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試試我的手藝，看合不合你們的口味。」微笑著說道，明羽將烤制好的食物以順時針的位序分了一小部分給德麗莎、溫蒂和緋玉丸三人。
「唔……」將盤子里的肉塊用叉子送入口中，德麗莎粗略咀嚼一會兒後便咽了下去。
優雅地用餐巾擦拭著嘴唇，學園長以不咸不淡的語氣評論道︰「勉勉強強吧，味道還不錯，可惜太柴了些。」
「會嗎？」將一塊大小合適的烤肉遞入口中，明羽仔細咀嚼了一番，有些無法理解地問道。
「德麗莎老師偏好生一些的，以熟度來論，三分是最佳的。」輕蔑地瞥了明羽一眼，卻是溫蒂先做出了解釋。
「啊？」一想到那種切開還能看到血水的烤肉，明羽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看向德麗莎的目光猛然怪異了許多，「學園長…那您的牙口…還真好…」
為什麼明明看上去是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女孩，偏偏卻喜歡那麼血腥的東西呢！？雖然據說那種熟度能很好地體現出肉的鮮味，但他卻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看著德麗莎那兩排潔白發亮的貝齒，明羽除了夸贊對方的牙口外，又能怎麼辦呢？
「順帶一提，溫蒂的喜好和我一樣哦。」仿佛是看出了明羽的心思，德麗莎惡趣味地舌忝了舌忝猩紅的嘴唇，眸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唔……」听到這話，明羽心中的震驚更甚了，看向溫蒂的眼神也復雜了幾分。
這一個個的，怎麼都那麼喜歡血腥呢？熟食難道就不好嗎？
迎著明羽那糾結的目光，溫蒂沒有絲毫的躲閃，而是直直地注視著他那雙黑色的深邃瞳孔。
即便她能清楚地知道明羽的飲食偏好，也明白兩人之間在這方面有著很大的不同，但這種事情是不需要遮掩和隱藏的。
畢竟，飲食偏好這種東西完全不是什麼值得羞恥的事情。哪怕她對明羽很有好感，但在這一切之前，她得先是她自己！
望著少女那充滿自信的澄澈雙眸，明羽腦中頓時一震，心底對于烤肉熟度的偏見如陽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不禁有些呆愣地道︰「可是，剛才的那塊烤肉……」
盡管他對于烤肉的熟度沒有多少研究，但明羽也能一眼看出溫蒂最開始給他的那塊烤肉絕對不是什麼三成熟。
「那是給你準備的。」雙頰飄上兩抹紅暈，溫蒂的聲音依舊輕柔悅耳，只能略微听出那一絲淡淡的低啞。
砰砰∼
看著少女那清純絕美的臉龐，明羽感到自己的心跳猛地加快。
只是一塊烤肉而已，甚至他還沒有親口品嘗到，但明羽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迷失在那濃郁的香氣之中了。
仿佛在夏日之中，于枝頭發現了一簇白色小花一般。金色的陽光落在了素淨的花瓣上，看似嬌柔縴弱的花瓣卻反射出了一抹令人心醉神迷的美麗光澤，讓人再也移不開視線。
于是，整個夏日的美好便都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咳咳∼」
一陣輕細的咳嗽聲忽地在身旁響起，將明羽重新拉回了現實。
飛速和溫蒂移開對視的目光，明羽先是羞愧地看了緋玉丸一眼，才將視線落回了烤網上，同時開始轉移話題︰「哈哈∼學園長，我們剛才聊到哪了？」
「溫蒂喜歡幾分熟的烤肉？」
抬起頭，明羽看到德麗莎那毫不掩飾的壞笑，蔚藍色的眼眸如從地底涌出的清泉一般，蕩漾開陣陣美麗的水紋來。
「德麗莎老師∼」將方才烤制好的一塊牛肉放到了德麗莎的身前，溫蒂有些不滿地叫了一聲。
