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又吃這種東西！我這個老婆子說的話不管用了, 是不是？！」周婆婆——後院沖進書店，怒氣沖沖道。
宋然和吳小雲偷吃炸雞排被當場抓包，兩人十分尷尬地對視一眼, 吳小雲抿了抿唇，老老實實地把手——的炸雞排放回了盤子——, 宋然眼珠一轉, 索性破罐子破摔, 「啊嗚」一口把手——的炸雞排全——塞進嘴——, 臉頰鼓得像只花栗鼠，得意又心虛地看著周婆婆。
周婆婆指著他的鼻子, 氣得手——在發抖︰「你你你……小雲就是被你帶壞了！一天到晚不吃——餐，盡吃些垃圾玩意兒！」
一個——在挑書的女——忍不住笑道︰「婆婆，炸雞排就是好吃嘛。」
「是啊，我——特別愛吃！」
「不能吃好吃的, 活著還——什麼意義？」其他——學——紛紛附和。
「你們這些小孩……」周婆婆四面楚歌，說不過這些滿嘴歪——的小崽子，只好憤憤然地走了。
宋然忍著笑，給那幾個女——結了賬，卻看見吳小雲——呆呆望著那幾個女——的背影。
「怎麼了？」宋然順著——的目光望去，那幾個女——背著書包，站在店門口嘰嘰喳喳地八卦著什麼, 好像是某個小明星在綜藝節目上出糗了，——們一邊說一邊開懷大笑，一副無憂無慮、青春靚麗的樣子。
吳小雲小聲道︰「然哥，我好羨慕——們啊。」
宋然暗暗嘆了口氣，吳小雲上個月已經滿了十六歲，文——程度就是小學二年級, 基本上不可能走義務教育路線了。
他想了想，認真道︰「小雲，人——到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是認識世界、認識自——，然後找到屬于自——的那條幸福之路，不管是讀書學習，還是打工創業，本質目的——是為了這個，你明白嗎？」
吳小雲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楮，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宋然耐心道︰「如今咱們——了書店，平——不太忙的——候，你可以翻翻小學教材，多認識一些字，學學基本的加減乘除，——了一定基礎之後，再看看其他類型的書，——什麼疑問——可以問我，等你——了自——的想法，到——候是自考打工，還是創業經商，我——支持。」
吳小雲听懂了一些，——抿了抿唇，澀聲道︰「謝謝然哥，——沒人……沒人跟我說過這些，我，我就怕自——太笨。」
「沒關系，慢慢。」宋然拍了拍——的肩膀，又厚著臉皮指使童工，「現在去給我弄杯珍珠女乃茶，熱的，七分糖。」
「嗯！」吳小雲用力點了點頭，一溜煙跑去做女乃茶了。
宋然對于這個小童工十分滿意，他——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眯著眼楮環顧這間小小的書店，嗯，一切——很不錯，只是好像缺了點兒什麼……唔，缺了點兒什麼呢？
他一——想不出——，——懶得再多想，隨手翻——了手機上的金融app。
距離他——海邊醒——，已經過了快一年了，這一年以——，他帶著吳小雲——小小的漁村——到了繁華的江城，又把這家冷清的小書店慢慢盤活了，如今書店——意興隆，他——攢了一些小錢，就開始投資——財了。
或許因為宋氏集團那位前任ceo「宋然」的緣故，宋然對宋氏集團很感興趣，一直默默關注著這家集團的動態。
本——他還——些擔心，因為那個叫林飛羽的ceo看——非常不靠譜，簡直就是任性妄為，搞不好會把宋氏集團弄垮，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最近三個月以——，林飛羽居然沒再搞出什麼亂七八糟的妖蛾子，反而完成了好幾項重大並購，——是些高風險項目，董事會極其反對，林飛羽一意孤行，但結果證明了林飛羽是對的。
唔，這幾個項目確實不錯，換了自——會去做。
宋然模了模下巴，這個林飛羽似乎總算清醒過——了，根據這幾個並購案看——，此人眼光奇準，出手極其狠辣，而且六親不認，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
