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九霄閣？」小狐狸想了想，點頭道:「三年前，因為一個真體，永恆之界的花邪君大鬧九霄閣，神器驚現天極峰，十大仙陣之一的北斗七星陣被破，因此還惹出了九霄閣掌教和鎮教之寶觀天鏡，可最後還是沒能留下他們。」
「這件事傳遍了五洲四海，而最引起北俱蘆洲震動的，還是九霄閣上出現的神器江山圖、以及那頭食鐵幼獸。」小狐狸如數家珍，「九離姐姐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
「你說的不錯，記得也很清楚，但你說這些事之前，卻加了一個前提……」狐女伸出一根手指頭，「因為一個真體？」
小狐狸點頭，「對啊。」
狐女搖頭，「很多人都覺得這件事是因真體而起，這種說法不是不可以，但究其根溯其源，準確來說，卻並不是他。」
聞弦歌而知雅意，小狐狸道:「姐姐的意思是……那件事是因那位征婚的九霄閣天女而起的？」
「是的。」狐女螓首輕點，「三年前九霄閣之事，真體是一根導火索，花邪君的出現是極致的爆發，但這一切的發生，都需要有一個引子來點燃那根導火索，而那位九霄閣天女，就是點燃真體這根導火索的那點火星！」
「我明白了。」小狐狸恍然，「姐姐是覺得蘇大哥已經有道侶了，所以你們已經沒有可能了？」
狐女沉默。
好一會兒，她才道:「因天女征婚之事，九霄閣惹毛了他，真體暴走，這才牽出了後面一系列的事。為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不惜與一大仙宗為敵，甚至叛出仙道，加入邪教，可見那位天女在他心中佔據了怎樣的位置。我想代替她，幾乎是不可能的。」
「以姐姐的本事，若是全力以赴，也沒有可能嗎？」
「有，但是很小很小。」狐女眼瞼微垂，「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我願意給他做小，和那個女人共同擁有一個男人，這樣的話，幾率還能更大一些。」
「只是更大一些？」小狐狸很是不滿，「姐姐都願意給他做小了，難道也只是多一些幾率？」
「這就得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狐女緩緩道:「雖然我和他相處了有一段時間，但他這個人很避諱感情上的事，也從未在我面前談論過這個話題，因此，我還不知道他在這方面的態度。」
「那姐姐希望他是什麼樣的態度呢？」小狐狸狡黠道，意有所指。
「嗯？」狐女看了她一眼，無奈笑了笑，「你都已經知道了，我又何須多說？」
小狐狸嘻嘻一笑，「如果蘇大哥不能接受姐姐，那說什麼都沒有用；如果蘇大哥可以接受姐姐，那就說明他是個花心的人，這又會讓姐姐感到失望。所以在姐姐心里，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希望他是什麼態度吧？」
狐女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嘆道:「或許……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人。」
小狐狸想了想，道:「其實我覺得吧，姐姐畢竟是後來者，想得到一個十全十美的男人，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姐姐不想放棄他的話，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接受他的某些不足。」
「哦？」狐女微訝，「說下去。」
「姐姐你想啊，蘇大哥與那位九霄閣天女相識相知相愛于前，假設蘇大哥現在又喜歡上了姐姐，那他該如何選擇呢？」
小狐狸掰著手指頭，有板有眼地分析道:「這時候，蘇大哥有三種選擇。一，他拋棄舊愛，和姐姐在一起，這就說明他是個無情無義、喜新厭舊之人。二，他同時接受了你們兩個人，這或許是因為他無法抗拒姐姐的魅力，難以抑制心中的喜歡，但不管怎麼說，都無法掩蓋他花心的事實。三，他拒絕接受姐姐，這說明他是個近乎完美的男人，但這個男人卻不能屬于姐姐，而是另一個女人的。」
「現在，我們再去掉原來的假設前提，換作蘇大哥並不喜歡姐姐。如果這樣的話，那所有的一切也就沒有計較的必要了。而如果姐姐在後面的相處中，讓蘇大哥喜歡上了你，那姐姐又陷入了先前的矛盾中。」
「因此我說，姐姐在身為後來者的情況下，想得到一個十全十美的男人，那是不可能的。」
听完這番話，狐女陷入了沉思，久久未語。
小狐狸托著腮幫子，咕噥道:「話說回來，像蘇大哥這種才貌雙全、少年成名的絕代天驕，又有多少年輕女子會完全無動于衷呢？即便他來個三妻四妾，都不是什麼稀奇事，只是因為姐姐骨子傲，所以才希望他是一個完美無缺的人。」
