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分鐘的時間。
距離無量塔姬子的生命徹底凋零，只剩下最後的兩分鐘了。
看著眼前紫粉發少女臉上的張狂笑容，符華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一事實。
與前文明約束之律者那半徑幾達兩百里的龐大結界不同，這一代約束之律者的權能範圍只有一米左右。
但同權能影響範圍的大小相對應，這一代律者對于各種能量的削弱已經達到了BUG的程度。足以媲美正常律者全力一擊的攻擊都無法讓杏有半點兒動容，甚至連一絲波瀾都無法掀起。
面對這位以權能範圍換取權柄強度的約束之律者，她們想要打破對方防御的難度絕對要提高數百倍不止。
即便凱文親至，手中天火復燃，也絕無戰勝對方的可能！
換而言之，這位約束之律者如今就等同于是無敵！
這，便是【約束】。
這，就是崩壞。
深深吸了口氣，符華無比費力才壓下心底的驚駭。
雖然早就料想到這次的約束之律者會不同尋常，可當現實降臨，【約束】的恐怖和可怕還是遠遠超出了她的預計。
「姬子！」
高聲叫道，德麗莎手中猶大重重砸落身前，巨大的十字架旋即展開，一十三根金色長矛飛射而出，向著高傲而立的約束之律者刺去，同時數道鎖鏈呼嘯飛出伸向姬子，欲要將其救出。
「哈哈，就是這樣，垃圾女武神！
給本大爺盡情掙扎吧，讓我再更多地欣賞你們這陷入絕望的姿態！」
大笑著道，杏依舊沒有退避，目光悠然地看著白發修女的攻擊撞入自己的權能範圍，然後變得如同陽光下的黑夜般迅速消融，仿佛它們只是某種視覺幻象似的。
就算是約束之鍵又如何，對上她這位正牌的約束之律者還不是一樣不堪一擊！？
心中被無盡的愉悅充滿，少女已經忍不住地想要將時限延長，以便能更多地看到這群垃圾女武神拼命掙扎卻始終無濟于事的可笑姿態了。
「德麗莎……快走……她不是你……能夠戰勝的……我們……必須……」
看到德麗莎的攻擊失效，姬子用盡全力掙扎說道，同時臉色愈發蒼白，身體也不由顫抖搖晃起來。
身處約束之律者的領域內，姬子固然沒有屈服，體內的細胞還在不停地通過代謝活動制造能量，卻依舊只如傾倒在無邊沙漠里的一瓶礦泉水一樣，須臾間便被抹消得一干二淨。
若非杏並沒有立即殺死姬子的想法，她的身體早在進入約束領域的第十秒時就已經徹底崩潰了。
「杏！把姬子放開，我來當你的人質！」看出了姬子的情況越發糟糕，德麗莎忍不住地焦急起來，「作為極東聯盟的領袖，下一任天命主教的候選者，我的重要性應該比她要大多了吧！？」
「德麗莎！你瘋了嗎！？」
听到德麗莎的話，杏還沒有回答，齊格飛就先一步喊出了聲，雙眸瞪大布滿驚駭。
哪怕知道德麗莎與姬子的關系非同一般，但她就完全不考慮後果的嗎！？
不論是作為一名女武神的戰斗能力，還是身為一位領袖所掌握的權力，德麗莎都遠比姬子重要得多。
不理會齊格飛的反對，德麗莎只是直直看著眼前的紫粉發少女，目光堅定沒有任何動搖。
之所以提出交換人質，她的心中也並非全是自我犧牲的念頭。
作為一名有著S級稱號的女武神，又接受了明羽的饋贈，她有信心在約束領域內做得比姬子更好！
「听起來是個不錯的提議。」模了模下巴，杏臉上閃過幾縷思索，像是在認真考慮德麗莎所提方案的可行性一般，「但是……我拒絕！」
「我說，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本大爺可沒說過要放過你們任何一個啊。」攤了攤手，杏的臉龐流露幾分無可奈何的神色來，「交換人質？你們這群垃圾有什麼資格跟本大爺談條件！」
「你……」
雙眸忍不住地睜大，德麗莎臉上瞬間被憤怒佔滿，卻依舊只能狠狠瞪著對方沒有絲毫辦法。
以實力而論，她們確實沒有同這位約束之律者談條件的資本。
「啊哈哈哈∼∼」看著德麗莎等人滿臉憤怒，卻又什麼都做不了的憋屈模樣，杏頓時愉悅地大笑起來，「垃圾女武神，最後提醒你一下吧，你們只剩下最後一分鐘啦！」
嗯，就這樣決定了，時間一到就把地上這個紅頭發的給弄死。到那時，這些垃圾女武神臉上的表情應該會很精彩吧……
這樣想著，杏臉上的笑容更加放肆了幾分。