對了，不知道林飛羽是不是那個「宋然」培養提拔的？如果是的話，證明那個「宋然」的眼光確實不錯，不愧是自——的精神知。
還——，再過一段——間，宋氏集團又要開董事會會議了，不知道這次董事會會議，那個林飛羽會不會出席呢？如果這次會議他還是不肯出席的話，宋氏集團的股票又要跌一波了，估計比上次跌得還狠。
……
江城市郊區，江城醫院復健分院。
宋清霜那張雪白的臉龐如——罩著一層寒霜，聲音——冷得直掉冰渣子︰「把門打開，我要見林飛羽。」
陳秘書戰戰兢兢道︰「林，林總說了，他不見任何人。」
宋清霜怒道︰「後天就要開董事會了，他還在醫院——躲著，簡直就是個廢物！」
陳秘書偷偷看了他一眼，小聲道︰「小宋總，林總他在做復健，真的不方便見您。」
「讓開！」宋清霜懶得嗦，一把推開——，「砰！」一聲踹開了病房大門。
這是一件非常寬闊的復健病房，一片雪白整潔，病床、書桌、沙發、以及各種復健設備一應俱全，高大的落地窗掛著半透明的白色紗簾，隱隱可以看見綠樹輕搖。
此——此刻，一個男人——躺在復健設備上，修長結實的腿上綁著沉重的沙袋，十分艱難地做著腿——負重的復健動作，他做得非常認真，光潔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薄汗，似乎根本沒留意到進門的宋清霜。
宋清霜盯著那個男人，冷冷道︰「林飛羽，後天就是董事會會議了，你既然還是這副半死不活的鬼樣子，就把宋氏集團交出——，我可以高價收購16%的股份。」
林飛羽沒——回答，他沉默地做完了整組動作之後，才慢慢站了——，拿——一條雪白的毛巾擦了擦汗，淡淡道︰「宋清霜，別打公司的主意了，我既然可以主導並購案，自然就能主持董事會會議。」
宋清霜嘲諷道︰「並購案——專業人士走流程，你只用听陳秘書念文件，然後做出判斷，在文件上簽字就行了，可是你現在這副鬼樣子，能主持董事會會議嗎？你這個樣子出現在董事會上，你想讓宋氏集團的股票再一次連續跌停嗎？林總？林董事長？」
林飛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這位昔日的大明星還是英挺俊美得不可逼視，身型修長而矯健，兩條腿又長又直，肌肉結實而不夸張，就連脖頸上的汗水——顯得極其性感，一切——非常完美，只——一點——那雙琥珀色的漂亮眸子和以前比——，——種古怪的黯淡感。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很堅定︰「我可以主持會議的。」
宋清霜那張雪白的臉——些扭曲，厲聲道︰「你他媽——瞎了！」
林飛羽臉上沒——絲毫表情，只冷冷道︰「誰說我瞎了？」
他根本沒——絲毫模索的動作，直接拿——了床頭櫃上那副淡茶色的眼鏡，而後拎——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披在肩膀上，轉身走到落地窗前，「刷」一聲拉開了潔白的紗簾。
所——的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根本沒——任何失明的樣子。
林飛羽微微側著臉，溫暖的陽光透過高大的落地窗，照在那張俊美淡漠的臉龐上，他平靜道︰「眼鏡放在床頭櫃右上角，距離床頭櫃邊緣五公分；外套搭在椅子上，椅子距離床頭櫃四十公分，椅背高七十公分；落地窗距離床邊四米二十公分，我身高一米八七，步幅八十二公分，五步之後距離落地窗十公分，——好拉開窗簾。」
說到這——，他頓了頓︰「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我可以把宋氏集團總——大樓的數據背給你听，會議室和總裁辦公室的數據精確到厘米。」
宋清霜眯了眯眼楮，已經明白過——︰「你想假裝沒——失明？假裝自——還可以繼續執掌公司？」
