前事來,啊了一聲道,

「對了,前頭……前頭大姐姐婚宴送禮的可就是這衛武?」

她前頭見過禮單上的名姓,卻是沒有將這名字與書院門前的小混混想到一處,只當人有重名,沒想到竟真是同一個人,不由奇道,

「他一個街頭上的混子如何混入錦衣衛的,還同父親有了來往?」

韓綺自然知曉是何緣故,只哪里敢同韓紜明講,便含含糊糊道,

「錦衣衛收人也是有規矩的,想來他雖是混子,但應是良家子出身,即是做了這差事,便是官面上的人,父親在吏部與百官打交道,自然也是要與錦衣衛有交際的!」

韓紜听了這話倒也不疑點頭道,

「說的倒也是,吏部管著官兒,錦衣衛也是替皇帝監察百官的,想來應是有些交際的!」

她們在里頭竊竊私語,听得夏文彬輕咳一聲道,

「衛兄弟年紀輕輕便做了小旗,倒真是年少有為!」

衛武听了哈哈一笑道,

「夏兄客氣,甚麼年少有為,不過就是盡心辦差罷了!」

又听得那張榮璟好奇問道,

「衛兄,這陣子衡王謀反的案子在京師傳的沸沸揚揚,不知衛兄可是知曉這案子?」

衛武聞言點頭道,

「倒是知曉一二的,只我前頭外出辦案,回到京中便在休假,倒是未曾參與此案的審理!」

說起衡王的案子,乃是京中一大熱聞,眾人倒是來了興致,夏文彬道,

「衡王乃是王室宗親,享受王侯俸祿,聖上自登基以來對眾宗親向來親厚,倒不知他為何要動起大逆不道的念頭!」

梁紹接道,

「听說是早謀劃多年,錦衣衛還在王府之中搜出了不少謀反的鐵證,別院之中還有盔甲槍械等人多達數百副……」

張榮璟應道,

「不單單是盔甲兵器,听說連那青州地方官府上上下下都被衡王收賣,這衡王為了聚斂錢財,竟暗中聚攏一幫山匪,時常下山來打家劫舍,所得髒銀盡歸衡王府……」

衛武接話道,

「這衡王確是狼子野心,上欺君下壓民,偏還裝出一派愛民如子的模樣,這事兒未出之前,青州百姓還都交口稱贊衡王賢德……」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細數衡王罪行,一旁的朱厚照便是再頑劣,不理世事,對衡王也是恨不得除之而快,听得猛拍桌面,

「砰……」

「此等亂臣賊子,便應來個斬首示眾!」

眾人被他猛拍桌面嚇了一跳,紛紛瞧向他,卻見得朱厚照咬牙切齒,額頭上青筋亂跳,卻是比旁人都氣得狠,個個都覺著有些莫名其妙,梁紹笑著伸手拍朱厚照肩頭,

「朱兄,息怒!這事兒如今已是交到了錦衣衛手里,想來衡王也不會有好下場!」

眾人都點頭稱是,夏文彬道,

「今上仁厚,又本朝開國以來少有宗親受斬首之刑,多半還是會闔家圈禁的!」

朱厚照冷哼道,

「圈在王府里,他照樣吃好喝好,還要送些女子進去讓他享盡艷福,倒是便宜了他!」

里頭夏小妹听了卻是悄悄對韓綺道,

「好歹都是朱家人,怎得朱佑君對這衡王十分痛恨的模樣,倒似衡王要謀他的權位,奪他的家產一般?」

韓綺微微一笑,心頭卻在暗道,

「夏姐姐說的正是,那衡王何不正是在謀他家的大位,害他的老子,奪他的江山,叫他如何不恨?」

依著韓綺猜忖,只怕衡王在青州欺上瞞下,皇帝陛下倒並不十分痛恨,倒是那宮里的事兒才最令皇帝忌憚,這事兒也是衛武回了京師之後,由霍遜口中得知,又轉述給了韓綺。

前世里韓綺是不知曉這事兒的,且不論衡王如何使陰謀詭計,只陛下如今連藥都不服,要去服丹藥了,想來只怕龍體敗壞就在不遠了,算一算時間倒是與前世差不多,外頭那位正與人侃侃而談的太子爺不久便要稱帝了!

想到這處韓綺垂下眼眸,心中猶豫,

「我要不要告訴衛武,他身旁坐得就是當朝太子殿下呢?」

前世里他投了奸黨只怕最終無個好下場,這一世若是抱緊了皇帝的大腿,想來只要他行得正,走得端,總歸有這份香火情在,以後的正德皇帝應是不會虧待他的!

想到這處,心里便有了計較。

外頭講得人還在說話,卻是又將話題轉回了錦衣衛的身上,說起這錦衣衛辦案之事,此時眾人都熟絡了些,又因都是年輕人,倒不似那官場老油子說話滴水不漏,輕易不得罪人,便議論到衡王這一案中只怕要牽連不少人!

