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折騰，夏仁的傷勢雖然還沒有查出來，但至少生命體征暫時平穩了。
秦芸在病床邊陪他。
劉秀秀沒受什麼傷，不知為什麼，也留在了這里。那個黑箱子就靠在牆邊。
「這件事我要跟基金會匯報。」
他突然說。
秦芸沒回頭︰「可以。不過不準提他，我們本來和你的目標沒有關系。」
「可是……」劉秀秀有些著急。
「我們不是壞人。」
秦芸語氣略顯疲憊︰「如果非要說，至少，等他醒過來吧。」
劉秀秀猶豫了一下，沒再堅持。
畢竟她說的沒錯，如果夏仁不是為了幫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要是再強一點就好了……
劉秀秀想。
他若是很強，那些後勤人員就不會死，夏仁也不用為了他出頭，被揍到昏迷不醒。
他若是很強，當年父母也不會為了保護他，悲慘的死去……
劉秀秀正低頭想著，忽然發現自己面前的光線變暗了。
抬起頭，‘夏仁’正站在窗戶邊，擋住了陽光。
秦芸滿臉戒備，起身擋在病床前，望著他。
「你是誰？」
「你和他是什麼關系？」
後一句話，是‘夏仁’問的。
秦芸沒有回答，不過態度已經很明顯了，要想對他做什麼，就先過我這關！
「膽子真的大啊，竟然敢胡亂搞。」
‘夏仁’的目光在她和病床上的人之間看了看，忽然搖搖頭，表情似乎是想笑，但又帶著點畏懼。
「讓開吧。」
他說。
秦芸愕然發現，自己竟然真的讓開了。
為什麼？
身體……不受控制。
‘夏仁’走了兩步，停下，看著不遠處端著霞彈槍指著自己的劉秀秀。
「小姑娘，收起來。」
「……」
劉秀秀想要罵娘，但卻只能乖乖收起槍，站好。
‘夏仁’把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夏仁像抗死豬一樣抗到肩上，順著窗口飛了出去。
等到他離開後，兩人才恢復對身體的控制權。
「老子是男的，你記清楚了！」
劉秀秀沖到窗戶邊對著外面大喊。
……
……
秋鳴山緊鄰著木星市，因為山上到處都是野果樹，一到秋天，果實成熟的季節，無數的鳥兒就會飛來，嘰嘰喳喳的亂叫，遠遠去，就像是整座山在鳴叫一般，秋鳴山也因此得名。
月朗星稀，在秋冬山頂的一塊空地上，兩個人正一坐一躺。
‘夏仁’抬頭仰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醒過來，就不要裝了。」他突然說。
山頂有風，這句話傳到夏仁耳朵的時候，並不清晰，但他還是睜開了眼。
「這是夢嗎？」
借助著月光，他看著面前這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問道。
「你可以當做是。」
對方回答。
可以當做，那就不是了。
但，目前是個什麼情況？
夏仁記得自己在小巷里和被無根之水操控的那個女人打架，沒打過，受傷昏迷，那麼正常來說，他現在應該是在醫院，身邊有秦芸或者劉秀秀陪著。
最差的情況，他們倆也都死了，自己肯定活不了，所以這是死後的世界嗎？
可是又不像，而且就算是死了，也沒辦法解釋為什麼會有另一個他會出現，還有他為什麼會在山上？
另一個夏仁似乎並不想跟他解釋，直接站了起來。
「本來還不確定，但是我想了一下午，我們之間，只有一個人能夠活著。」
夏仁也努力站起來，好不容易平復了一下呼吸，才說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在這里殺了我？」
另一個他沒有回答。
「可我現在受著傷呢，別說打架了，就是走路都費勁，你怎麼能這樣！」夏仁滿臉悲憤。
「因為我沒有素質。」
另一個他很自然的回答。
「而且如果現在是你比我強，你也會毫不猶豫這麼做，甚至連一句廢話都不說，在昏迷中就把我干掉了。」
‘夏仁’太了解自己了。
看到事情沒有轉圜的余地，夏仁還想要拖一拖時間︰「至少把情況將明白吧？你是誰？從哪里冒出來的？又為什麼要殺了我？」
「雖然我知道你存了多少，但，不要浪費點數了，系統商店里那些東西對我都沒有用。」
夏仁的身體有些僵。
這還打個屁啊。
自己的想法，完全被對方看透了。
「你是答願鏡復制出來的我？可是我明明記得自己沒有許過願望。」
「我是……面具。」他淡淡說。
「代表夏仁存在身份的，面具！」