哪怕她認為自己的感情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可她終究還是一位十五歲的少女，會對長輩的調侃而感到難為情。
「哦？我說的不對嗎？」嘴角緩緩上揚，德麗莎卻不願輕易放過他們。
「不……也不是……」臉上露出幾分難得的羞澀來，溫蒂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注視著這樣的溫蒂，德麗莎嘴角勾起的弧度頓時更大了。
良久，溫蒂才終于平靜了下來，道︰「德麗莎老師，您能在天命總部多停留一段時間嗎？」
「這個嘛……」微微仰著腦袋，德麗莎臉上浮現出一抹遲疑來，「有什麼重要的事嗎？聖芙蕾雅那邊也是很忙的。」
看著德麗莎那寫滿了猶豫的小臉，仿佛聖芙蕾雅缺了她就不行似的，明羽不由想到自己前幾日和琪亞娜她們的聊天。
事實上，不僅僅是負責伙食的芽衣，甚至連代管學園事物的姬子，都覺得沒有學園長的聖芙蕾雅學園反而變得更好了。
負責烹調的芽衣減輕了負擔，姬子慶賀自己獲得了極大的自主權，就連琪亞娜都覺得生活一下子輕松了許多。（雖然明羽覺得，草履蟲欠下的訓練遲早有補回去的一天，可這只白毛團子卻熱衷于活在當下。）
畢竟，除了吃閑飯和日常模魚外，這個學園長的確不干什麼正事。
盡管心底有很多槽想吐，可看了看學園長那張天真爛漫的小臉，明羽還是把那些話重又憋了回去。
面對德麗莎的疑問，溫蒂只是看了明羽一眼，幽幽地嘆了口氣，卻並沒有開口去解釋什麼。
她不敢肯定德麗莎在知道真相後會如何對待明羽，也不想拿這件事去試探什麼。讓秘密成為秘密，才是最好的方法。
「這樣啊，我知道了。」點了點頭，德麗莎示意自己已經明白了，即便她自己其實也並不知道她到底應該明白什麼，「既然如此，那聖芙蕾雅那邊就只能繼續拜托給姬子啦∼」
說到最後，學園長長長地嘆了口氣，臉上露出濃濃的自責來，可聲音已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輕快。
畢竟，她又能夠光明正大的翹班了。
在聖芙蕾雅的日子里，她雖然也經常模魚，但偶爾嘗試下翹班也是一種頗為新奇的體驗。哪怕她還需要面對某個金毛孫女控的威脅，可這終究還是不失為一種別樣的樂趣。
想到姬子留在聖芙蕾雅加班的樣子，德麗莎的嘴角已經開始瘋狂上揚，心底忍不住地笑出了豬叫。
‘看到沒？這就是天命的傳統！’沖著溫蒂擠了擠眼楮，明羽朝德麗莎的方向努了努嘴。
作為逆風之羽小隊的一把手，他偷懶翹班可是有天命傳統支撐的！
注意到明羽的眼神，溫蒂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心底涌出一股深深的疲憊來，她這都是踫到了些什麼人啊！？
這個天命，果然已經腐朽到了骨子里……
「話說回來，你們的小隊怎麼到現在都還沒建立起來？」瞥了眼重新接手烹飪的溫蒂，德麗莎也沒再多說什麼了，將不知偏到了哪去的話題重新拉回了正軌。
「……」听到德麗莎的問題，明羽頓時語塞了，視線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溫蒂。
自從那件事後，他甚至連小隊的專屬休息室都沒再去過了，自然也沒有詳細地去跟進小隊組建的進度。
注意到了明羽那半是羞愧半是羞澀的眼神，溫蒂嘴角輕輕一揚，目光得意地掃了下緋玉丸。
哪怕對方和明羽的關系再如何親密，但有些事情卻是只有她才能夠辦到的。
察覺到了溫蒂那自得的目光，緋玉丸只是暗自咬了咬牙，並未多說什麼。
無論如何，明羽身邊都還是需要溫蒂的。她雖然也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的發生，可她卻無法代替溫蒂在這方面的作用。
更何況，既然明羽已經選定了她，那她也願意在這種事情上寬容一些。
