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君皺眉,大庭廣眾之下如何好多說話,不過今日他偷溜進東院已是冒了極大風險,若是被抓住趕回宮里去,以後只怕再想見面就更難了!
無奈之下只得點頭道,
「我下學時等你!」
二人匆匆散開,夏小妹仍是愁眉苦臉回去背書,朱佑君卻是一臉的眉飛色舞,回轉慎言院中,便正正遇上了先生魏晟,魏先生見著他不由皺起了眉頭,
「朱佑君,你為何逃課?」
朱佑君垂頭,
「先生……」
也是自家見著了人心里喜歡,一時便大意了,竟讓先生逮了個正著,如此還有何話說,領罰就是了!
魏先生見他這模樣,搖頭嘆氣帶了他到一旁道,
「你即入書院便應當好好讀書上進,你若是不想在此讀書還是回家去吧!」
朱佑君听了大急,忙道,
「先生我錯了,以後再不逃課了,求先生責罰我吧!」
魏先生眉頭緊皺,看了他半晌才道,
「好吧!下回不可再犯了!」
說罷自腰後取了戒尺出來,
「手伸出來!」
朱佑君老老實實伸出手來,
「啪……」
魏先生毫不客氣打了他一記,
「你可知錯?」
「學生知錯!」
「啪……」
「以後可會再犯?」
「學生……學生不再犯了!」
「啪……」
「三記戒尺,小懲則過,若有再犯你就回去吧!」
「是先生,學生記住了!」
「嗯!」
魏先生點頭將戒尺收回腰後,
「快快回去念書吧!」
「是!」
朱佑君向魏先生一躬身,轉身一溜煙兒的跑了。
魏先生負手看著他跑遠卻是輕輕搖頭,
「這學生乃是錦衣衛牟斌推薦的,又是姓朱,想來必是哪一位皇帝國戚,名字只怕也是假的……」
前頭錦衣衛指揮使連夜親自求見承聖書院山長關長風,關長風听得錦衣衛駕到也是嚇了一跳,見得牟斌拱手問道,
「牟指揮使大駕光臨,也不知可是老朽的駕貼到了?」
牟斌聞言哈哈一笑道,
「老山長德高望重,桃李滿天下,牟某便是再有駕貼也不敢送到您面前來呀!」
關長風聞言微微一笑,
「即是如此,不知指揮使大人到此有何指教?」
牟斌道,
「老山長實在客氣,牟某此次前來不為公事,乃是為了私事……」
頓了頓道,
「牟某有一位……子佷,性情活潑,好玩喜動,自小家中嬌慣的狠了,到如今越發的不成器了……因而想送到山長這處好生教導一番……」
關長風皺眉推月兌道,
「指揮使大人的子佷?想來……也是出身名門,家中自會延請名師教導,我承聖書院一干儒生,才疏學淺只怕誤人子弟,還是免了吧!」
牟斌早料到他必是會推辭當下應道,
「牟某這位子佷,雖性子活潑了些,但自小家中也是請有名師教導,詩詞文章也是小有成就,只在家中孤獨難免就無事生非,便想送到書院之中,結交同齡的朋友,學一學為人處世的道理,倒不拘得學業有何成就……」
頓了頓又道,
「老山長,我這子佷乃是姓朱……」
話中未盡之意不言自明,關長風眉頭皺得更緊了,
「皇家人?」
牟斌笑而不語,關長風沉吟半晌,
「罷了,若要送來便送來吧!只他若入書院便同旁的學生一般,決不會對他另眼相看,你可明白?」
牟斌聞言點頭道,
「山長放心,這孩子送入書院,但有頑劣不恭之時,先生是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家中決無二話!」
關長山這才點頭,
「好吧!」
這也是弘治帝為兒子設想周到,想著即是兒子想出去外頭讀書,自然是不想大搖大擺的擺個太子爺的身份出去,必是要捏造一個新身份的,不過這新身份不能高也不低了。
身份太高了,書院不收又太過引人注目,多事之人查起來說不得還要漏了餡兒!
身份太低了,又怕進到里頭被人欺負!
弘治帝便索性讓了錦衣衛牟斌出馬,有他這尊煞神在,關長風即不敢追問來歷,又要賣這個面子,如此兒子悄眯眯入了書院,又暗中得了照拂,不顯山不露水正合心意!