狐女突然看向她，似笑非笑，「這麼說，你這丫頭也動了心？」
小狐狸小臉微紅，但很快又恢復正常，「怎麼說呢？說一點感覺都沒有是假的，但我並不喜歡他這樣的人，因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會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讓我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壓力？」這回狐女真是吃了一驚，「什麼壓力？」
「這股壓力，是蘇大哥在無形中影響到我的，並不是他刻意施加在我身上的。」小狐狸解釋道:「我總覺得，蘇大哥看起來樂觀開朗，但他心里其實非常累，也許是他的肩膀上承載了太多東西，才讓他無法真正像表面那樣自在瀟灑。外表的豁達，只是他舒緩內心壓力的一種方式罷了。」
「我知道，那或許是他的某種擔當和追求，是值得人尊敬的，但這並不能和感情混為一談。我想找的，是一個能讓我無時無刻不感到快樂的伴侶、一份輕輕松松的真情，而不是和他一同承受那種壓抑，那樣會讓我很不舒服。」
小狐狸眨巴眨巴大眼，「所以，小七對蘇大哥只有朋友之誼。」
「原來是這樣……」狐女恍然，若有所思。
「其實，九離姐姐和蘇大哥才是同類人，因為姐姐身上也有重擔，與蘇大哥一樣，所以你無法體會到那種感受。」
狐女愣了愣，隨即搖搖頭，「或許吧。」
「小七知道，九離姐姐一直想著振興狐族，使我族不用仰皇族鼻息而存，但這個追求是遙遠的。而現在，姐姐如果真的喜歡上蘇大哥的話，這或許會是個很好的轉折點。」
「你是要我借蘇公子的勢？」狐女皺眉道:「我喜歡他，並不是盤算著利用他來達到某種目的。」
「小七知道，但如果姐姐真能與蘇大哥結為連理的話，此亦不失為一樁順水推舟的美事
，而且，這也能徹底斷絕某些人的念想。」
狐女不語。
「我族在妖族之中，非皇族非王族，而之所以能在北俱蘆洲立足，說白了就是受到各大族的垂涎。我族憑美色游刃于各族之間，令他們相互制衡，以求苟全，這些話听起來不光彩，但族人之間，卻都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罷了。」
「拿姐姐來說，姐姐艷冠我族年輕一代，覬覦姐姐美貌者不知凡幾，而姐姐至今仍能安然無恙，不就是各大族互不相讓、彼此制約的結果嗎？但姐姐也知道，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很快就會被打破，而到時候，事情的發展就不會以姐姐的意願來轉移了。」
「因此，姐姐來到這古戰場，想方設法地努力提升自己的修為，就是為了擺月兌這個境況，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不是麼？可姐姐自己心里也清楚，個中的希望有多麼渺茫。各大皇族多年的底蘊，豈是自己在這麼短時間內就能追上的？無論自己走到哪一步，都難逃被人操縱的宿命。」
小狐狸一嘆，「這是我們狐族的悲哀，成也美色，敗也美色。」
狐女同樣嘆息，有些話小狐狸沒有明講出來，但她如何不知？
要擺月兌命運，單靠自己的力量遠遠不夠，那就要借助外力。
而這種外力，必須具備兩個條件。
第一，這股外力的力量夠強，強到可以抗衡妖中皇族；第二，這股外力夠可靠，願意幫助她，哪怕是因此而得罪眾多皇族。
而想要達到第二種條件，最可靠的方法就是——她嫁給掌控這股外力的主人！
可是如此一來，她不還是陷入了原來的死循環中，與那些前輩們一樣，靠美色來取利麼？
她仍無法擺月兌命運！
然而，蘇恆的出現，卻讓身處絕境中的她生出了一絲希望。
蘇恆出身蒼山，又是永恆之界弟子，背景神秘強大，深不可測，不論其他，單是為人所知的花邪君這個靠山，都極其了不得。
絕仙不少見，但擁有神器的絕仙卻不多見，峰靈有讓各大皇族重視的資格。
如此一來，蘇恆就具備了第一個條件。
至于第二個條件……
在這段相處的日子里，狐女看到了一個近乎無可挑剔的男人。他沉著冷靜，足智多謀，博學多才，修為超凡，無論是相貌、實力、資質、心性、人品，都是上上之選。
在他身邊，她總有一股強烈的安全感，哪怕是天塌了，好像他都能護自己周全。
就這樣，心中的愛慕在不知不覺間萌生，並發展壯大，直到現在這樣子。
如果她能與蘇恆結為道侶，那所有的問題就都將迎刃而解，而她也跳出了命運的枷鎖。心甘情願的事，算不得恥辱。
這些道理，小狐狸明白，狐女也明白，因此，在狐女承認對蘇恆有意後，小狐狸才會這般鼓舞撮合，而狐女也會如此患得患失，會這麼怕面對，怕自己遭到拒絕。
一旦被拒絕，那她心中剛升起的希望就破滅了。
這件事，不僅關乎她的幸福、她的命運，還關乎整個狐族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