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沉默許久，齊格飛掙扎著說出一句話，目中閃過絲絲痛苦之色。
即便是對他而言，那段記憶也是不可觸及之痛。如今卻被人直截了當地戳中了，心中自然不會好受。
「我知道啊，但你對我解釋什麼呢？」臉上露出純真的疑惑，律者以一種天經地義的口吻道，「這句話，你不該對著琪亞娜說嗎？」
此話一出，齊格飛頓時又語塞了。
這人還會不會說話了，嘴不想要的話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你這家伙，是存心來找茬的吧？！」
心中的痛苦愈發深沉，憤怒也隨之產生，齊格飛的語氣也漸漸沉了下去。
「是啊。」
點了點頭，冰之律者毫不猶豫地承認了。
臉上的表情瞬間一滯，齊格飛手中的天火愈發滾燙炙熱了起來。
這種人，果然還是直接砍了吧！
「反正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放棄和我戰斗的念頭，那我為什麼要和你好好說話？」
口中隨意地說著，律者臉上寫滿了理所當然。
這話說的……好有道理。
看著律者那雙淡漠的冰藍色眸子，齊格飛心底也不由一愣。
既然無論如何都要打上一架，那他為什麼要和對方在這里閑聊？
「你先去跟上學園長她們，不用過多插手，只要讓她們過得不那麼輕松就行。」轉頭看向了身邊的溫蒂，冰之律者冷聲說道，嘴角卻掛著一絲溫和的笑容，「這個地方，交給我和齊格飛先生就好了。」
迎著對方冰冷的雙眸，溫蒂猶豫了半晌，終究還是點了下頭。
目光最後深深地往齊格飛手中的天火大劍上瞥了一眼，少女的身形隨著一道寒風消失在了卷起的雪浪之中。
看著風之律者的離去，齊格飛只是沉默著，沒有任何的阻攔。
即便是他，也清楚自己的力量最多只能和一位冰之律者匹敵，無法同時對抗兩位律者。
眼下這個狀況，對他來說也算是個極大的利好。
「對于任何律者而言，你的破壞之鍵都是極具威脅的武器。」輕聲說著，冰之律者的身形緩緩下蹲，左手握住了刀鞘，右手不緊不慢地放在了寒獄冰天的刀柄上，「但可惜，你遇見了我。」
話音落下，律者的身體已然消失在了原地，如出膛炮彈般朝著齊格飛急射而去，沿途的雪花紛紛向著兩側迸濺開來，形成兩道白色浪花。
轟！
面對律者來勢洶洶的一擊，齊格飛只來得及將天火大劍橫在身前，那神速的拔刀斬就已經斬出。縴薄的刀刃狠狠撞在了寬厚的大劍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來。
感受著大劍上傳來的幾乎要將他擊飛的巨力，齊格飛的臉色頓時一變。但最令他吃驚卻不是律者的力量，而是另一件東西。
那一股，就連手握著天火大劍的他都能感受到的撲面而來的刺骨寒意！
以天火的熾熱來說，持有者能保證自己不會被燒成焦炭就已經是萬幸了，更不用說可以感受到任何涼意了。
但此刻，他卻分明感受到了寒冷，那股彷佛要將他徹底凍僵的極致嚴寒。
在這道徹骨的寒意之前，唯有手中這柄仍在縈繞著天火的大劍才能給他僅有的慰藉。
迎著律者那雙近在咫尺的冰藍色眼眸，齊格飛的臉色也漸漸陰沉了下去。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于這位冰之律者的相性確實很差。
水火不相容，他的天火與對方的寒冰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能量態。
而且，他的天火還要弱于對方的寒冰。
在這場冰與火的較量里，他儼然是落入了下風。
奮力握住大劍向下一蕩，暫且將律者的太刀擊退，齊格飛的身形猛然疾退，瞬間月兌離了律者的攻擊範圍。
但出乎齊格飛預料的是，冰之律者卻並未追擊而來，仍停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打量著他，彷佛一只在把玩著無路可逃老鼠的貓一般。
迎著律者那俯視的目光，齊格飛的臉色愈發沉重了。
他看過德莉莎傳來的資料，知道這位冰之律者的強大，打一開始就沒有放松過。
所以，他在踫到律者之前就將天火聖裁的雙槍變化為了大劍，希望能佔據一絲先機。
