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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斷弦之音

迷霧鬼林的盡頭,四個人影並排而立。

當中的白衣女子,似仙降臨,靈氣逼人,正是天魔教的教主夫人,秋雙心。她懷中抱著魔音琴,眼楮直視樹林深處,似乎是有甚麼觸怒了極限,鳳眉微挑,殺氣盡現。身邊的少年是她最疼愛的兒子樓郁殊,依舊一臉的淡漠,眉宇間卻隱隱有些焦慮,眼楮一直盯著自己的母親看。

左側那個四十多歲,一臉嚴肅的灰衣男子就是天魔教的左護法,農牧夫。不久前,他離開天魔教去尋找女兒農秋音,卻一直杳無音訊,返回途中,剛好遇上勞桑心幾人闖林。他看準時機,救下了女兒,將勞桑心和冉必之送進了迷途幻境。他的懷中還躺著昏迷不醒的農秋音,被化心控制的人,只有忘本才能夠喚醒,但此時他卻無暇顧及,因為,在鬼林深處,還有兩個心懷不鬼的大敵。

鬼林迷霧重重,雙方只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卻看不見其人。秋雙心突然問話,讓勞桑心兩人吃了一驚,忙定下心神,感受對方的氣息,以確定位置。片刻之後,兩人赫然轉身,他們感受到對方就在自己身後。

農牧夫見對方不答,道︰「多謝兩位送小女歸來,迷霧鬼林向來不待見遠客,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勞桑心和冉必之對望一眼,道︰「農姑娘可好?」

農牧夫話題一轉,「兩位與我教並無深交,不知是受何人所托,送小女回家?」

勞桑心斟酌片刻,道︰「農先生何出此言?我二人與農姑娘一見如故,已成患難知己,她毫無江湖經驗,為防被奸人所害,我們才一路同行。」

「你倒會說話!那你們在山下殺害我教弟子,又怎麼解釋呢?」

勞桑心殺了守山弟子,前腳剛上山,農牧夫後腳就跟了上來,看的真真切切。此時一質問,勞桑心頓時說不出話來。她並不知道農牧夫出了天魔教,並且曾跟在自己身後,只當對方是憑借聰明的頭腦猜測出來的,一時覺得心驚,這個人的智慧不在領主之下啊!若是如此,魯莽闖林可就無法全身而退了。

「壞了!」冉必之突然拍額輕嘆︰「我突然想起了一事,是跟農牧夫有關的。」勞桑心不解地看著他。

「你在盟主府那段時間,有下屬來報農牧夫出了天魔教,可當時領主不在家,他回來後夫人又出了事,于是就把這事給忘了。領主一定是漏算了他,否則,一定會改變計劃的。」

勞桑心道︰「這樣說來,農牧夫一直跟在我們身後,而我們卻未曾發覺,還被他送進了幻境。但是,他又為什麼放我們出來呢?」

「你是說那琴聲?」

勞桑心出神片刻,突然道︰「不好!他們是故意放我們出來的,一定是想從我們身上知道些什麼!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兩人慢慢後退,決定按原路返回。

「想離開嗎?可沒那麼容易!」猜出了對方的心思,秋雙心悠悠嘆道。

雙手搭在琴弦之上,悠揚的琴聲徐徐響起,漸漸如潮水般四溢開去,充盈在叢林的深處。琴聲委婉連綿,有如山泉從幽谷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浸入兩人的心間。

勞桑心和冉必之心頭一震,這琴聲中暗含了無上心法,秋雙心想通過懾心術來控制他們!兩人急忙運功抵抗,以防被琴聲所控。

如水的琴聲悠悠揚揚,清韻、空蒙,但這其中的情韻卻令人感覺到蕩氣回腸。曲調驀地變化,時而舒緩如流泉,時而急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回如呢喃細語。兩人的心隨著曲調的變化而變化,完全被牽引,這潔淨,優美的琴聲,載著兩人的心靈駛回音律深處,尋找精神的源頭……

