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一種莫名的氣氛在兩人間彌漫。
這最後一場對決的重要性，蘇恆和虛太一都是心知肚明。
蘇恆勝，則直接問鼎魁首，將伊人帶走；虛太一勝，少年一切努力盡付東流，大敗許寧和龍騰的無雙戰績，也是平白給人做了嫁衣，還會淪為他人成名的踏腳石。
至關重要的一戰！
外界，人群停止喧嘩，一道道目光緊張地關注著北天路。雖然絕大多數人都認為蘇恆會勝出，但這畢竟還不是事實，或許還會有變數。
而今，北天路的斗爭已然接近了尾聲，節奏在所有天路之前。這兩人的戰局，會直接影響決勝之戰的結果，以及……九霄閣天女的歸屬。
萬眾矚目的一戰！
「就剩我們兩個人了。」
蘇恆率先打破沉寂，深邃的眸子看向虛太一。至始至終，少年臉上都掛著陽光自信的笑容，沒有半點最後一戰的緊張感，似是早已勝券在握。
也是，攜擊敗兩大頂尖高手之威而來，任何人都會氣勢如虹，給敵手造成極大的壓迫力。
然而，虛太一卻並不為其威所懾，平凡的面容上一片淡然，讓人捉模不清深淺。
「是的，只剩我們兩個人了。」虛太一平靜道:「你連戰兩場，還是恢復一下吧。」
蘇恆聞言，面露古怪之色，試探性地問道:「你自信還在他二人之上？」
言外之意，就是沒有繼續斗下去的必要了。
「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虛太一不動如山，沉穩無比，話鋒突然一轉，「而我能做到的，你未必做得到。」
蘇恆眉頭一挑，在見識了他擊敗兩大高手後，依然有勇氣說出這種話的，得有多大的自信？或者該說是……自負？
「指口氣之大麼？」少年冷哂。
「不，若論口氣，我可不敢居于你先。」虛太一目光一掃，瞥了瞥地上的一大灘血跡，那是龍騰留下的。他輕輕一嘆，「不僅放虎歸山，還挑釁龍族其余三脈的高手，換作我，做不到，也說不出口。」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即使他們並不是我的對手。」
蘇恆真的驚訝了，這虛太一看似謙虛，實際已經自負到沒邊了。難道他真是深藏不露，能夠翻天？
虛太一再次看向蘇恆，很認真地道:「我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調整一下吧。」
說罷，他眼瞼微垂，就要開始一刻鐘的等待。
「不必了。」蘇恆收起小覷之意，臉上多了幾分凝重。
在虛太一的眼皮子底下，他的身體里開始涌出黑白二氣，圍繞著周身緩緩流轉起來。一股神秘的力量蕩漾，連續九圈後，蘇恆拳頭一握，體內傳出一陣輕吟，他渾身的每一寸肌膚似乎都在顫鳴。
澎湃的力量充斥四肢百骸，先前大戰帶來的創傷和疲憊悉數消散。不過幾十個呼吸的工夫，蘇恆就恢復到巔峰狀態。
一步踏出，整個北天路都在真體的威勢下顫抖。
虛太一眼中神采閃爍，緩緩道:「先天元磁真體，名不虛傳。蘇恆，你還是那麼的讓人驚喜。」
「還？」蘇恆敏銳地捕捉到他話中的關鍵點，重新打量了虛太一許久，他疑道:「直覺告訴我，我們絕對見過，但我並沒有關于你的記憶。」
「是麼？」
虛太一淡淡一笑，突然屈指一彈，數道流光自其指尖飛出，落到地上，便開始迅速蔓延開。不過片刻，一幅復雜的圖案就交織形成，緊接著，熾盛的神光沖破雲霄。
「法陣？」蘇恆微訝，緊接著，他猛然變了臉色。
這法陣的氣息……怎麼如此熟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蘇恆驀然瞪大了眼楮，他認出了這座法陣，見過！他真的見過！
他在金丹仙墟的兵谷里見過！
那時，蘇恆以一敵五，倚仗九天玄玉劍力戰五大高手。五大高手中，就有一人通曉陣法術。
萬盛宗的武痴，武川！
蘇恆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即便事情過去了兩年多，他卻依然清楚地記得。不僅是因為兩人在金丹仙墟有很大的交集，還因為他曾經重傷過青兒。
雖然蘇恆也讓他付出了代價，但武川仍舊活了下來，逃離百花城時，蘇恆也沒有機會與其清算。
現在，自己竟然在這北天路中再次見到了武川的痕跡，這讓蘇恆大為驚異。他霍然抬頭，雙眸神光湛湛，凝視了虛太一許久，他並不覺得眼前之人是改變了形貌。
而且，武川的資質、修為、能力等各個方面，都遠遜于眼前的虛太一，兩者根本不是一個層級上的。
那麼，眼前的虛太一和武川又是什麼關系？他為什麼會武川的陣法術？
「你不是他！」沉吟良久，蘇恆終是做了定論。
