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不是男人,像個女人

一掛長虹生煙霞,清波兩岸滿奇葩,青娥不似凡間子,白裙之下百花殺。

峽谷下,潺溪邊,女子孤零零坐在一塊大青石上,縴柔的手臂環腿而抱,低頭看著水中的倒影,怔怔出神。

那條單馬尾已然解開,滿頭青絲如瀑垂落,披散在身前背後,遮掩了那兩邊不施粉黛的清美側顏。

那一刻,她突然覺得水中的人兒是如此的陌生。

「陸姑娘多慮了,在下可還沒有給人端倒洗腳水的癖好,就算是垂涎姑娘美色,欲行那近水樓台先得月之事,也合該是將姑娘收下當個使喚的丫鬟,萬萬做不得那和洗腳水打交道的活計的。」

「陸姑娘,此戰無論勝負,今後你想嫁出去恐怕都難嘍。除了我這種舍身成仁的大義之士,誰受得了你這小暴脾氣?」

「陸姑娘,不是我說你,你這脾氣要是能好一點,就憑這身份、這臉蛋,每天拿著天材地寶去靈族提親的人恐怕能排一整個大洲了,何苦板著個臉做那孤家寡人?來,先給爺笑一個,看看多漂亮。」

「姑娘這麼急著要打敗小生,不就是想早些把小生扛回家當通房僕人嘛,否則何至于如此拼命?我懂!」

「吶吶吶,說好一斧子的啊,可別反悔。咱倆打個賭,你要是一斧子劈不死我,就乖乖跟我回家當通房丫鬟如何?」?

「為了陸姑娘的終生幸福,蘇恆舍不得死啊。」

「……」?

叮咚叮咚,泉響山愈寂;布谷布谷,鳥鳴林更清。耳邊仿佛又傳來那道讓她再熟悉不過的無賴聲音,女子一顆心卻如同這山這林一般,越發平靜。

不見了先前那直欲執斧砍人的羞怒表情,那張精致的臉龐不覺浮起一抹笑意。

女子俏臉一板,故作嚴肅。

可水中的人兒還在笑。

看著看著,她也放開了,都說相由心生,既然心都那麼想了,又何必去管臉上是什麼表情?

「前人欲闢半璧洪荒,後人卻要再闢半璧,立意雖高,卻都只是著眼于這個洪荒。陸凝香,在你眼里,就只有一個洪荒嗎?」

?「世上多數的天驕都是第一種人,你陸凝香是第二種。」

「闢界斧,不盡樹,天生靈體,未來至尊……如今又接近不滅金仙果位,你陸凝香站得太高太高了,以至于到現在都下不來。」

「……」

「下不來……下不來……」女子攏了攏裙擺,輕聲自語︰「你說我下不來的,可是我已經下來了。那時候,我該是你遇到的第四個人吧?」

嘴角上揚,水中那人兒笑意愈濃,「還在你那寶貝媳婦兒之前。」?

臉上的笑容尚未擴散便凝固了,女子口中喃喃︰「我若肯全力出手鑄你金身,你我賭約可以作廢……」

嬌女敕的俏臉驟然變得發燙,旋即又略顯幾分猙獰,陸凝香十指如鉤,貼上兩頰,想起被那個混蛋模了不知多少次的場景,她恨不得將這張臉撕下來。

指尖稍稍用力,兩頰泛起十點殷紅。

輕煙籠罩的溪面仿佛染上了點點血色。

但最終,她還是無力地松開手。

終究是舍不得。

換作以前的靈族大域子,舍得,但是現在的陸凝香做不到。

陸凝香一掌拍下,將水中早已沒了笑意的人兒打爛,水花四濺,濕了那抹相映成趣的黑與白。

女子臉上掛滿晶瑩,一縷發絲緊緊貼在下頷,幾串玉珠于發梢滴落,回歸溪中,卻已經分不清是否還是溪水了。

「你走的時候,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我陸凝香就只是你用來證道金仙的墊腳石嗎?!我陸凝香哪點比不上她沐青兒了?!」?

女子攥緊了拳頭,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神情一滯,恍惚道:「是啊,誰會喜歡一個不像女人的女人呢?」?

沉默良久。

「你看不看我,在你眼里我和沐青兒誰更像個女人,這又有什麼關系?與我何干?難道你蘇恆打敗了我一次,我陸凝香就得傾心鐘情于你?」

「天下男人多的是,你又算什麼?」

「你自己都說了,天底下想拿著天材地寶去靈族提親的人能排一整個大洲,那多你一個少你一個有什麼兩樣?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有什麼特別的?」

又是一陣沉默。

「天下男人雖多,可能打敗我陸凝香的,只有你一個……」?

女子把臉埋在臂彎里,不敢再去看水中那人兒。

「誰家少女不思春,沒想到堂堂靈族大域子也不能免俗。」

一陣輕笑聲自身後傳來,陸凝香霍然起身,冷冷看著那個皮囊極佳的不速之客,眉頭挑了挑,「欲劫宮弟子?」

男子作了一個長揖,「在下欲劫宮晏清平,見過靈族大域子。」

陸凝香神色自若,淡漠道:「你跟蹤我?想做什麼?」

晏清平笑意盈盈,瀟灑從容,仿佛自己面對的不是能跟小天尊掰手腕的女強人,而是一個手無寸鐵的柔弱女子,「在下此來,特為一解姑娘心中苦悶。」

「哦?」?陸凝香冷冷一笑,「我何悶之有?」

「自然是……」?晏清平話語一頓,隨即笑意愈濃,戲謔道:「是那魚水不得交 歡之悶。」

陸凝香柳眉一豎,美眸含煞,「你找死?!」?

