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洗澡，這未免顯得曖昧了些。
空氣里有細小的吸氣聲，大概是見雲凜冷臉的時候多，覺得沈頌在找死。
沒想到雲凜只是輕輕咬了咬後槽牙，伸出食中二指按住桌面上的一卡通。
「謝謝你了沈同學，拾金不昧是好行為。」
原來是澡堂里撿到卡了，大家的表情都放松了下來。
沒想到沈頌不是省油的燈，他用手按住緩緩被收回的卡片，臉上洋溢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雲教授，我找您半天了才能把卡片還給您，您就一句謝謝，是不是有點兒太輕描淡寫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移向了雲凜，甚至有的人想上來「解圍」。
雲凜淡然一笑，唇角沒什麼溫度，「那沈同學說說，我該怎麼謝謝你？」
沈頌的臉皮都不是一般的厚，他張嘴就來︰「那雲教授不得請我吃頓飯啊。」
他哪兒在乎一頓飯，關鍵是和誰吃，和漂亮教授一起挨罵也樂意！
雲凜修長的手指繼續壓著卡面，「喔？沈同學提議的是，那這卡你就不用還了，里面應該夠。」
說著他就想松開手指。
沈頌立刻把卡往過推，「教授這是哪里話，我吃不吃都行，但是我有個地方特別想和教授一起去，不在學校里面。」
雲凜一個頭兩個大，他恨不得面前這個omega只是要在學校食堂吃個飯，省得他麻煩。
他剛想拒絕，哪知道沈頌好像看得穿他的心思似的，立刻恭順地把卡推回來。
「教授您收好，不要再掉了，吃飯的事兒我們以後再說。」
「……」
突如其來的乖巧和他身上那身翻涌的alpha頂級信息素有了特別激烈的對撞，信息素別人聞不見，孟曉瑚作為omega，遠遠聞見了一點就有點兒腿軟，眼楮淚汪汪地看著沈頌。
他看不懂，沈頌平時生人勿進凶得和狼似的，怎麼在雲教授面前就成了哈士奇。
難不成……
全場只有孟曉瑚的視線帶著不同的審視意味，而這兩人卻沒有察覺出什麼。
卡座這一側的沙發比較小，本來空間就顯得不富裕。
礙于雲凜一身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總讓人有種距離感，所以學生們本能地將他身邊空出了一些距離。
但是沈頌這一米九的身量，加上身高矚目，肩膀還寬闊，立刻讓座位顯得局促起來。
他那無處安放的大長腿被那點空間憋得有些促狹，只能斜倚著靠向一邊，直接和雲凜膝蓋頂著膝蓋，體溫似乎都能從那薄薄的褲子布料傳遞往返。
「雲教授，別來無恙。」他壓低聲音耳語道。
雲凜抬眼看了沈頌一眼，挪開了一些身，極其敷衍地配合演戲︰「幸會。」
沈頌︰「……」
好家伙，戲不錯。
就好像說翹的不是他似的。
沈頌舌尖在口腔內頂了一下，臉頰上顯現出一個不大爽的小包，然後干脆動了動身子，肩頭有意無意地頂著蹭著那清瘦卻挺拔的肩頭。
「說起來，今天我們第三次見面了，還真是巧。」
雲凜往一邊坐了坐，但是奈何旁邊是生人，他不好離人家太近，只挪動了寸許。
「是嗎，記不清了。」
「……」
沈頌噎了一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飾尷尬。
「看來教授您記性也不大好。」
惹沈頌這個「魔王」不高興，立刻就會見到「報復」，于是雲凜剛剛爭取到的一絲絲空間，又被沈頌給嚴絲合縫的佔領了。
雲凜繼續故作不經意地挪，「京大也不大，大概見過。」
沈頌故作不經意地擠。
「但是不認識的人，到底還是不認識，沒緣分，反之……」
話沒說完，他也沒打算繼續說，直接甩問題︰「您說對吧，教授？」
雲凜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眼楮里的視線霜寒刺骨，就好像扎了兩道眼刀似的，把警告已經明明白白的掛在眼角眉梢。
「說的挺對的，說完了嗎？說完了往旁邊坐。」
旁邊沙發那麼大一塊，沒地方給你施展了？
這個omega怎麼有點粘人，這會兒「下班」了，沒必要營業，營業也不賺積分。