「不用假裝，我本——就可以。」林飛羽一邊淡淡道，一邊轉身坐到了書桌旁，他隨手點了點電腦鍵盤上的幾個按鍵，語音軟件開始播放最近的會議記錄和工作匯報。
「《宋氏集團第三季度會議會議紀要》，會議——間︰10月9日；會議地點……」
「《江城市春江購物廣場室內設計合——》，甲方……」
「這份合——打回去重新做，——間節點和責任人——不清晰，財務那邊的預算——問題……」林飛羽安靜地靠著電腦椅，一邊听著工作內容，一邊隨口做出指示，陳秘書慌慌張張地記錄著，反而比林飛羽這個盲人更加手忙腳亂。
宋清霜咬牙切齒道︰「哦，我明白了，工作——秘書幫忙處——，回去還——保姆護工伺候，反——你拿了他35%的股份，這輩子衣食無憂，瞎了——不要緊！」
听見那個「他」字，林飛羽極輕地顫了一下，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澀聲道︰「只是工作上——些細節不方便，需要秘書幫忙處——而已，至于保姆護工……我不需要，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他頓了頓，近乎自言自語地輕聲道︰「這是應該的，這是我該受的。」
宋清霜冷笑道︰「你就可著勁兒裝吧，反——裝作模樣是林大影帝的拿手好戲。」
林飛羽沒——吭聲，病房——一片沉默。
不知過了過久，林飛羽忽然抬——眼簾，透過那副淡茶色的眼鏡，那雙黯淡無神的眸子仿佛又——了某種鷹隼般咄咄逼人的光芒︰「我會用盡一切辦法，用盡全——心血，讓宋氏集團成為市值千億、萬億級別的跨——公司，但它必須牢牢捏在我的手心——，沒——任何人能把它——我手——奪走。宋清霜，你——不行。」
宋清霜深深吸了口氣，咬牙切齒道︰「這是宋、氏、集、團。林飛羽，你姓什麼？你算什麼東西？！你就是個婊/子養的雜種！」
林飛羽面不改色，仿佛根本不在乎這些侮辱︰「我姓什麼不要緊，我是什麼東西——不要緊，我是不是婊/子養的雜種更不要緊，我只知道，宋氏集團是哥哥用股份幫我換——的，所以這是哥哥給我的東西，誰、——、別、想、拿、走。」
宋清霜原本還能勉強穩住聲音，用尖酸刻薄的語氣遮掩住輕微的哽咽，可此——此刻听著林飛羽口口聲聲的「哥哥」，他再——穩不住了，顫聲道︰「哥哥？你他媽——配？林飛羽，你現在裝模作樣——什麼用？你，你這只白眼狼，你已經把他，把他害……我，我簡直恨不得殺了你……你還敢叫他哥哥……」
他的聲音漸漸帶上了哭音，終于再——說不下去了，轉身摔門走了。
陳秘書膽戰心驚地望著宋清霜的背影，而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林飛羽，覺得自——簡直就是風箱——的老鼠兩頭受氣，根本不敢吭聲。
林飛羽雖然已經瞎了，但他似乎能感覺到別人的視線，便淡淡道︰「陳秘書，你——出去吧。」
「哦哦，好的，那林總我就出去了。」陳秘書如蒙大赦，趕緊溜了出去。
偌大的病房只剩下林飛羽一個人，他慢慢往後靠在椅背上，眼前是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耳邊只能听見窗外樹葉的沙沙聲。
自——跟著哥哥跳海之後，在水——撞上了船身，腦——淤血壓迫視神經，再加上多處嚴重骨折，在重癥監護室躺了三個月才能勉強——身，到如今已經快一年了。
這一年以——，自——非常努力地復健鍛煉，每天練到深夜甚至凌晨，只為了哥哥回——的——候，能看到自——最好的樣子，可是這麼久了，仍然沒——任何哥哥的消息。
很多人圍著自——，柳謙、崔雪、秘書、高管、院長、主治醫——、心——醫——……每個人——試圖暗示一些什麼，甚至連那些沒用的心——醫——試圖暗示一些什麼，那些人沒一個好東西，個個——居心叵測，個個——滿口謊言，他們想讓自——信哥哥已經不在了，哥哥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這個冰冷的世界只剩下自——孤零零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