虛太一點點頭，旋即又搖搖頭，讓人感覺很矛盾，「你說的對，他不是我，我也不是他；但你又說錯了，他真的是我，我也真的是他。」
蘇恆听得眉頭大皺，斥道:「裝神弄鬼。」
虛太一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想還有一人，你應該見過。」
「誰？」
虛太一不作回答，而是伸手一拋，一把寶傘飛出，迎風撐開，紫金色的瓖邊耀目生輝，還有一個個小巧的風鈴懸掛其上，叮叮咚咚，發出悠揚的清鳴。
「天羅傘！」蘇恆眼楮都直了，滿臉不可思議。
天羅傘，為萬盛宗一個小少爺所擁有，名叫管璇璣，蘇恆曾遠遠見過此人一面。
那是眾人剛進入金丹仙墟的時候，蘇恆意外獲得所謂的蜂族至寶，因此招惹了芒蜂群，開始了一場大逃亡。芒蜂群發怒，為了把他揪出來，便大肆掃蕩金丹仙墟。
芒蜂肆虐，不明真相的闖入者以為有異寶出世，如飛蛾撲火般匯聚了過去。萬盛宗的管璇璣，就是其中之一。
最後還是隱藏的散仙寧淚寒出手，幫他化解了危機。
雖然只是遠遠的一瞥，但蘇恆能看出，管璇
璣的實力與夏沖、秦鈺等人相仿。讓他意外的是，自那回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人了，管璇璣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而萬盛宗的代表性弟子，則是變成了武川。
那時候，蘇恆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仙墟險惡，遇上什麼不測隕落了都不無可能，就算有寧淚寒的保護也不例外。但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管璇璣的法器天羅傘，居然在虛太一手中再現，這意味著什麼？兩人又是什麼關系？不！應該再加上武川，他們三個人是什麼關系？
虛太一的身份，究竟為何？
蘇恆隱隱覺得其中涉及了一個大秘密！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虛太一，「你究竟是誰？」
「果然，你見過另一個我。」虛太一微微一笑，將天羅傘收回，「昔日你盜走蜂族至寶，惹得芒蜂群大開殺戒，璇璣險些喪命其中。當時的你，就在不遠處的某個角落看著吧？」
「另一個你？」蘇恆心念急轉，突然心中一震，想到了一個可能。他驚疑道:「武川和管璇璣，都是你的分身？」
不料，虛太一卻是搖了搖頭，「不是。」
蘇恆已經有些厭煩這家伙賣關子的一套了，就在他要爆發的時候，虛太一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及時道:「他們都是我，我也是他們。」
虛太一下巴微抬，一股強大的氣場自體內爆發，那並不雄偉的身軀，似有頂天立地的無上威能，「造化有缺，天生至尊，五彩耀世，一體多分。本無主次之別，又哪來的‘分身’之說呢？」
「造化有缺，天生至尊，五彩耀世，一體多分……」蘇恆低聲喃喃了幾遍，咀嚼良久，終于想到了什麼。
少年緩緩抬頭，滿臉鄭重之色，兩人對視了許久，蘇恆一字一頓道:「五石補天體！」
虛太一面帶微笑，「然也！」
蘇恆不說話了，沉默半晌，他問道:「仙墟至寶，其實是落入你手里了吧？管璇璣？抑或稱你為……虛太一？」
虛太一面露訝色，隨後哈哈一笑，「原以為還得我親口說出這件事，不想你已經猜到了。」
「不錯！」虛太一的笑聲戛然而止，目光突然變得賦有攻擊性，強勢逼迫向蘇恆，「所有人都以為，是你得到了仙墟至寶，花城一脈各大勢力，聯手追殺你。但沒人會想到，你不過是只替罪羊而已，是為我背了黑鍋且不自知的可憐人，仙墟至寶，早已落入我手。」
「蘇恆，都說你智計無雙，但在此之前，你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其他人蒙在鼓里這麼久吧？金丹仙墟，我才是最後的贏家。」
「我說過，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而我能做到的，你未必可以。你以為這只是一句空話？不！你錯了，大錯特錯！」
虛太一的神色逐漸猙獰，他看著蘇恆，以誅心之言打擊著少年的信念，「早在兩年多前，你就已經敗了！你本不過如此，只是于天凰神界一役後，鯉魚躍龍門，搖身一變，名動天下。但現在，你遇到了我，曾經被我玩弄于鼓掌中的手下敗將，又如何跟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