但他卻萬萬沒想到，天火大劍竟然也會有被敵人壓制的時候！
在冰之律者的寒冰面前，他的天火就好比是臘月寒冬里的小火堆一般，只能顫抖著自保。
「你很強，比我想象得還要強！」
沉聲說著，齊格飛的深邃眸子里寫滿了凝重。
「那只能說明你的想象力還不夠豐富。」
臉上掛著輕松的微笑，律者隨意地揮著手中透薄如冰的藍色太刀，舞了個漂亮而利落的刀花。
「……」
嘴角不禁一抽，齊格飛臉上的嚴肅都險些破功。
但旋即，他的心中便愈發凝重了起來。
雖然律者說的話經常令人無語，可這不也正表明了對方的游刃有余嗎？
深深吸了口沁入心脾的冰冷空氣，齊格飛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道︰「我要認真起來了。」
「說得好像你敢不認真似的。」
面對齊格飛的決心，冰之律者卻依舊語氣隨意。
看著律者那淡漠的冰藍色眸子，感受到其中蘊含的輕蔑視線，齊格飛臉上的表情卻沒有變得鄭重，反而笑了笑。
「的確，在你這樣的對手面前，我不敢不認真。」
听到這話，律者的神情卻猛地一滯，臉色宛若吞了只蒼蠅般難看。
良久，律者的神色才漸漸緩和，幽幽一嘆，道︰「這一年多來，琪亞娜過得挺開心的。」
瞥了冰之律者一眼，齊格飛眸中升起濃濃的疑惑來。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突然談起這個話題，但他的眼中還是流露出幾分笑意來，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
「琪亞娜她，大概……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猶豫著說道，律者臉上的冰冷也微微消融，露出一抹狡黠的壞笑來，「嗯，沒錯，就是你想的那種喜歡。」
「啊？這……」
猝不及防地听到這個消息，齊格飛的臉色頓時復雜了起來。
不知是因為能從律者口中听到戀愛八卦，還是因為听到自己女兒的戀愛對象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即便他自認對于討女孩子歡心還是有幾手的，但他可從未想過要讓自己的女兒繼承這一點啊。
「那個女孩子……怎麼樣？」
沉默了半晌，齊格飛還是板著一張臉問出了這個問題，神色多少有幾分唏噓。
畢竟，他和德莉莎的聯系也是極少，沒有機會談及這種話題。
「很漂亮，很賢惠，也很堅強。」一邊說著，律者抬起一只手指來指向前方，無數白雪瞬間盤旋著凝為了芽衣的模樣，「雷電芽衣，你或許認識。」
「哦！是龍馬那家伙的女兒啊。」
一邊驚嘆著睜大了眼楮注視著這忽然凝就的雪人，齊格飛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那這位……雷電芽衣，也喜歡琪亞娜嗎？」咬了咬牙，齊格飛遲疑著問道，臉上露出頗不好意思的笑容來，「雖然這孩子經常冒冒失失、傻頭傻腦的，做事也總是一根筋，但……應該還算是很可愛的嘛，不至于會惹人討厭吧？」
一邊說著，齊格飛心里也產生了幾分怪異。
站在自己面前的明明是想要毀滅世界的律者，而他卻在這里和對方聊小女生的戀愛八卦？
「嗯，她們應該算是兩情相悅吧。」
沒有在意齊格飛的心里活動，律者輕聲說道，語氣似乎也柔和了起來。
「真好啊！」
听到了律者給出的答案，齊格飛忐忑的心也放了下來，長長地嘆了口氣。
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也不過如此吧。
即便對方的性別有些出入，但在這個亂世里，他又何必強求那麼多呢？
只要琪亞娜過得開心，那就足夠了吧。
由衷地為女兒感到高興，齊格飛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暢意的大笑。
「這的確是一件值得祝福和高興的事情。」
看著齊格飛臉上的笑容，冰之律者也點了點頭，可臉色卻漸漸冰冷了下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但為了守護女兒的這份感情，我還是得把你攔在這里！」
感受到律者身上散發的寒意，齊格飛的笑容也逐漸收斂。