面對靈族大域子的殺氣騰騰,晏清平始終面不改色,「你陸凝香若真能奈何得了我,又豈會讓我廢這麼多話?恐怕在我剛露面的時候就痛下殺手了吧?」

陸凝香神情一變。

「哦不,應該說,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跟蹤的機會。你一發現我在跟蹤你,就該一巴掌把我拍死了,還會給我這只‘小螞蚱’在你面前蹦噠的機會?」

陸凝香臉色無比難看,死死地盯著眼前笑吟吟的男子,心頭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慌亂。

「別裝了。」晏清平一步步逼上前,嗤笑道:「你在蘇恆渡劫時就自斬了道行,別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幅畫卷上,晏某的心思可一直在你這位美嬌娘身上吶。」

說著,晏清平嘴角露出一抹嘲弄,「只有我知道,咱們的靈族大域子現在就是只紙老虎,你能是我的對手麼?」

「放肆!」陸凝香怒斥,油然生出一股威嚴。

然而,這落在晏清平眼里,不過是色厲內荏、外強中干罷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陸凝香心髒怦怦亂跳,幾乎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晏清平呵呵笑道:「果然征服你這種女人的辦法只有一種,就是徹底打敗你。蘇恆打敗了你,可惜他看不上你,晏某不嫌棄,不如你我湊合湊合?也省得我多費一番手腳了。」

陸凝香不說話,一雙白鞋和裙擺都已濕了,卻是被晏清平逼進了溪里。

十方虛空都被禁錮,她陷入對方的結界中,根本逃無可逃。

「陸姑娘,你我若行那雙修之法,趕超蘇恆是遲早的事。晏某自認不輸給那姓蘇的,只是比他晚生了幾年而已,給我幾百年的時間,小天尊算什麼東西?屆時那沐青兒交給你,我來替你殺那姓蘇的如何?」

陸凝

香聞言,竟然「撲哧」笑出聲來,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和厭惡,譏笑道:「你也配和他相提並論?」?

晏清平非但不惱,反而也笑了,「該說你這娘們兒是腦子被打壞了的好,還是該說你這人天生骨子里就犯賤?被人收拾了還念著人家的好,看門的狗都沒你這麼忠誠。」

「你懂個屁!」陸凝香不顧形象地罵了一句,卻不繼續解釋下去,似是根本不屑于跟晏清平這種人浪費口水。

上屆古戰場爭霸戰收官後,世人就將她與蘇恆放在了同一高度上,你晏清平不輸給他,是不是也比姑女乃女乃厲害?

如果不是自斬了道行,陸凝香當場就要提斧把這狂徒狗頭給剁了!

晏清平笑容驟斂,面無表情地道:「看來陸姑娘是鐵了心要吃罰酒了?好,原本我這招是為那位女聖準備的,現在就先拿你來試試手。靈族大域子淪為他人胯下女奴,有意思。」

陸凝香被突如其來的污言穢語氣得臉色發青,隨即又變得蒼白,嘴唇咬出血絲。

晏清平踏前一步。

「一個連男人都不是的男人,想著欺負一個不像女人的女人?」

聲音突兀響起,晏清平剛伸出的一只腳驀然頓住,陸凝香嬌軀一僵。

前者臉色無比難看,後者霍然轉身,看到了身後的那個白衣男子。

陸凝香面色復雜。

晏清平咽了口唾沫,萬萬沒想到這人竟然會出現在這里,他沙啞著喉嚨,有些艱難地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白衣男子笑容和煦,「你猜。」?

晏清平轉身就走。

噗!

天際綻放一朵血花,身化流光的晏清平悲憤怒吼︰「蘇恆!士可殺不可辱,你欺人太甚!」

「士可殺不可辱?好啊,你現在回來,我成全你。」

一聲怒吼極速遠去,那道流光終究還是不敢回頭。

陸凝香目瞪口呆。

男子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陸凝香回過神,一臉猶疑地看著他,「你……」

「放心好了,你現在就是站著讓他欺負,他也沒那個本錢了。不對,是連欺負你的都生不起來。」?

陸凝香面色古怪。

男子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對我有恨,老想著讓我做不成男人,現在好了,我讓真正想欺負你的人做不成男人,咱倆就算是扯平了,以後誰也別記恨著誰。你好歹也是未來的靈族至尊,總不會連這點度量都沒有吧?」

「看心情。」陸凝香別過臉,嘴角微翹。

可緊接著,她又黑下了臉,「你剛剛說,他是個連男人都不是的男人?」

「難道不是嗎?」蘇恆納悶。

陸凝香咬牙切齒,「可什麼叫一個不像女人的女人?!」

蘇恆愕然,尷尬地笑了。

「誰跟你嬉皮笑臉,你給我說清楚!」雖然眼前的男子已然成就不滅金仙果位,可不知為何,自斬道行後與之差距越大的陸凝香卻一點都不怕他。

「這個……那個……」?蘇恆打了個哈哈,而後落荒而逃。

「陸姑娘,蘇恆可不欠你什麼了啊,我期待你重返巔峰再度與我齊名的一天。」

天邊傳來那道不再讓人感到可惡的聲音,陸凝香坐回那塊大青石上,歪著頭,縴手托腮眺望遠方。

人在溪邊坐,思緒隨水流。

這一刻的嫻靜女子,似乎真像那人說的那樣,足以讓世間無數奇男子拿著天材地寶上門提親了。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