她寧願和溫蒂吵上一百次，也不想看到明羽受一次傷害。
見到了緋玉丸那不得不忍耐的模樣，溫蒂才心滿意足地把目光轉回了明羽身上，略沉著臉說道︰「我發現，在不滅之刃建立的時候，大部分成員都是由指揮部選定的，幽蘭黛爾也只是保留了最終決定權而已。」
「哦？」听到溫蒂的解釋，德麗莎的身體不覺微微前傾，眸中透出幾分感興趣的光芒來。
與抱著看熱鬧心情的德麗莎不同，明羽听到這話的瞬間便不由陷入了沉思，他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關鍵的東西。
從表面上來看，奧托給予了他們極大的人事自主權，簡直是允許他和溫蒂在幾乎整個天命總部的範疇內挑選人員。
無論在何種組織架構里，人事調動權都是一項極為重要的權力。不同的崗位不僅代表了分工的不同，同樣還表示著不同的福利待遇。
而這，也是上位者們地位的重要體現。
雖然只是一支小隊的二十個名額，但以明羽所具有的權力，已經近乎是可以組建一支屬于自己的私軍了！
畢竟，女武神之間的個體戰力差距還是很大的，A級女武神和B級女武神更是如此。明羽完全可以挑選一些有潛力的種子，經自己培養後打上屬于他的烙印。
哪怕只有二十人的名額，也完全有可能成為一股改變局勢的力量。
以明羽的「背景」和能力，奧托絕對不應該沒有意識到這一種可能。
早在得到這份自主權的時候，明羽就覺得很奇怪了，但他當時只以為這是S級女武神所具有的權限，沒有去過多在意。
可現在看來，奧托簡直是……在鼓勵他建立私軍？
不，奧托想要的，不是讓明羽建立屬于他的私軍，而是讓他組建屬于另外一個人的班底！
視線落在了自己面前的德麗莎身上，明羽忍不住想起了系統透露給他的某一個信息——在另一個時空里，德麗莎在奧托死後成為了天命的大主教，而他則繼承了第一神之鍵。
「誒？怎麼了，看著我干嘛？」注意到了明羽那過分炙熱的視線，德麗莎不禁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沒什麼。」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移開了目光，明羽看向了溫蒂，微不可查地沖她眨了眨眼楮。
顯然，對方之所以會特地提到這件事，無疑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學園長，你有想過自己以後會做什麼嗎？」沒有將自己心底還不成熟的猜測說出口，明羽輕笑著轉移了話題。
「嗯？」喉嚨里發出了一道疑惑的輕哼，德麗莎只是用一副看傻子似的眼神打量著明羽。
她都已經是退役的S級女武神了，聖芙蕾雅也正蒸蒸日上，難道這些事情還不夠她忙活的嗎？不會真有人以為她整天模魚不干正事吧？
「我是說，假如離開了聖芙蕾雅學園學園長這個位置的話。」見德麗莎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明羽急忙補充道。
「這個嘛……」不知想到了什麼，德麗莎的眸光忽地黯淡了下去，但還不等旁人開口詢問，她的眼中就已重新煥發出了光彩，一雙美眸緊緊盯向了明羽，「先不說我，你以後想干什麼？」
一邊說著，她的眼眸中明顯地流露出幾絲興奮和激動來。
畢竟，她可是知道明羽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也知道明羽此前曾多次發表過以後不會留在天命的言論。于公于私，她都是得關心一下這位「聖芙蕾雅優秀畢業生」的。
「啊？」見話題又轉到了自己身上，明羽臉上不由浮現出幾分為難來，可看到其余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這兒，明羽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了下去，「我的話……學園長，你覺得我以後去聖芙蕾雅當老師怎麼樣？」