秋雙心的雙手在琴弦上不停地撥動,感覺時機已然成熟,遂徐徐問道︰「告訴我,你們因何而來?」

溫柔的聲音直達兩人的心底,不容多想,早已呆滯的冉必之月兌口而出︰「領主……」只說了這兩字便突然住口不語,並睜大眼楮看著身旁的勞桑心。

勞桑心一臉的痛苦之色,一手摳著身旁的松樹皮,另一只手上握著殘陽劍,而劍尖卻插在冉必之的肩頭。

原來,她並沒有完全被懾心術控制,而是保留了一絲理智,听見冉必之的話,她更是清醒了幾分,為防止他透露秘密,便狠心刺了冉必之一劍。她看著冉必之,咬牙道︰「你要背叛領主嗎?」

鑽心的劇痛,已讓冉必之清醒了過來,他盯著殘陽劍,道︰「我敢嗎?你會第一個殺了我吧?」

勞桑心輕輕拔劍,並鼓勵道︰「撐下去!過了這一關,就什麼也不怕了。」

冉必之苦笑︰「我沒你那麼大能耐,定力也一般,能做的,或許只有這個了。」他突然一掌打在自己胸前,只說了一句「記得要帶我回去。」就昏倒在地。為了不讓自己泄露更多的秘密,他只有讓自己暫時昏睡。

勞桑心有些氣憤,這家伙竟然選擇逃避?也太沒義氣了吧,就這樣留下她單獨作戰?雖如此想,她卻覺得無比欣慰,這樣也好,至少他不會暴露糊涂堂。

秋雙心大感吃驚,這個女子的定力怎會如此之高?加深功力,更快更猛地撥動琴弦。一時間,激昂的琴聲響遍整個迷霧鬼林,刺耳不絕。

勞桑心強忍所有的痛苦,腦中回想著她和夜未央的點點滴滴,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領主待我恩重如山,我絕對不可以背叛他,絕對不可以!

就是這樣的忠誠,支持著她不被懾心術所控制,但卻達到極限,她的身體充滿了力量,若不發泄,她將喪亂心神,粉身碎骨。

「你情願一死,也不肯說出幕後主使嗎?」農牧夫見勞桑心痛苦地掙扎著,有些佩服地嘆道。

「他值得!啊——」三個字,伴著她的怒吼聲。終于爆發了,她沒有倒下,只是舞開雙臂,靜靜地站在那里,功力在慢慢地消散……

秋雙心沒有停止彈奏,她不會憐惜敵人的生命。自從失去了樓仲叢,她便理解了南無詩,凡是對天魔教不利的人,她都要趕盡殺絕。她冷漠地彈奏著,漸漸地被自己的曲聲所惑。

驀地,她心頭一震,是誰闖進了陣中?

夜未央魅影一閃,在勞桑心即將倒地前抵住了她的後背。

「領主?」勞桑心虛弱地想要回頭。

「別動!幸虧我發現了農牧夫的蹤跡,才能及時趕來。你只管護住功力,剩下的交給我。」夜未央神色嚴峻,右手一揮,一物落在身旁。

勞桑心斜眼一看,竟是一架古琴,豎立在地,有一人之高。不知夜未央自何處尋來這架九弦巨琴,他左手依然在為勞桑心輸送功力,右手扣在琴弦之上,看向前方樹林,猛地撥一根弦。尖銳的聲音慷慨激昂,讓林中所有人心頭猛地一顫,回音繞叢林,聲聲猶如松風吼。

「樓夫人,我來領教你的懾心術!」夜未央滿臉笑意,朝林中道。

秋雙心幾人還在為剛剛的琴聲震驚,听到這話,更是驚詫萬分。容不得多想,對方的琴聲已然響了起來。

夜未央白皙修長的手指,撥動著琴弦,琴聲發出悅耳的響聲,清冷的樂聲如同泉水從山崖上流下,撞擊在卵石上發出的聲音。迷霧鬼林莫名起了水霧,令人只覺得一陣清涼,到得後來,弦弦切切,好似珠落玉盤。

