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凜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人捉住了, 緊接著就听見孟曉瑚的聲音在他聲旁響起。
「我怎麼感覺你的聲音在哪兒听過？」
自然是听過，就是在不久之前。
而且不光听過還見過。
雲凜眼波冷冷的，他抬手制止了要上前幫忙的沈頌, 轉向孟曉瑚。
由于他一米八三的個頭，比一米七不到的孟曉瑚高出了許多, 近距離對峙顯得很有壓迫感。
因為身高的關系, 雲凜在孟曉瑚眼里只露出了下巴的部分，雖然看不清楚容貌, 但可以——得到那緊抿的唇線弧度，還有天生自帶威嚴的唇角。
孟曉瑚嚇了一跳, 「我……我就問問，純好奇。」
雲凜靜靜——著他，然後低頭看向那只拽著自己衣袖的手。
這一舉動用意不言而喻，孟曉瑚這個人缺心眼是不假，但是他也會害怕。
他被這一身的氣勢凌恃得有些抬不起頭來——明明這個人也沒做什麼, 為什麼感覺威嚴迫人, 令人不敢違逆呢。
「那個……我隨便問問的……」孟曉瑚訥訥地放下了手，再也不敢將探尋的目光落在帽兜之下的人。
沈頌拎著雪球的太空貓倉——了半天好戲了, 他嘴角勾了勾，走過來牽住雲凜的手。
這樣他並不滿意, 還故意炫耀似的把手鑽到雲凜的手心，非要撐出一個十指緊扣才罷休。
雲凜在帽兜下面瞪了他一眼, 但是眼波冷卻不如以往凌厲, 甚至有些放水，于是被厚臉皮的鑽了空子，手指間被緊緊扣住。
沈頌滿意極了，他揚了揚手方便第三人看清。
「孟曉瑚, 之前我也和你說了無數遍不可能，現在你也——見了，請你以後自重。」
孟曉瑚一張臉氣得皺成一團，卻偏偏說不出話來。
沈頌拽了拽雲凜的手，「媳婦，走了，給咱家孩子——病去。」
給咱家，孩子，——病去……？
饒是雲凜這麼表情管理滿分的人，還是忍不住舌忝了舌忝自己的後槽牙。
沈頌拽著雲凜走出去兩步，身後的孟曉瑚嗷嗚一聲哭了出來。
這依舊熱鬧的夜市大街上，這一聲哭嚎惹得眾人紛紛側目。
沈頌呼了口氣，無奈地說︰「——來了，媳婦我們別管他，走吧。」
雲凜不是聖母，可他到底是生科院的一名導師，雖然不帶本科生的課，但是沒理由把情緒崩潰的學生扔在路上不管。
「算了，問問他怎麼了，然後送他回寢室。」
送回寢室，那這一晚上的約會不就什麼都沒了？
沈頌不樂意，皺著眉︰「沒必要吧，雪球還需要去寵物醫院。」
雲凜低斂眉眼看了一下太空貓倉，「剛才我已經簡單檢查過雪球傷口，問題不大，處理了這邊再去寵物醫院也來得及。」
沈頌點點頭，此刻他不光牽著手，還用肩膀擠了擠雲凜的肩頭，撒嬌一般說︰「媳婦，你人真好。」
雲凜偏頭看了一眼濃濃夜色，——轉回臉來看沈頌。
「基本守則罷了，有什麼好不好，再說了，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什麼媳婦不媳婦的。
沒羞沒臊！
「怎麼不正經了？」沈頌正色道︰「我就是很正經地在叫你媳婦啊。」
「誰是你媳婦？」雲凜瞪他，想把手抽出來︰「叫雲教授。」
沈頌就是不撒手，拖著那香香軟軟的手亂晃︰「好的雲哥哥。」
雲凜︰「……」
要不是此刻遮著面，雲凜真的被這19歲鋒芒畢露的家伙搞得無地自容——怎麼敢當街就這麼拉拉扯扯，簡直有失體統。
「幼稚！」
「嗯，媳婦說得對。」
「……」
雲凜沒了脾氣，使勁也沒有辦法掙月兌，而且會和沈頌挨得更近，羞得他耳根都是燙的，只能沉沉地嘆了口氣任他牽著。
孟曉瑚這邊干嚎了好久，——那邊的兩個人雖然沒走，但是在那里牽著手膩膩歪歪的——在是殺傷力滿分，他氣得心絞痛，恨不得哭得把天捅出個窟窿來。
他要不哭還好，這一陣撕心裂肺的慟哭，卻引來了幾個混混模樣的人。
這里臨靠酒吧街，且是夜里，總有一些——喝了兩杯貓尿就管不住自己、走道都惹是生非的主兒。
卻偏偏孟曉瑚哭的那麼傷心，就像是喊惡人瞄準似的。
「呦，這小傻子在這嚎半天了，怎麼也沒人搭理？」
「沒人理的話，要不要和哥哥們去喝酒啊？」
「別哭了，你——你妝都哭花了哈哈哈。」
沈頌和雲凜對視一眼，二人一同轉過身去，只見有幾個滿臉酒氣，身上穿著夸張的花襯衫，流氓模樣的人圍了過去。
此刻他們正在和孟曉瑚拉拉扯扯，胖瘦都敞著懷，胖子還好說，那瘦子大銀鏈子掛在細瘦如柴的脖子上，搭在沒二兩肉的排骨胸口，感覺要把人壓塌了。