「不用謝。」輕輕搖了搖頭，律者的眸中依舊淡漠無比，「對于將死之人，我一向是很寬容的。」
「哈哈~」听出了律者聲音中蘊含的冰冷殺意，齊格飛卻猛地笑了起來，「但是，我可還不想死在這里呢。」
話音落下，他的身形驟然一進，纏繞著天火的大劍狠狠斬向了律者的身體，在這片白茫茫的雪地中卷起一片赤紅的火海來。
…………
沿著德莉莎等人留下的戰斗痕跡，溫蒂不緊不慢地在這所逆熵基地中行走著，赤果的縴足踏在空氣之中，震蕩出一圈圈如水紋般的痕跡來。
從沿途散落的機甲殘骸可以看出，不久前這里一定經歷過激烈的戰斗。
至少，泰坦們一定反抗得很激烈。
「一群垃圾！」
口中輕罵一聲，少女臉上也露出濃濃的不屑來。
無論是現在的她，還是以前的她，逆熵的機甲都和垃圾廢鐵沒什麼兩樣。
若不是冰之律者說要留著這些機甲消耗一下德莉莎她們的體力，她早就把整座基地都給拆了。
凌空而行踏入一個寬闊的大廳中，見到那個佇立在大廳中央的嬌小身影，溫蒂的臉色卻不由微微一僵。
「你果然來了，溫蒂……」
看著眼前這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德莉莎臉色頓時復雜了起來。
「德莉莎老師……」
見到學園長那復雜的表情，溫蒂眼中也閃過幾絲不忍。
「對于渴望寶石的事情，我很抱歉……」
長長地嘆了口氣，德莉莎的小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愧疚來。
「現在道歉，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嘴角露出一抹嘲諷意味十足的笑意，溫蒂的聲音里滿是怨憎。
「我知道……」視線微微一垂，德莉莎的臉上多了幾分苦澀和無奈，但目光卻仍然堅定，「但若是讓我再選一次，我的答案也還是不會變的。這是我……必須背負的使命！」
「哼哈哈哈哈~」
听到學園長的話，溫蒂猛地大笑起來，笑得既張狂又悲慟，笑得眼淚都忍不住迸濺了出來。
「真是…虛偽透頂！」
笑容漸漸收斂，溫蒂冷冷地說道，臉上寫滿了厭憎。
「或許吧……但這就是大人的世界。」
長長地嘆了口氣，德莉莎的語氣莫名弱了下來，卻依舊堅定得不可動搖。
「這種虛偽的世界，我只想一點不剩地全部砸爛！」
「……」听出了溫蒂聲音中的憤怒和憎恨，德莉莎臉上也閃過一絲痛苦之色來，「作為老師，我會在這里阻止你的。」
一邊說著，學園長自身後的猶大上取下一根長矛來緊緊對準了律者的身體，金色的鋒銳矛尖閃著光輝而又冰冷的色澤。
「哼哈哈~」冷笑幾聲，溫蒂右手向前虛虛一握，「也正好，那就讓德莉莎老師見識一下，這柄格拉墨的威力吧。」
話音落下，自少女的掌心中忽地迸濺出一點青色的耀眼光華來，迎風長成了一柄青碧色的雙尖長矛。
長矛甫一出現，混亂而狂暴的颶風頓時便在大廳內刮了起來，將周圍的牆壁和天花板瞬間撕裂，露出基地內其他幽暗而冰冷的房間來。
凝視著風之律者手中的青碧色長矛，感受到刮過臉頰的鋒銳如刀的狂風，德莉莎的臉色也沉重了起來。
毫無疑問，在這段時間里，變強的不僅僅是冰之律者，風之律者的能力也有了不小的進步。
正想著，視野中的風之律者忽地消失，一點寒芒猛地自斜上方直直地刺向了學園長的身體。
…………
行走在逆熵基地的通道之中，琪亞娜不由回頭望了眼後方的轉角，擔憂地問道︰「姬子阿姨，你說德莉莎和緋玉丸她們真的沒有問題嗎？」
「事到如今，我們也只有相信她們了。」一邊說著，姬子忽地一個拳頭重重砸在白毛團子的腦袋上，「還有，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阿姨！！！」
「唔~好痛！」口中嗚嗚叫著，琪亞娜捂住了頭頂，目光卻仍看向了前方露出身形的深藍色機甲，「姬子阿姨，又有泰坦出來了！」
「真是的，回頭再收拾你！」白了琪亞娜一眼，姬子猛地抽出負在背後的大劍沖了上去，「準備上了！」
眼角余光瞥見了緊跟在自己身後的白毛團子，紅發女武神的嘴角也不由勾了起來。
雖然前方敵人不少，可她的心中卻沒有恐懼，反而只有澎湃的戰意。
因為，這是屬于她們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