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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葬禮

六月二十二日,這是北半球日照最長的一天。

從理論上來說,這本該是最為炎熱的一天,但此時的西伯利亞平原卻冰冷得令人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

「布洛妮婭姐姐……」

望著臉色冰冷的灰發少女,希兒一雙美眸里滿是憂色。

「我沒事。」

握住了女孩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掌,布洛妮婭輕輕搖頭,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對于可可利亞的死,她其實早就有所預感了,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了。

「今天,我們在這里共同紀念一位母親。」佇立在大理石的墓碑前,瓦爾特用緩慢而沉重的聲音說道,「她曾為人類的抗崩壞事業而奮斗一生,也犯下過許多無可饒恕的錯誤。但在此刻,她只是作為一位母親而離開。」

目光掃過聚攏在墓碑前的眾人,瓦爾特心中不由一嘆。

雖然從參與人員上來看,可可利亞的葬禮並不能說寒酸,孤兒院的一群孩子、逆熵現有的全部執行者、極東聯盟的兩位領袖與兩位律者,甚至連如今與神祇無異的明羽都現身于此。

但真要計較起來,真正會為可可利亞的離去而感傷的,恐怕就只有孤兒院出身的一群孩子了。

逆熵的執行者們是因為曾經的同僚之誼,極東聯盟的幾位則是因為對布洛妮婭的關心,至于明羽……在時隔半年的現身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強闖停放著可可利亞尸體的房間,為此甚至同正為可可利亞守靈的希兒大打出手了一番。

不過,雖說名義上是大打出手,但實際上卻是明羽對希兒的全程碾壓。

而且,在眾人趕到後,明羽所透露出的情報更是令世界都為之動蕩起來。

第八位律者,在所有人都不曾意識到的情況下,已經降臨了有半年之久!

沒有人知道這位第八律者會是誰,也沒有人知道這位第八律者在這半年里到底做了什麼……他們唯一能夠肯定的,是和平了不到半年的世界又將迎來新的戰亂。

將有些發散的思緒收回,瓦爾特視線落在了大理石材質的墓碑上,眼中涌現濃濃復雜。

無可否認,可可利亞是個罪人,背負著無論如何也不能饒恕的罪孽,即便遭受怎樣的審判也絲毫不為過。

勾結外敵,陷害組織成員,非法進行人體實驗……每一項都是無可逃月兌的死罪。

甚至如果沒有可可利亞出賣給世界蛇的情報,以及她所下達的某些命令,北美洲也不會落得那樣一個下場,逆熵也不至于被逼到如今的絕境。

發生在北美洲的慘劇,總得有人為此而付出代價!

作為北美慘劇的始作俑者,世界蛇已經被世人視為了崩壞的追隨者,成為地球上最極端的恐怖組織而遭到所有國家和地區的一致抵制和通緝。

一旦發現世界蛇成員,便人人得而誅之,無需任何審判!

值得一提的是,在天穹市抓獲的世界蛇干部胡狼,本應是被公開審判來以儆效尤的,卻由于某位白發男子的強勢劫獄成了一場鬧劇,為世界蛇本就罄竹難書的罪行上再添一筆。

而作為世界蛇在北美慘劇上的最大協助者,可可利亞自然也難辭其咎。

在她被收押的這半年里,外界對將其判處極刑的呼聲是一浪高過一浪,強到了本就日薄西山的逆熵也無法忽視的地步。

所有人都知道,可可利亞必須死!

這是逆熵對世界的交代,也是逆熵對自己的一個交代。

雷電龍馬的被陷害入獄,長空市的毀滅,新加坡的靜謐寶石危機,以及……必將載入史冊的北美慘劇,這一樁樁一件件加起來,足以讓可可利亞死上無數次了。

每一次的逆熵執行者會議中,都缺不了對可可利亞加以審判的討論。

可以說,可可利亞的審判任何時候召開都絲毫不會令人感到意外,反而是她的審判遲遲沒有舉行才更加讓人吃驚。

但縱使有這麼多的理由能夠判處可可利亞死刑,瓦爾特卻始終簽不下那道命令。

可可利亞有罪嗎?

當然有!

可可利亞有功嗎?

自然也有。

在她主導下進行的人體實驗縱然傷害了許多人,卻極大促進了逆熵在抗崩壞藥劑上的研發,挽救了數百萬人的性命。

而且,正是在她的領導下,綜合實力遠落後于天命的逆熵才有了同天命略微抗衡的能力。

在他這位逆熵盟主因為傷勢而不得不隱藏行蹤的時候,站出來領導組織的卻是這位一開始並不被人看好的西伯利亞軍閥。

在逆熵最為艱難的時候,是可可利亞選擇了與逆熵共進退!

能夠當上逆熵的代理盟主,可可利亞靠的從來都不是外貌,而是其他逆熵執行者所無法比擬的手腕和能力!