孟曉瑚雖然經常去酒吧，但是沒見過真的沒安好心的人，面前這三個人——在讓他害怕。
他掙扎想走，那三個酒氣都涌上鼻尖的混混哪里讓，說著猥.瑣的言語，拽著他就往背巷走。
旁邊倒是有幾個看熱鬧的，但是礙于混混凶神惡煞的模樣，也沒人敢管。
「站住！」
雲凜嗓音清亮，喝住了那幾個人。
「把人放下來。」
孟曉瑚回過頭來，哭得鼻涕眼淚糊滿臉，精心描畫的妝容此刻慘不忍睹。
他花容失色慌忙地跑到了雲凜的身後躲著，腦袋已經亂成一鍋漿糊的他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覺得很可靠。
喝——了酒的人情緒容易亢奮，他們丟開孟曉瑚晃晃悠悠地朝雲凜走過來。
「呦，這個看起來不錯啊，露出臉來給哥兒幾個瞧瞧。」
「哈哈哈就是，抬起臉來給大哥們——俊不俊。」
雲凜一直壓低著帽兜，遮蔽著容貌，此刻听到流氓頭子這麼說，便慢慢抬起了臉來。
他本就目光犀利，此刻冷得如同冰泊似的眸色像似乎冒著寒氣，兩道眼刀子就像是如有——質一般，可以割破人的皮膚。
那幾個流氓本來笑哈哈的佔人便宜，沒想到看到雲凜的容貌了以後，猥.瑣的笑容定格在了臉上。
他們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僵硬的笑一點一點地散去。
「這不是……幾天前那個巷子里那個……」流氓頭子說話都不利索了，——後幾人面面相覷，指著雲凜說︰「就是他！」
雲凜眼楮眯了眯，他也認出了這幾個人，好巧不巧正是那天在背巷里圍堵他的人。
而那個時候，他們莫名其妙就倒在了地上……
夜幕沉沉，壓著兩兩對峙的人。
氣氛就像是一根緊繃的線，拉緊了所有人的神經。
卻突兀地，有人輕飄飄一句話，就打破了這份夾雜緊張情緒的沉默。
「嘖，明明離大學不遠，怎麼酒吧街這邊治安這麼差呢？」
沈頌這聲在雲凜背後響起，幾個流氓一听這聲音，眼底閃動起了驚恐的神情，似乎回憶起了極其可怕的一幕。
沈頌雙手插著褲兜，邁著修長的雙腿慢悠悠地走過來，不緊不慢地，還在行進過程中順便還活動了一下脖頸。
隨著脖頸發出一串震懾力很強的 吧聲，幾個流氓已經開始發抖。
沈頌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幾個人，眼楮里都是蔑視低等生物一般的不屑。
「欺負弱勢群體，下作哦。」
沈頌慢慢地說完，還在尾音加了個「哦」，听起來似乎很可愛。
但是這句話配合他眉壓眼的凌厲目光，怎麼——怎麼像要將人撕爛。
「是他！」「怎麼是這個‘活閻王’？！」「臥槽我們才剛出院！」
幾個流氓認出了沈頌以後，嚇得酒都醒了，抱成一團，渾身抖如篩糠。
一個壯的和熊一樣的大漢連連作揖。
「大哥大哥，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惹到您了……不是不是！我們一點兒也不想惹您，您行行好別再用高階信息素抽我們了，我們付不起住院費了！拔除高碾壓信息毒素每個療程都很貴啊！」
兩種信息素在對峙的時候，哪一方實力更強，便會對另一方造成傷害，具體傷害的程度據實力強的一方心情而定。
更何況從等級上來說還是碾壓。
——都住院了，——來沈頌那時候確實是手狠心黑。
虧得他雲凜那時候還認定這家伙是omega，頓時感覺自己智商遭到了侮辱。
回想以往，雲凜冷冷地瞥了沈頌一眼，沈頌囂張跋扈的眼尾剛剛還挑著，察覺到雲凜的視線，立刻轉過臉來，完美餃接了一個純真無暇的笑容。
「真沒想到，可是我都听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呵呵。
雲凜眼中的眼神是「我信你才有鬼」，左邊手臂上還攀著嚇傻了的孟曉瑚，輕輕朝幾個流氓那邊抬了抬下巴。
沈頌立馬會意，——向幾個歪瓜裂棗，也沒有喬裝的必要，眼神就冷了下來，不自覺便展露出了「本相」——不好惹的「凶茬兒」。
他借助身高的優勢，將一身凌厲的氣勢展露了出來。
「是走？」停頓了兩秒，才繼續輕啟嘴唇——︰「還是續住icu？」
在這很強大的氣場碾壓下，幾個流氓就差磕頭了，哪里還敢造次。
「我們走我們走。」「以後再也不敢了！」「對對對，再也不犯了！」
沈頌對著那幾個流氓揮了揮右手，示意可以滾了。
這幾個流氓順著雲凜身邊開溜，也不敢靠太近，更不敢不恭順，紛紛作著揖陪著笑。
「這位是大嫂吧，有眼光有眼光。」「大嫂真漂亮。」「大哥有福氣！」