沒有時間了。
明白了這一點，符華雙眸微閉，控制著自己的精神不斷下沉，穿過浮浮沉沉的意識之海直抵記憶的深處。
在聖芙蕾雅的教師生活，在世界蛇與凱文的決裂，大崩壞發生後在神州的踽踽獨行，臥底聖芙蕾雅的學生時期……符華精神沿著記憶不斷回溯，最終停留在五百年前的某一刻。
「師父，您來了。」
仿佛覺察到了符華的到來，一位白衣黑發的女子忽然出現微笑著說道，柔和面容上帶著東方女子特有的溫婉。
「朝雨……」
看著眼前雙十年華模樣的黑發少女，符華神情不禁有些復雜。
于她而言，這並不是名叫林朝雨的女子最後停留在她腦海中的形象，但卻是最為令她所熟悉的形象。
「師父，您又要像曾經一樣，犧牲自己的【過去】了嗎？」
沒有在意符華的神情，被喚作朝雨的少女依舊笑容溫和，用無比柔婉的聲音問道。
「不，這次不一樣。」
輕輕搖頭，符華用認真而緩慢的語氣回答。
在過去漫長而恆久的歲月里，她曾無數次地使用羽渡塵，靠著燃燒自己的記憶斬出神蘊一劍，將威脅人類的崩壞消滅于無形。
可以說，過去每一次威脅人類文明的災難，她都是依靠著犧牲自己的【過去】才安然度過的。
而每一次斬出神蘊時，符華也並無覺得不妥，因為這就是她的使命。
和過去一樣，此時人類所面臨的約束之律者也是無可應對的災難。
盡管現在的符華已經失去了羽渡塵，可作為太虛劍氣的開創者，她依然有辦法做到類似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的符華，想必已經毫不猶豫地選擇犧牲自己的【過去】，向約束之律者斬出搏命一劍了，但如今……
想起明羽曾說過的話，少女禁不住地搖了搖頭。
現在的她，已經不單單只有過往和使命了。
姬子，德麗莎，琪亞娜……愈來愈多的人需要的不再是她的過去，而是她的未來！
「這一次，我所為的不僅僅是人類的未來，還有我自己的未來。」
堅定說道，符華眸中閃著太陽般璀璨的光芒。
這一次，她不會再自我犧牲，而是要帶著所有自己珍視的人一同步向未來。
「為了自己的未來……這不太像是赤鳶仙人會說的話呢。師父，看來您也改變了許多啊。」輕聲感嘆道，少女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喜悅的意味，「既然是您決定的事情，我沒有反對的理由，也沒有拒絕的能力。」
畢竟，她並非那位威名赫赫的太虛山首徒本尊，只是曾經林朝雨的一個人格碎片殘留而已。
「即便是你們，我也不想再忘記了。」
但面對少女的順從，符華卻是搖了搖頭。
過去使用羽渡塵的時候，她沒有吝惜過任何的記憶，而是統統將其視為了劍神的燃料付之一炬。
可如今，決心邁向未來的她已不願再錯過任何的過去了。
「真好吶，師父。」微笑著說道，少女明亮有神的眼楮都忍不住地眯縫了起來，「如此，便有緣再會了……」
話音落下，少女身形如水滴般融入了下方的心湖之中，帶著周圍相似的六道人格碎片一起冰消雪融，令符華的意識內再無半點兒阻礙。
一瞬間，符華此前還有些阻滯的記憶回溯頓時暢通，千百年間的每一個點滴一一浮現，紛紛化作了她的經驗與力量。
「有緣，定能再會。」
輕聲地道，符華精神迅速上浮，感知旋即回歸身體。
目光死死盯著眼前笑容娟狂的紫粉發少女，符華蔚藍的雙瞳燃點赤色，一股無形無質的威壓開始釋放。
面對約束之律者，能量攻擊是無法發揮作用的，哪怕是凱文天火再現也不會有任何不同。
所以，劍神中有形的部分必須舍去，只留取其無形的那一部分。
心中明確了這一點，符華徹底放棄了對崩壞能的延展和操控，將全部力量都集中到了無形之精神上。
腦海之中，一團混沌的霧氣開始浮現、凝聚、塑形，最終凝為一柄銳利無雙的劍形。
火焰色的雙瞳壓迫顯現道道血絲，符華眼角不由滑落兩行淒厲殷紅的血淚。
缺少了羽渡塵的加持，劍神對于符華的負擔又何止上升一層。若非她對劍神足夠熟稔，又有五千年經驗的加成，恐怕連搏命的機會都不會有。
「這一劍，只為未來。」低聲說道，符華右手凝成劍指向前一揮，一式無形無質的劍神瞬間斬出，「太虛劍氣…神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