梁紹家中經商卻是個極會見縫插針的,說起這事便拱手對衛武道,

「我們家里也有生意來往的商戶卷入了此案之中,听說是因著販了絲綢到青州衡王府,便疑心是衡王的同黨,如今家父在家中也是惴惴不安生怕受了牽連,衛兄即是在錦衣衛中,倒是還要煩請衛兄為兄弟打探一下,倒不敢說縱容包庇,只求不要牽連無辜就是!」

衛武听了哈哈一笑道,

「梁兄放心,只要梁兄家中確未參與此事,又真被錦衣衛拿了問話,衛武倒是可以從中周旋一二,不過這丑話可是說在前頭,有便是有,無便是無,但求一個秉公辦理,不枉不縱!」

朱厚照聞言拍手道,

「好!衛兄此言甚得我心,有罪當罰,無罪當釋,秉公辦理才是正道!」

梁紹點頭道,

「衛兄放心,家父做生意向來小心謹慎,從不敢做那違法亂紀之事,只怕被人胡亂攀咬罷了!」

衛武道,

「梁兄放心,此事衛某替你放在心上!」

梁紹聞言大喜,舉杯邀了幾人同飲,

夏文彬見狀卻是心中暗道,

「錦衣衛若只查處貪官污吏倒也罷了,只一樁案子牽連多少無辜,只怕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了,這姓梁的小子倒去信他!」

張榮璟自家老子乃是在漕運衙門里辦差,其中多少不能說的事兒,他們自家才知曉,對上錦衣衛沒來由的心頭發虛,坐在那處老實不發一言。

韓謹岳卻是年紀還小,坐在席上聞听人說話,就好奇的左右打量,衛武一杯飲盡,舉酒壺為眾人斟滿,這廂又舉了杯道,

「今日里有好酒好菜,又有好友相聚說起那些公事便沒完沒了,未免煞風景,今日只談風月不談時事,今朝有酒今朝醉才算得痛快!」

說著邀了眾人同飲,眾人齊齊舉杯,飲完杯中酒後,便岔開話題說著閑趣之事,衛武向來是個極有眼色之人,又最是長袖善舞,八面玲瓏之人,又有那梁紹也是個善談之人,說起各處玩樂起來倒是頭頭是道,與衛武一搭一唱很是合拍。

其余人等,似朱厚照就是個黃金屋子里養出來的土包子,夏文彬一心讀書求功名,于玩樂之事並無涉獵,張榮璟雖說家中富豪卻是生長在通州,少了見識,韓謹岳便更不必說了,二人說起話來,盡撿趣妙之事言說,其中又有不少奇技婬巧,各種講究,二人說的乃是頭頭是道,其余人等听得是津津有味。

譬如這九珍樓中的幾道招牌菜肴,其中便有一道爆炒羊肚,又有生爆又有熟爆之說,生爆更為鮮美但若是火候把握不好,炒不出脆爽之感,又有熟爆雖無此擔憂卻不夠鮮香入味……

又譬如不知為何扯到了西域來的回回青,不但是給小姐們畫眉用,還可用在瓷器燒制之上,又可祛痰,催吐、破積、明目等,倒是個很有用之物。

又說起火器來,扯上先秦時道士練丹,偶然所得硫、硝、碳按一定數額配比,便可制出火藥,後頭被人用來制作火器,前頭京師有位奇人,制做了一個巨大兩人懷抱的沖天火器,將自己綁在上頭,下頭點火想試試能不能將自己送上天去……

眾人听了都問,

「那人何是升天了?」

「可不升天了麼?人都炸成血肉雨,漫天的散下來,魂兒升天了!」

眾人皆道此人腦子有病,只朱厚照大為感興趣,

「這人也是傻,即便是要試,怎得不先綁個雞啊、狗兒的來似,又或是綁只鳥兒,便是飛不上天去,那鳥兒也會飛,不會掉下摔死……」

眾人都笑道,

「若是如此,即便那雞狗上了天,回來也不知如何向主人分說天上的情形呀!」

眾人皆是撫掌大笑。

如此天上地下,扯東談西,雖是漫無邊際,卻是十分有趣,眾人說的精彩,听的入迷,一時竟忘記吃菜。

朱厚照听了也是大開眼界,心中暗道,

「都說諸位內閣大學士個個學富五車,卻為何從未有人同孤講過這些,難道是他們沒有用心教授孤的緣故?」

他這卻是冤枉諸位先生了,衛武與梁紹所言雖說有趣,卻至多可稱得雜學,諸位大學士們即便通曉精明,卻哪里敢用來教太子?

太子應學的乃是治國之道,御下之術,帝王心經,教化萬民之法,這類小玩意兒如何搬得上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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