關長風應下了此事,轉頭叫來了魏晟,交待道,
「此子乃是錦衣衛指揮使牟斌推薦,據說性子有些頑劣,倒也在家中學過幾年書,身份是有些不凡的,不過進了書院都是學生,你只需按平常對待便是!」
魏晟點頭應是收下這眉目清秀的小子,對他果然與其余學生無疑,應罵便罵,應打便打。
朱厚照自小便是千嬌萬寵的長大,在這宮中慢說是太監宮女,便是自家親生的父母,重話也未說過一句,到了這處因著性子太活潑,卻是挨了先生好幾回板子,手掌心疼著,心里卻是因著先生對他與對旁人一般無二,覺著十分歡喜,
「早知曉來書院這般有趣,早就應來此了!」
這廂笑眯眯揉著發紅的手掌心回去,身旁的同課乃是一個黑胖敦實的小子,見他揉著手掌心回來,便湊過來笑嘻嘻道,
「佑君兄弟,你被先生逮著了?」
朱厚照用胳膊肘捅他,
「梁紹總好生不講義氣,不是讓你替我遮掩一二麼?」
那黑胖的梁紹苦了臉,
「我倒是同先生說你拉肚子了,可你這一去也太久了……」
頓了頓也用胳膊肘撞回去,
「你見著人了?」
這小子比旁人入學晚不說,每日里在學堂都不好好讀書,一門心思想著法子往隔壁院子里去,見他心心念念之人,今日終于讓他逮著了機會!
朱厚照嘿嘿的笑,一指隔壁,
「就在旁邊院子里!」
那梁紹聞言眼前一亮,
「好小子,總算得償所願一會佳人了,好兄弟……你且說說她生得甚麼樣兒?可是美若天仙,比那持貞院的許妙靈如何?」
話說這承聖書院里雖說男女分院,有東西之分,但少年慕艾豈是一堵院牆能隔擋住的?
這一院子少男少女們總有那尋著機會就一窺隔壁究竟的沖動,西院里一干青年男子們,有那好事能耐之人,以那宋興廉、劉鎮江為首,經多方觀察東院眾多佳麗之後評有「承聖三姝」,又有「東院十麗人」之稱號。
這許妙靈便是三姝之一,生得確是十分美貌,慢說是這承聖書院之中便是這京師城中也是稱得上名號的!
朱厚照應道,
「許妙靈有何美貌之處,如何與她相比!」
梁紹聞言瞪大了眼,
「許妙靈還不夠美,難道你那位意中人當真是天仙不成?怪不得你小子甫一進書院,便每日里削尖了腦袋往東院鑽……」
想了想又皺眉,
「不對呀,連承聖三姝之一都比不過的,難道是胡仙兒又或是寇湘湘?」
朱厚照聞言嗤之以鼻,
「這三人都比不過她一根頭發絲!」
梁紹大驚,
「如此美人兒竟在我們書院之中,我竟是不知,實在孤陋寡聞,孤陋寡聞了!」
當下非要拉著朱厚照過去瞧瞧,朱厚照應道,
「你若是不怕挨板子,我倒是不怕陪你走一遭!」
梁紹一听說挨板子立時畏縮了一下,想了想道,
「這個倒是不急,稍後打听就是……」
頓了頓問朱厚照,
「朱兄,昨日先生吩咐的功課可有做?」
朱厚照猛然想起來一拍腦門兒,
「我……我忘了!」
梁紹听了哈哈大笑,指著他剛剛退去潮紅的手掌心道,
「你慘了,這手心兒又要遭殃了!」
朱厚照因著未做功課被先生又打了手掌心,被罰在下學之後清掃庭院,待到他氣喘吁吁跑到大門前時,夏小妹早已乘車離去,朱厚照遠眺著馬車背影,不由連連跺腳嘆氣,這廂匆匆上了迎接自己的馬車,連連催促道,
「快快快,快些回宮去!」
喬裝成馬夫的侍衛緊趕慢趕,送了太子爺回到宮中,朱厚照回到宮中一坐下,一把推開劉瑾奉上的茶水,
「快伺候筆墨!」
卻是攤開紙來,提筆練字,
「今日先生布置的功課甚多,必要早早完成,也免得明日再被罰,耽誤了我見人……」
劉瑾在一旁听了神情一動,擠眉弄眼的探口風,
「殿下,這是見著人啦?」
朱厚照眉頭一皺揮手道,
「少要多話,一旁兒立著去!」
劉瑾忙低頭退到一邊不敢再言。
太子爺回宮便鑽進書房里刻苦讀書,以至連晚膳都推了一個時辰的事兒傳到弘治帝與張皇後耳中,弘治帝真是龍心大悅,連稱道,
「吾兒果然長進了!」
張皇後卻是一臉的擔憂,
「陛下,這書是要讀,可飯卻不能不吃的,若是長此以往,餓壞了身子可怎生得了!」
弘治帝笑道,
「無妨,讓身邊的人精心些就是!」
這廂又下旨給東宮賜了不少好東西,消息傳到宮外,一干大學士們卻是心下納悶,
「難道真是我等學問不精,又或是教授不得法,為何太子爺去宮外讀書便肯每日勤學,到了我等這處卻是推三阻四,百般借口?」
這廂太子爺弄得眾人狐疑之際,衛武與王大虎終是回了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