即便這位出身西伯利亞的軍閥有著種種問題,但這份功績卻是怎樣也不能掩蓋的。

可可利亞會從逆熵的救星一步步淪為組織的叛徒、北美的罪人,他和愛因斯坦等人不能說是絲毫沒有責任。谷

倘若他們當初能夠強勢一些,能夠早一些發現可可利亞的瘋狂,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在逆熵最為需要自己的時候,他無法出面。

而在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之後,他卻得將可可利亞這位曾經的逆熵肱骨推出去平息眾怒……瓦爾特無法接受這樣的做法。

哪怕他也知道,可可利亞的審判必將進行,且不會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

證據確鑿,責任清晰,可可利亞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但作為逆熵盟主,他也得顧念可可利亞曾經的功勞,以及……為自己失職所造成的惡果負責。

可瓦爾特萬萬想不到,當他還在考慮該怎麼處理此事的時候,可可利亞竟然會選擇自殺!?而且使用的武器還是一把左輪!?

只能說,可可利亞不愧是可可利亞,在逆熵的重重看守之下竟然還能得到武器。

不難推想,如果她想要逃走的話,恐怕也不是什麼辦不到的事情。

當了這麼多年的代理盟主,可可利亞一派早已成為了逆熵內部最為強大的派系。在北美慘劇發生,保守派勢力大減之後,這位女軍閥更是掌握了逆熵近乎全部的機甲部隊。

倘若可可利亞鐵了心要頑抗到底,她完全可以憑借手上的機甲部隊引發動亂,給本就瀕臨解體的逆熵最後一擊。

雖然在極東的幫助下,這些機甲部隊並不能造成太大的破壞,可逆熵也從此再無存在的意義了。

作為曾經的世界第二大抗崩壞組織,哪怕已經難逃解散的命運,逆熵所具有的資產依舊足以令任何一方勢力眼紅。

人員、資金、技術……這些都是需要妥善處置的東西。即便以逆熵殘存的體量,一個不慎也會給好不容易才從崩壞壓迫喘口氣的世界造成不小的混亂。

這半年以來,逆熵之所以強撐著苟延殘喘,就是為了和平處理這些遺產。

本就沒有守護好北美洲,逆熵已經沒有臉再給世界添任何麻煩了。

但縱然有抗爭的力量,可可利亞卻仍是乖乖認罪,如今更是選擇了自我了結。

雖然迫于外界的壓力,他無法給予可可利亞一場合乎規格的葬禮,甚至連對方的遺體都只能埋葬在這種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嶺,可至少……他應該盡到一位盟主的職責。

由他這位逆熵盟主來主持葬禮,已是他能夠給予可可利亞最後的體面了。

「關于她的是非功過,我不想評價太多,那些東西大家都有目共睹,心中自會明白。」目光低垂看著眼前的白色墓碑,瓦爾特用沉穩而有力的聲音說道,「在此,我只想向大家分享同她的第一次相遇……」

看著肅穆而莊重地發表演說的瓦爾特,孤身立于人群之外的明羽只是淡淡搖頭。

他對于可可利亞的葬禮並不感興趣,唯一關心的只有那位藏身于陰影之中的第八律者而已。

一位隱藏起來的律者,簡直跟一枚不知什麼時候會爆炸的核彈一樣危險。

哪怕在明羽的力量籠罩下,這個世界並不具備大崩壞降臨的條件,但倘若聚積起了足夠數量的崩壞能,大崩壞的發生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

一旦第八次崩壞爆發,他好不容易維持的平衡將徹底破碎,洶涌而來的崩壞將瞬間把這個世界推入絕境。

所以,在第八律者掀起動亂之前,明羽必須把對方給揪出來!

本來,他以為可可利亞的死會與第八律者有關,但結果……或許,可可利亞是真的在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感到懺悔吧。

在生命的最後,她依舊算得上是一位母親。

可即便可可利亞的死看上去一切正常,明羽卻仍不願放過任何可能的蛛絲馬跡,這也是他為何會對希兒出手的原因。

少女體內那由負面情緒匯聚而成的里人格,怎麼看都是一個無比優秀的律者素體。

雖然最後事實證明,第八律者並非希兒,和女孩的里人格也沒有多少關系,但律者誕生與負面情緒有關卻是一條不容忽視的線索。

唯一難辦的,是第八律者的降臨發生在半年之前,恰好是世界秩序最為混亂的時候,滿足這一條件的人實在數不勝數。

而且,負面情緒這種東西……完全沒有一個能用以計量的標準。

想要根據這一點來尋找第八律者,簡直就是「海底撈糖」,比海底撈針還要更加不靠譜。

而除卻負面情緒外,律者所具有的龐大崩壞能就算得上是最為明顯的特征了。即便是前文明侵蝕律者那樣的特殊存在,依然可以在覺醒前檢測到無比劇烈的崩壞能波動。

不論這位第八律者到底有沒有覺醒,崩壞能波動依舊是判斷其律者身份的重要甚至近乎唯一標準。

針對這兩條線索,極東和逆熵已經在轄區內開始了地毯式的搜索,天命在溫蒂的協助下展開了緊急排查,連世界蛇也暗中運作了起來。

畢竟,不論有著怎樣的糾葛與矛盾,對抗崩壞卻是所有人共同的目標。

在事關世界存亡的危機面前,每一家組織都沒有置身事外的權利。

可是……這種費時耗力的地毯式搜索,真的能夠趕得上那位第八律者的動作嗎?

抬頭望著銀色光幕籠罩下的湛藍天穹,明羽心中沒有絲毫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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