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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傳情尋找回家的路。

方才追蹤神女傳人,跑了數千里路程,如今早已遠離蘇州。身處這荒山野嶺之中,根本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他只能憑著記憶,施展輕功,順著大路而下。

孟傳情飛奔了幾里路程之後,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前方路口有一個人昏倒在地。孟傳情認得那人,不是才分別不久的神醫還能有誰?不容多想,趕忙迎上前去查看。

重傷的水連環不願糊涂堂的人為她療傷,匆匆離開了那里,往山中走去。不過,從未來過驪山的她似乎迷路了,在山中轉了一圈之後就找不著北了。過度的焦急和體力不支讓她昏倒了過去。

緣分是很奇妙的,每當你需要幫助時,總有人會適時地出現在你的面前,為你抵擋一切苦難。正如此時,被神女傳人引至荒山野嶺,同樣迷失了回家的路的孟傳情,恰巧就出現在了水連環的身邊。

一搭上水連環的脈搏,孟傳情就吃了一驚︰她居然受了這麼重的內傷?盤腿坐下,雙掌抵住她的後背,運功療傷。

片刻後,孟傳情撤回雙掌,自己閉目調息。水連環的內傷,遠遠比他想的還要嚴重,此次療傷,幾乎消耗了他近七成的功力。

「究竟是誰傷了她?竟會有如此高深的功力?」他不禁喃喃道。

「是你救了我?」水連環悠悠醒轉過來,見身邊坐著孟傳情,有些吃驚。

孟傳情道:「我從這里路過,剛好看見了你。是誰傷了你?你為什麼會倒在這里?」

水連環想起了在糊涂堂發生的事,臉色一暗,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受了傷,謝謝你救了我。」她中了江才情一掌,勉強支撐逃到這里,若不是剛好踫到了孟傳情,也許已經喪命了。因不願提及過去,就未曾對孟傳情明說。

孟傳情雖然心中還有疑惑,但見水連環精神憔悴,眼神暗淡,也不好再問,便扶起水連環,道:「我送你回去吧。」

兩人順著另一條大路,一路朝芳草閣走去,沒多久就到了。

孟傳情給水連環倒了杯茶,剛放下茶壺,就被她身後桌子上的物事給吸引了。他走過去,拿起桌上的人皮面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道:「這是你做的?是真皮還是畫的?」

水連環道:「是真的,我最近在學習整容之術,這些人皮都是從患者的臉上撕下來的。他們覺得自己原本的臉太普通,于是我給他們換了一張新臉。」

「能不能送我兩張?這玩意挺不錯的。」孟傳情愛不釋手,開口索要。

水連環微微一愣,「你要這個干什麼?也罷,你喜歡就拿走吧,反正我留著也沒用。」

「那多謝了。」孟傳情挑了兩張普通的揣進懷中。

「你手上的掌印還在嗎?」水連環突然問道。

孟傳情苦笑道:「自然還在,而且……」他想起了之前同老尼姑一戰,掌心莫名其妙地發出了一記滅絕神掌,大感詫異,遂將這件事同水連環說了。

水連環听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道:「也許這就是你轉移掌印的後遺癥,讓你無意間學會了滅絕神掌。此掌毒辣無比,你一定要小心使用。我會再查查醫書,看看能不能永除此癥。」

孟傳情感激不盡,笑道:「如此就多謝你了……我要回去了,你一個人在這里不會有事吧?好端端的怎麼會受那麼重的傷?」他有些放心不下水連環。

水連環笑了笑,道:「我不會有事的,你趕緊走吧,免得家人擔心。」

孟傳情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向水連環,問:「你……我還是不知道你的名字啊!你能不能告訴我?」

水連環道:「我的名字……不重要,你還是叫我神醫吧。」神醫曾經是她父親的名號,她接此名號,也只是為了替父親正名。

「神醫……好吧,小神醫,有緣再見。」

冉必之怎麼也沒有想到,夜未央帶他去的地方竟然是青樓,天香國色樓。

似夜未央這種風度翩翩的人物,進這種風月場所,總會引起一種騷動的。但這位公子一進門便欽點了新任花魁夕顏,然後坐在桌邊自飲自酌,奇怪的是竟沒有一個姑娘對其投懷送抱。

冉必之起初是硬著頭皮進來的,終其一生都沒有進過清樓,難免有些不自在。此刻,他正抱著劍,臉色僵硬地坐在夜未央身旁,受他化心心法的影響,也沒有一個女人來騷擾他。其實他的心里還有些抱怨,領主來清樓,干嗎要帶著他啊?但是,當他看到正從樓梯上緩緩而下,一襲紅紗的夕顏時,不由得愣住了。她怎麼會淪落清樓,還是根本就是兩個相像之人?

在滿堂的驚呼聲中,夕顏,或者說江末寧,一眼就看到了正坐中央的夜未央二人。這兩人她絕對不會忘記。一個是陪同自己經歷了她生命中最痛苦的一天,對于自己的遭遇,他再清楚不過了。

一個是讓她想想都覺得心痛的男人,姐姐那天不正是因為和這個男人喝酒才冷落了自己的嗎?難道說,這個人跑到這里來找自己也是為了姐姐嗎?夕顏不由得冷笑,管你是誰?本姑娘定會讓你臣服于我的腳下!