「師兄!」秋雙心看向農牧夫,「是高手!對方不僅琴技高超,還懂得懾心之術,我險些被反噬。」

農牧夫點頭,將懷中的農秋音推向樓郁殊,眼神驀然看向夜未央的方向,開始全力施展懾心術。秋雙心不再直視樹林,只是運功專心彈奏,兩人合作,一同對抗夜未央。

對方加深了功力,夜未央卻毫不懼怕,臉上更是笑意盎然。他單手在琴弦上飛快地彈奏著,無論是托、劈、勾、抹,還是挑、撮、綸、搖,等技巧在手中都顯得自然天成。琴聲尖利、高昂卻不突兀,慷慨激昂,猶如無數烈馬跑去,壯懷激烈。

夜未央越彈越興奮,琴聲與化心結合,釋放著最大的光芒。突地,那架巨琴動了起來,琴體和人身如風中楊柳般急劇地起伏搖擺。

夜未央的面部換了一種醉酒般的興奮激昂之色,眸子里散發出動人的光芒。一頭散發隨著彈琴的動作而跳躍不安,手腕上的黑色絲帶,快活如鳥似地于襟袖間來回飛動。這動人的旋律,讓人無比澎湃,內心里漲滿了潮汐……

「 —— ——」斷弦之音響遍迷霧鬼林。秋雙心被迫停止彈奏,望著手中斷了兩根弦的魔音琴,她忽感一切似乎都是天意。無論對方是誰,都將是天魔教的克星,她和師兄兩人聯手,都敗給了他,輸此一陣,就等于輸了天魔教。

夜未央攬著受傷昏迷的勞桑心和冉必之,眼神一掃對面,施展忘本,喚醒了農秋音,然後絕塵而去。

「師兄,天魔教真的要亡了嗎?」秋雙心癱坐在地,望著遠空,喃喃問道。

農牧夫將眼神掃向剛剛醒過來,還一臉迷糊的農秋音,「農兒,你沒事吧?」

「啊?我沒事啊,發生了什麼?」農秋音一臉的不解。

農牧夫吃驚道:「你不記得了?你可知道是誰送你回來的?」

農秋音歪頭想了想,道:「是未央哥哥送我回來的。」

「他是什麼人?」

「他……」農秋音揉了揉腦袋,不停的閉目回想著,「就是未央哥哥啊,很好很好的人。」她忽然拉起農牧夫的胳膊,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爹爹,你知道嗎?這次出去外面發生了好多事,哥哥帶我到莫邪大會上奪寶,搶了好多寶貝,我還認識很多的哥哥姐姐……」

「哦?都認識些什麼人?」農牧夫饒有興趣,送她回來的,一定是她認識的人。

農秋音道:「有小羊哥哥,他跟我一樣大,人很聰明,內力很高深。還有莊伏樓,劍法高超,就是不愛說話。商姐姐,好慈祥,好溫柔,就像親姐姐……還有未央哥哥,他……待我很好很好……」農秋音邊說著邊回想著,表情極為痛苦。

「師兄,農兒她……」秋雙心大感訝異。

農牧夫輕嘆一口氣,道:「看來,是被對方化去一部分記憶了,好在農兒身懷懾心術,並沒有完全被控制,只知道有這麼個人。這個未央哥哥,興許就是剛才的闖陣之人,他,也許就是我天魔教的大敵。」

秋雙心臉色一變,道:「那怎麼辦?我感覺得到,這個人很強,天魔教在仲叢手中一直平靜安穩,不能毀在我這里。」

農牧夫勸慰道:「師妹別擔心,你看好農兒和郁殊,我先出去調查一番。如果可以,我會找到無詩,帶她回來。」

迷霧鬼林一戰,夜未央看似完勝,實則大敗而歸。他帶著勞桑心和冉必之兩人,勉強離開了廬山地界,由于內傷太重,不支昏倒,所幸江才情及時趕來接應。

就此,糊涂堂一眾傷員集體養傷,暫別陰謀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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