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系統那純金色的眼眸，明羽從中感受到了一種沉甸甸的份量，令他的心底也不由沉重了起來。
即便這是來自他自己的囑托，另一個自己在某種程度也曾做到過的事情，但明羽的心中依舊忐忑了起來。
另一個自己付出了一切所換來的機會，自己真的能夠抓住嗎？能夠抵達那個不可知的未來嗎？
「當然，我也明白自己是個怎樣的人，你不需要額外做什麼，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夠了。
無論如何，這都是我們自己的事情！那些家伙可管不著！」
看出了明羽的顧慮，系統輕笑著說道，嘴角露出一抹桀驁不馴來。
對于那些神明的存在，即便祂們曾幫助過自己，但他對那些家伙可從來都沒有好感。
「我知道了，我會盡力而為的。」點了點頭，明羽沉聲說道，「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選擇。」
的確，打一開始系統就從未要求過他做什麼，也沒有干涉過他的選擇。系統一直都是在他背後默默注視著，在他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才扶他一把。
即便系統不解釋這些東西，他也會朝著自己所選定的道路堅定地走下去。
事實上，從系統講到自己成為終焉律者毀滅了文明之後，明羽就已經听不懂他在說什麼了。神明之類的東西，對他而言是個完全陌生的領域。
但看系統的樣子，無疑是不打算向自己解釋了。很顯然，這是被他判定為不能說的東西。
「時間不多了，既然你成為終焉的命運已經被改變了，我也該走了……」听到了明羽的回答，系統臉上也難得露出幾分輕松的笑容，「你擁有我所不具備的力量，必將會走出一條不同于我的道路來。」
「嗯！這可是我們的力量啊！」
看著眼前這個頭發迅速花白起來，臉上也轉眼堆滿了皺紋的自己，明羽重重地點了下頭，眼眸中多了幾分濕潤。
相比起更多依靠個體力量的自己，系統靠的則是集體的力量，結下的羈絆自然也要更加深刻。
但那些刻進骨髓的珍貴記憶，最終卻被他自己親手摧毀了，一丁點兒都沒有留下。
明羽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悲痛，但既然系統直到最後一刻都不曾放棄，哪怕付出所有也要扭轉，那必然是具有與之相匹配的深度。
彷佛突然想到什麼一般，系統右手猛地一翻，一把刀身透薄如冰的美麗太刀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審視著這把直到最後才在他手里展露真正姿態，在另一個時空卻連刀身都被鮮血染成嫣紅的太刀，系統有些渾濁的眼中也泛起幾分復雜的情緒來︰「想到用崩壞能相性來干涉律者誕生，你也是很不錯了。」
「但如果沒有你的話，我這樣也只是徒勞吧。」
搖了搖頭，明羽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來。
正如征服寶石催生雷之律者，渴望寶石催生風之律者一樣，孕育律者的崩壞能屬性不同，所誕生的律者也會有所不同。
使用冰雪系帝王級崩壞獸的核心，再加上這把太刀中蘊含的真正力量，明羽本以為能夠引導出自己所期望的律者的力量，從而率先成為其他律者，避免被神強塞一枚終焉核心。
但現在看來，神的首肯才是律者誕生最為關鍵的一步。若無法在那一步上騙過崩壞，他做的再多也是枉然。
「也對。但如果沒有這件東西的話，我也會很難辦的。」肯定了明羽的推測，系統臉上擺出嚴肅的神情來，注視著手中縴薄的太刀道︰「既然都走到這一步，我就再幫你最後一次吧。」
說著，系統純金色的眸子再度亮了幾分，伸手向著意識海外重重一抓。
看著系統的動作，明羽頓覺意識海猛然一顫，原本在沖擊意識空間的巨量崩壞能瞬間少了小半。
系統手中的太刀緩緩升空，龐大的崩壞能從虛空中涌現出來，近乎瘋狂地匯入了泛著淡淡藍光的美麗太刀之中。
那是本該令他成為律者的崩壞能，卻被系統以未知的手段攫取了過來，用以供養這把武器。
目不轉楮地盯著如長鯨吸水般吸收崩壞能的太刀，明羽能感到這把本就強得過分的太刀竟還在發生著某種蛻變，同時一種莫名的聯系在他與這柄太刀建立了起來。
「這樣一來，你成為律者後就也會弱上一些了，對你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將視線看向了明羽，系統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听出了系統話中的挪揄，明羽一臉復雜地點了點頭。
雖然他此前也做了不少削弱自己的事情，但一想到自己竟然也遭遇了和溫蒂一般的待遇，明羽心底還是不免有些莫名。
「那麼，接下來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下去了……」
耐心地等待太刀將那些崩壞能完全吸納，系統將太刀沖著明羽的方向輕輕一推。
「我會的。」珍重地接過了這柄與自己有莫大聯系的太刀，明羽深深注視著身體消失了大半的系統，眼中愈發濕潤了，聲音中也多了幾分哽咽，「一路，走好……」
「嗯，保重了……」
皺紋密布的臉龐上展露出一個輕松的微笑來，系統用近乎微不可察的低沉聲音緩緩說道，身形漸漸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注視著系統消失的地方，明羽緊緊握住了手中縴薄的太刀。
系統的道路已經迎來了終結，而他的未來卻還將繼續。
隨著維持意識空間的力量消失，龐大的崩壞能瞬間涌入了意識海中，狠狠沖刷起明羽的意識來。
過往的記憶在腦海中一一浮現，麗貝卡死去時的懊悔、被奧托算計的憋屈、與德莉莎信任危機的不滿……這一樁樁一件件一齊向著明羽沖刷而來，令他心中的負面情緒瘋狂滋生，一股想要毀滅世界的沖動在他胸中開始瘋漲。
痛苦地捂住了腦袋，明羽身體也不禁蜷縮了起來，但卻依舊維持著最後一絲理智。
若只是這些的話，還撐得住！
感受著心中仍在蔓延生長的負面情緒，明羽得出了結論。
盡管這些負面情緒還在沖刷著他的理智，試圖摧毀他的意志，可明羽仍死死堅守著最後一絲防線。
但隨著記憶翻到最初的篇章，明羽卻終于明白了，為何那個在另一個時空中幾乎過上現充生活的自己也無法抵抗崩壞的侵蝕，最終成為了律者。
身體在虛無空間中穿行的錯覺從四肢百骸傳來，無匹的巨力在擠壓著他。從到精神，沒有一絲間隙。
可即便如此，穿行的感覺也沒有就此消失，瘋狂的囈語開始在他耳旁響起，噪雜而紛亂的聲音令他無法听清一個字眼，但這些囈語卻如地獄的業火一般灼燒著他的每一寸靈魂。
那是，屬于世界的惡意！
最後的理智終于繃斷，如潮水般的惡意和仇恨瞬間淹沒了明羽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