沈頌心里被說爽了，但是面色依舊繃出不虞，他抬了抬下巴，眼楮瞪了一下。
幾個流氓就差嚇得腿一軟跪下了，再也不敢看雲凜一眼，哀嚎著「大嫂我們錯了，大嫂再見」，屁滾尿流地逃入了夜幕掩映中。
唯有那一疊聲的「大嫂再見」響徹在夜色里，提醒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沈頌——了——雲凜，——了——縮在雲凜身後低聲哭泣的孟曉瑚，覺得得盡快把這個麻煩也解決掉。
于是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徐凌的號碼。
京大宿舍後的圍牆，徐凌興高采烈地翻.牆出來，遠遠——見沈頌了，壓低了聲嚷嚷︰「誒誒，我的大腰子呢？」
站在遠處陰影里的雲凜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這都什麼朋友。
沈頌手里拎著個紙袋子，晃了晃︰「在這。」
徐凌樂不可支地去抓，「誒呀好兄弟，你說你幫我帶了夜宵就幫我帶了夜宵，為什麼讓我親自翻.牆出來迎接你呢？我這和點了外賣有什麼區別。」
沈頌手一抬躲過去了，「別著急，我不光給你帶來了宵夜，我還給你帶了個大禮物。」
徐凌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是吧沈子，你也有這麼好的一天？」
沈頌沒什麼耐性了，「你要不要？」
「要要要！」徐凌探出一只手，手心朝上伸了過來，「什麼大禮，快給我瞧瞧。」
沈頌嘴角一勾，側身讓開身後擋著的人，下一秒，孟曉瑚哭得像鬼一樣的臉展露在了徐凌面前。
徐凌嚇得後退一步，驚叫道︰「臥槽，沈頌你有貼身靈啊！」
「……」
孟曉瑚期期艾艾地帶著哭腔罵——︰「去你碼的徐凌，你睜大眼楮——清楚我是孟曉瑚！」
好像……確——是……
辨別出來面前人的徐凌眉頭皺的成了一團，他——在鬧不清楚這是發生了什麼，「這就是你給我的大禮？」
沈頌不置可否，「行了別墨跡了，帶著你的腰子，還有孟曉瑚一起，翻.牆回去吧。」
徐凌捏緊了手里的袋子，他本能排斥孟曉瑚這樣主動且甩不掉的狗皮膏藥，而且听沈頌的意思，沒有想和他一起回去的意思。
「那你去哪兒？不打算回了？」
沈頌偏了偏腦袋，對著遠處月色辯駁的樹影下，那個身體頎長的男子示意了一下。
「我有約會。」
孟曉瑚嗚嗚地低聲哭著，也不知道是嚇著了還是絕望了︰「嗚嗚，沈頌有老婆了……」
「臥槽！我怎麼不知道？」
徐凌作勢就要上前，被沈頌一把拎住了。
「你干嘛？」
「呦，這就護上了啊？」徐凌咂了咂嘴，仔仔細細地看著那修長勻稱的體型︰「長得不賴呀，但是……」
「但是你不是喜歡雲凜教授嗎？」
沈頌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孟曉瑚也哭哭啼啼地說——︰「可不是嘛……嗚嗚，他還花錢雇人欺負他，一天150，嗚嗚……」
徐凌露出了震驚的眼神，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玩兒夠大的啊，這……怎麼現在另尋新歡了？」
「要你管，帶著你的‘大禮’快點回去吧。」沈頌急于月兌身，一把將徐凌推到了孟曉瑚身前，轉身就朝著雲凜走去。
走到雲凜身邊，他月兌下了外套，裹在雲凜的身上。
「等累了吧，夜里冷，披上。」
雲凜——了——遠處還在觀望的人，朝一旁轉了一些身子，用後背迎接目光。
「都處理好了？」
沈頌點點頭，乖乖的像個大狗狗，哪里有剛才一點點乖張暴.戾的模樣。
「走吧，帶雪球——病要緊。」
雲凜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你還餓麼？」
畢竟要到嘴的飯沒吃上，雖說沒營養，但好過什麼都不吃。
「心疼我了？」沈頌輕輕撞了撞雲凜肩頭，「要不然，哥哥下面給我吃。」
「……」
雲凜長睫眯了一下，轉身就走︰「餓死你，你應得的。」
清矍高挑的身形消失在了轉角，沈頌撿起地上的太空貓倉拔腳就追，「誒誒，老婆你等等我，你掉了我這個準老公沒有拿啊！」
徐凌和孟曉瑚︰「……」
原來「大魔王」從良了以後是這個樣子。
這也……太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