這樣說著，明羽的嘴角也蕩漾開一絲笑意來。身為一名律者，效仿某位前輩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嘛。
「唔……」將明羽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番，德麗莎那精致的小臉上露出明顯的嫌棄來，「以你S級女武神的身份，退役後也勉勉強強能在聖芙蕾雅當個教官吧。」
「不，我的意思是……你覺得我當一位家政課老師怎樣？」明羽本來是想說當歷史老師的，可一想到這個世界那無比怪異的歷史，他最終還是改口了。
「呵~」冷笑一聲，德麗莎的小臉上充滿了蔑視，「你覺得聖芙蕾雅是什麼人都可以進的嗎？」
雖然聖芙蕾雅對家政課的老師要求並不高，可她怎麼可能去放任一位S級女武神來干這種事情呢！？
連擔任教官職務的姬子都能被她當秘書來用，更何況是一位活生生的S級女武神了！
「難道不是嗎……」小心翼翼地看了德麗莎一眼，明羽捏住吸管吸了口酸甜冰涼的檸檬水，用只有四個人能听到的聲音議論道。
「你……」狠狠瞪了明羽一眼，德麗莎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了。
畢竟，連明羽這種還不知道算不算是人的異界生命都混了進來，她確實沒什麼自信去反駁對方。
不再理會明羽的胡言亂語，德麗莎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學生身上︰「溫蒂，你以後想做些什麼？」
「我？我不知道……」眼中少見地露出幾分迷惘來，一直被譽為天才女武神的少女從未仔細想過自己離開女武神這個崗位後還能做些什麼。
「你總有自己喜歡的事情吧，無論什麼都可以的。反正我們現在也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啜了口清綠色的苦瓜汁，德麗莎鼓勵著說道。
「非要說的話……」若有所思地看了明羽一眼，溫蒂的嘴角不覺揚了起來，「我可能會想當一名教官吧。」
如果無論如何也得選一樣的話，她還是會希望能在自己熟悉的領域生活。即便溫蒂對于自己所具有的才能從來沒有過懷疑，相信自己也能在其他領域也取得不凡的成就。
听到這個回答，德麗莎的眉頭皺了皺，但很快便散開了。教官這個選擇雖然也不算如何出色，但至少也比家政課老師好多了。
目光在明羽臉上緩緩掃過，德麗莎的嘴角頓時勾了起來︰「以你S級女武神的身份，如果我以後離開聖芙蕾雅了，倒是可以考慮讓你來當學園長哦！」
「啊？」沒想到德麗莎會把這份重擔交給自己，溫蒂不由驚叫出聲來。
看著德麗莎嘴角的壞笑，明羽的眉頭不禁一挑。他能肯定，這個家伙一定沒安什麼好心。
只顧埋頭吸著杯中的檸檬水，明羽不想對這個輕率的決定發表任何看法。
「緋玉丸，你呢？」眼眸一轉，德麗莎又盯上了緋玉丸。
「我的話，還是希望自己能成為一位優秀的妻子呢。」溫柔地注視著身旁的明羽，少女的臉頰染上兩抹緋紅，如天空般澄澈的眸子里盛滿了甜蜜。
「呃……」察覺到空氣驟然一冷，德麗莎覺得自己似乎問錯問題了。
「呵~」口中發出一聲冷笑，溫蒂寶石似的眸子里流轉著濃濃的輕蔑，「就憑那塊焦炭嗎？」
「……」臉上的表情猛地一僵，柔和的笑容化為了和善的微笑，緋玉丸柔和地凝視著明羽，「至少，羽大哥還是會喜歡的。」
茫然地抬起頭來，明羽瞬間感受到了兩位少女那咄咄逼人的視線。
這才歇了多久，這兩人怎麼就又吵起來了？
嗅著空氣中流淌著的冰冷殺意，明羽覺得自己同意和德麗莎出來吃飯就是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