「必之,怎麼,你看上這姑娘了?」夜未央見冉必之一直盯著夕顏看,不由得取笑道。

冉必之一回神,月兌口道︰「你要做什麼?」

夜未央一臉壞笑地看著他︰「嫖她!」

冉必之臉色一變,急忙道︰「可她是……」

夜未央突然話鋒一轉,「江末寧啊,居然有本事讓商羽落散盡一身功力,我倒要瞧瞧,你有什麼能耐讓人臣服于你的石榴裙下。」

冉必之一時語塞,究竟有甚麼是領主不知道的?

夕顏娉婷玉步來到夜未央面前,用自以為很迷人,對夜未央來說卻很生硬的微笑,道︰「公子,你找我?」她刻意低著頭,不敢去看冉必之。

夜未央盯她半晌,突然對冉必之道︰「必之啊,這麼美的姑娘,讓你殺她,你下得了手嗎?」

冉必之听出來了,領主說的絕不是玩笑話,他是真的要殺夕顏。所以,他猶豫了。

夕顏也察覺出了不對,冉必之是糊涂堂的日殺,能夠讓他畢恭畢敬的人,絕不是普通人,這個人難道就是他們的領主?她試探著問道︰「公子怎麼稱呼?」

夜未央滿臉笑意,薄唇微啟,輕吐三字︰「夜未央。」

夕顏的笑容變得僵硬起來,果真是他。這個被譽為神一樣的男人,曾是她和商羽落的頭等大敵。一句「若鏟糊涂堂,先滅夜未央」讓姐姐寢食難安,四下追擊。這半年來,她和商羽落奔波江湖,天涯為伴,就是為了找尋他,卻始終無果。如今離開了商羽落,他竟自己找上門來。

夕顏不是笨人,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自己惹不起的。縱使是墮落清樓,成熟了許多,但本性還在,骨子里就容不得他人的背叛,心中冷笑︰「商羽落,既然你如此看重這個男人,那我就給你一個面子,今日就讓他做我的裙下之臣。」

她突然喝道︰「諸位!」夕顏暗含內力一喝,讓廳中嬉笑的人皆安靜了下來,「今日這大廳便為我夕顏一人所有,不情之請,還望諒解。」說完,也不待眾人回應,她輕輕拂開夜未央桌上的茶具,然後輕盈地趟在了上面,似一朵嬌艷的紅玫瑰,慢慢地扭動著身體,向夜未央靠近。

自打擊商羽落之後,她已成為天香國色樓的魅惑女王,每每出人意料,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今日也不例外。除了夜未央,每個人皆震驚地看著她,雖說這里是清樓,但她的行為未免也太放蕩了吧!居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做這種事?

她嫵媚地笑著,在桌上一個打滾,滾到了夜未央的懷里,「公子可有本事,在這里將我征服?」若你不能征服我,便是我征服了你!

算計的神情豈能逃得過夜未央的眼楮,他看著懷中美人,一手輕抬起她的下巴,慢慢地低下頭去,當眾人以為他要吻下去時,卻听他幽幽道︰「美則美已,卻不合我胃口。」

夕顏一愣,這人居然不受自己的魅惑?雙手纏上夜未央的脖子,有些不甘︰「那麼,我幫公子洗洗胃可好?」

夜未央一臉的不耐煩,佛袖一揮,夕顏便直接從他的懷里摔向了樓梯。看也不看一臉慘白的夕顏,一點也沒有憐香惜玉之情,淡淡地對身旁目驚口呆的冉必之道︰「我玩夠了。」

夕顏從地上爬起,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看著一臉邪笑的夜未央,突然間明白了,自己是多麼的愚昧。

夜未央坐在那里,雖無君王的威嚴之像,卻更甚君王,俊美無雙的容顏,加上睥睨一切的神情,更像是一個主宰世界的魔王。這個人,生來就是魅惑他人的,自己又豈能魅惑得了他。難怪麼?連姐姐那樣優秀,視他為敵的人,都甘願與他同桌共飲。

夕顏不由得自嘲一笑,果真是與眾不同,在他面前,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低賤。

來不及感慨太多,冰冷的刀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一臉愕然地看著眼前的冉必之,「你,要殺我?」眼中的哀怨讓冉必之一陣心痛。他的手竟莫名地有些顫抖。

「為什麼?」

冉必之回答不出來,事實上,他根本就不知道領主為什麼突然要殺她。領主說他玩夠了,那便是在告訴自己,該動手了。他的思路太復雜了,他所想的,自己永遠也猜不透。

「呵呵……真沒想到,你居然會來殺我,早知有今日,當初你就不該救我,那樣,我就不用活的如此辛苦了。」

哀怨的話,終是讓冉必之不忍下手,回頭看向夜未央,道︰「我下不了手。」

夜未央懶懶道︰「今日來這里的,就只有你我兩人,你若下不了手的話,便由我親自出手了,你可知道,這意味著甚麼?」

冉必之一怔,領主手下,絕無活口,若他出手,便意味著江末寧絕無活命的機會。領主這樣說,難道是有意放她一馬嗎?

夕顏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淒涼,她站在大廳中最顯眼的地方,被人用刀架著脖子,居然沒有一個人為她說話。為什麼每個人仿佛都沒看見她似的,自顧著玩耍嬉鬧,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

呵呵……原來到死,自己還是孤獨一人啊,從來都沒有人在乎過她。冰冷的刀無情地揮下,所有的記憶都歸于塵土……

夜未央揉額,化心忘本,真是太耗心神了,自己可能要休息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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