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美的場地之中,一個神情憂郁的男人正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畫。
笑靨如花,閃亮眼神,一下就抓住他的心。
這是誰?
應該是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女孩。
為什麼想不起來她的名字。
不,自己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
只是模模糊糊地還記著以前的種種片段。
一個橄欖球,一處廢土,一片黑白棋子……
還踫到一個有意思的小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失去的記憶, 似乎是回到某個地方後,被一道黑色氣息沖刷之後。
在那之後,他就渾渾噩噩地活著。
有人想要打劫他,卻被他隨手打死。
即便是子彈,也不能對他構成威脅。
直到今天,他來到這里,然後被幾只觸手按著, 畫出一幅心中的畫卷。
「她是誰?我又叫什麼名字?」
他這樣喃喃自語。
旁邊一個黑皮,聞言「哈哈」笑著︰「小子,那女人挺漂亮的,和我們腦海中的女人不同,不如把那幅畫給我們,我們換換……」
下一刻,這黑皮的腦袋爆炸了。
男人冷漠地收回拳頭,伸手將畫卷拿起,然後吃進肚子里。
在這個廢土,沒什麼地方比你的肚子更安全——直到你死之前。
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卻是個個臉色平靜,就像看到有人踩死一只螞蟻那樣。
在這個廢土之內,到處都是死亡和混亂的氣息。
死個人,太容易了。
殺個人,更加容易。
男人轉身走了。
他不知道,背後已經多出很多視線。
…………
這個男人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當聞人升的視線,通過源界投射過來時,一眼就認出了他。
達弗林。
這個家伙曾經是小幻的大玩具。
不過早被她丟棄了,忘在腦袋後面。
有孩子的人都知道,孩子會有多麼快玩厭那些玩具。
這個家伙,倒是有可能提煉出「愛」這種特質。
聞人升微微點頭,繼續看下去。
只見達弗林一路走,一路迷茫。
吃喝拉撒睡,走到那里,睡到那里。
要是沒有異種的保護,還有模擬器賦予的運氣,早就死了一百多次。
有異種的,總是運氣好一些。
比如關鍵時候能發現包裝完好的舊時代食品。
走著走著,他在一處廢棄的樓房外,听到幾個小孩子的聲音。
那些小孩子的聲音有些熟悉。
「菲爾,該我滑了!」
「萊頓,再等一會,我再滑一次。」
「 里啪啦」一頓打斗聲。
「嗚嗚哇哇」一頓哭。
「喂,你們兩個,不要打架!」有些熟悉的女聲,里面傳來一絲疲憊。
「哦,安蒂媽媽,是菲爾霸佔滑梯。」
「是萊頓先動手的!」
兩小只的吵架聲音。
「菲爾,你為什麼霸佔滑梯?媽媽不是說好了規矩,每人玩三次,就讓給別人?」
「萊頓,為什麼要動手?媽媽不是說過,誰不講道理,就來我這里評理,而不是私自動手?」
「都去罰站。」
達弗林站在樓房外,被這個女聲吸引住,他站了很久,听了很久。
突然間,一輛破皮卡在樓房旁邊停下。
車上有兩個人,聞言向著樓房看去,眼神中露出貪婪。
「大哥,這里面有女人?」
「女人,太好了!」
「還有幾個孩子?」
「孩子抓去當奴隸,女人留給我們。」
這兩人完全就當達弗林不存在一樣,簡簡單單地就決定了樓房中幾人的命運。
下一刻,他們的腦袋都爆開了。
「當你們能夠簡單決定別人命運的時候,你們的命運也已經擺在桌子上。」達弗林隨口說出一句不知道從哪兒看到的哲理。
然後他走了。
他沒有因為熟悉的聲音就停下來。
只是走出沒有多少遠,又听到那兩個小孩的聲音。
「唉,外面死了兩個人唉!菲爾。」
「啊,萊頓,他們看起來還真肥啊!滋溜!我讀過書,某位有名的作家說過,有機質可不能浪費。」
「可是安蒂媽媽會生氣的,菲爾。她從來不讓我們捕捉街道上的禽獸,野豬不行,野雞也不行。」
「不讓她知道就好了,她現在已經很瘦了,需要更多的蛋白質,我們要把雞蛋留給她。」
「好吧,我幫你擋著,你快去。」
兩個幼童的聲音,還有後面收拾尸體的聲音,讓達弗林忍不住轉過頭來。
只見一個只到他膝蓋的白人小女孩,熟練地拿著一把狗腿砍刀,正對著他殺掉的兩個人砍削著。
「這樣小的孩子,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並不是這樣做有什麼不對,而是這點。
他停住腳步。
他仔細看著。
小孩砍完之後,突然嘴巴猛烈地上下張開,大的猶如深海巨鯊,一口將殘余的骨頭碎肉清理干淨。
這?
他沉默了。
這處廢土,果然沒有什麼希望。
因為最有希望的孩子,都變成了這種模樣。
他轉身,走了回去。
那孩子用警惕的目光看著他。
「你別想動我們的豬肉,雖然是你殺的,但你剛剛已經不要了。」小女孩用強硬的語氣說道。
「帶我去見見你們的大人。」
「不帶,你,快滾!」
達弗林看了她一眼,就要轉身離開。
而在這時,一個面容帶著風霜的女人從樓房走了出來。
「你在干什麼?等等,是你?」女人正想發作,看到達弗林時,卻愣住了。
「你認得我?那你能告訴我,我叫什麼名字嗎?」達弗林盯著女人道。
「你忘記了自己的名字?也是,這個世道能活下來就很好,你跟我來吧。」女人用一絲復雜的目光看著他。
「哦。那你叫什麼名字?」
「安蒂*梅爾特。」
中午。
安蒂做了一頓豬肉漢堡三明治。
但達弗林一口也沒吃。
旁邊兩個小孩,男孩叫萊頓,女孩叫菲爾的,卻是吃得很香。
「你怎麼不吃?」安蒂關心地問道。
「我現在不需要吃東西。」達弗林搖頭道。
「你不吃的話,那一份就給我吧。」菲爾迫不及待地搶過他面前的三明治,「這可是豬肉三明治,我最喜歡的。」
達弗林知道豬肉的含義,但他也沒有感到什麼惡心。
當世界退回到廢土,能約束人們的只有自然規律,而不是社會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