夏仁還未來得及思考這兩句話蘊藏的含義，對方就已經發動了攻擊。
撬棍和膽小鬼的挖耳勺同時出現在手中，對方沖勢快到令人發指，迎面就是一拳，夏仁趕緊將撬棍架在身前抵抗，卻沒想到對方不管不顧，直接砸在了撬棍中央。
只一拳，從未有過絲毫損傷，比鋼鐵還要硬不知道多少倍的撬棍，被硬生生砸彎，夏仁的雙臂也隨之斷裂，如同被飛馳的卡車撞到一樣，無可抵抗的巨大力量將他直接轟到了半空中。
「噗！」
他當場就吐出一大口血來，五髒六腑像是被人扔進絞肉機里一般難受。
顧不得其他，下一次攻擊馬上就要到來，他人還在半空中，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將膽小鬼的挖耳勺，塞進了自己耳朵里。
‘夏仁’站在地面，數道觸手從他腦後伸出，呈包攏之勢，膽小鬼之隱的護盾觸發，但在他的觸手下，卻如同紙一樣脆弱，被直接穿了過去。
「這家伙，比劉傅生還強！」
夏仁心中驚駭，同時自己的觸手也伸出，試圖與之對抗。
可是，不論是大小，還是數量，他單獨一根觸手和對方至少動輒數十道的規模都完全沒有可比性。
毫無意外，他被牢牢捆住，動彈不得。
「太弱了！」
‘夏仁’將他重新拋到空中，蝠翼展開，自下而上一拳轟在他的月復部，將他墜落的身體擊向更高的位置。
「噗！」
他張嘴再次吐出一口血來，渾身難以抵抗的疼痛，讓他毫無還手之力。
「太弱了！」
‘夏仁’再次怒吼一聲，身體在空中翻轉，一記旋腿，踢向他的下巴。
墜落的身體瞬間飛的更高。
隨後，就是單方面的殘忍毆打。
「你這個樣子，面對畸變體的時候該怎麼辦！」
轟！
一拳！
「你這個樣子，面對那些使徒的時候該怎麼辦！」
又一拳！
「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
‘夏仁’最後一拳，將他的肩膀都錘掉半個，大片的血液在空潑撒，他的身體已經零碎不堪，四肢呈詭異的角度扭轉，這等沉重的傷勢，沒有當場死亡就已經是強悍，絕無生還的可能。
冷風在耳邊呼嘯，下方亮著燈光的城市，只如巴掌般大小。
他看著渾身是血的殘破身軀從自己面前墜落，緩緩出了一口氣。
隨後，皮膚開始片片剝落，在空散去，湮滅成灰塵。
時間不多了。
他振翅飛向下方，接過夏仁的身體，重新落回到秋鳴山頂。
夏仁還睜著眼，只是瞳孔已經開始擴散，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只能隱約看到，自己面前的那個人，好像燒了起來。
「……我是，假的……」
「面具消失，那些人也會以為夏仁已經死了……」
「能夠爭取的時間不多，在他們意識到之前，你要盡快到月亮上去，只有這樣，才能找到明月，然後，阻止她！」
「只有你能辦到……」
「小心基金會，還有千萬千萬，不能喚醒……格赫羅斯……」
聲音斷斷續續，卻仿佛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這些話深深的烙印在夏仁腦海中。
意識快要消散的最後一瞬間，他感覺到對方將自己扶起，往嘴里灌了什麼液體。
好……涼……
老子……他娘的，……舌頭……都……快……冰……掉……了。
這是夏仁最後的想法。
過了許久，幾輛跑車轟鳴著停到山頂，幾個人下車聚到一起。
「太刺激了！」
「剛才真的好驚險。」
「李公子不愧為一代車身，剛才在死亡轉角強行變道超車，竟然還利用排水渠過彎，在下實在佩服。」
「承讓承讓，這招還是兩個月前，跟一輛五菱宏光學的，以我的技術，恐怕還不足那位大神萬一啊！」
「竟然還有這事？改天給我們介紹介紹，也讓弟兄幾個開開眼界。」
「那人只是為家里送豆腐的，與世無爭……」
他們聊著聊著，突然听見一聲尖叫。
「這里有一具尸體！」
幾人互相看一眼，連忙走過去，剛才尖叫的那名年輕人嚇得正蹲在一邊。
車燈的照耀下，現場的場景展現出來。
一具渾身是血的尸體躺在地上，在他的身邊，還散落著一堆灰塵。
李公子膽子比較大，主動走上前去，試探鼻息。
「干李良的，這哪是尸體，人還活著！」
眾人聞言都松了一口氣。
另一個人好奇前去查看旁邊的那對灰塵，手指撥弄了一下，竟然從里面翻出了不少白骨碎片。
「這是一堆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