這兩道眼刀沒有讓沈頌知難而退，他反倒是覺得更有意思，于是又擠了擠。
由于坐的近，鼻腔里鑽進了若有似無的淡淡香味，區別于信息素和香水，這是一種挺勾人的體香。他略側過臉，不落聲色地聞了聞。
「雲教授，」他壓低聲音問道︰「我如果想吃特別好的餐廳，你會不會覺得我貪心啊？」
雲凜︰「工資不高，但是答應你的，請你吃飯還是吃得起。」
「那就學校附近的玻璃樽餐廳，好嗎？」
怎麼是那里？
雲凜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眼鋒飛挑，「為什麼是這里？」
沈頌輕輕磨了磨牙，笑得一張人畜無害︰「因為我喜歡呀。」
大概是笑容太具有蒙蔽性，雲凜只是心里有點詫異，但是也並不覺得不能接受。
「那家……也行，改天你叫上你宿舍的人，可以一起去。」
這就是單方面拒絕曖昧了，和一群人一起吃飯，跟你就不是一個性質。
沈頌心里的酸勁兒大的都快把自己嗆暈了，他忍不住又轉頭看過去。
雲凜的耳根就在自己一個側臉的距離，只要自己往前探探身，就可以把那白玉似的耳垂叼進嘴里。
真想懲罰性的咬上去。
和別人一起就可以單獨吃飯，和我就你就要大家聚餐？
「也是，那雲教授可以叫上你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一起，大家一起不是熱鬧嘛？」沈頌微微傾身，高大的身形和寬闊的肩膀，存在感強到完全無法忽視。
「我猜是男朋友。」
涉及私人問題，雲凜就有點兒繃不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往一邊挪了挪，極力克制著情緒，最後後槽牙都咬起來了，低聲發狠道︰「與你無關，往旁邊挪！」
這小模樣，就好像被耍流氓了似的。
沈頌非但不挪，還乘勝追擊︰「您是怕您‘男朋友’不高興麼？」
雲凜忍無可忍︰「我沒有男朋友，滿意了？往旁邊挪！」
「哦。」這個回答大概讓沈頌十分滿意，答應的特別乖，但是又往雲凜身邊擠了擠，「好了，挪了。」
「……」
雲凜鳳眸一撩，眼神又冷又凌厲，「往右邊，右，懂嗎？」
「右邊？」
沈頌這人裝起無辜來像條小狗，左右手一陣高高低低的亂舉，「我分不清左右手。」
「……」
竟然分不清左右手……雲凜胸腔起伏了一下，保持住了自己的風度。
行吧，你是主角你是omega，你以後的alpha會無時無刻陪在你身邊，你不需要分得清左右，就會得到全世界最好的關愛。
無語氣悶的雲凜干脆把臉扭了回去，再也不看這個折磨人的omega一眼。
同時慶幸這會系統下班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還會出什麼ど蛾子。
沈頌似乎挺滿意面前人的反應，眼神一直盯著雲凜的側臉看。
這側臉生得俊，萬里挑一的容貌，可光是長得好，倒也不算多了不起。
完全是因為這個人身上矛盾的氣質。十幾分鐘前還調戲自己，十幾分鐘之後就完全變成了高嶺之花。
主要是，還沒有男朋友。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時間已經趨近于八點半，酒吧的人陸陸續續多了起來。
台上的樂手準備正式開始唱歌。
燈光昏暗，大家喝酒聊天越來越放松，有的吃東西有的玩起了猜點數，沒什麼人注意他倆。
除了孟曉瑚。
但是奈何沈頌身邊沒空位，他就只能隔著一個茶幾眼巴巴地看著，越看越怒氣就翻涌。
他掏出手機在京大bbs上發了個帖子︰《我是不是有毒啊，為什麼我喜歡哪個男生就有人來和我搶！》他在帖子里胡亂造謠了一堆，編了一堆自己受欺負，搶人的人有多無恥，但是下面評論區沒幾個向著他，反而覺得他矯情。
孟曉瑚覺得自己「雙向受氣」，急于發泄，于是端起一杯酒，就想過去灌雲凜。
可沒想到有人搶先一步，擋在了他前面，率先一步去給雲凜敬了酒。
去給雲凜敬酒的人正是白衫，他鼓足了好大的勇氣，才舉著酒杯上前，急的眼眶紅紅的，目光來回梭巡著兩人。
「雲教授，我想單獨和您喝一杯酒。」
他端著酒杯，站在那里，旁邊的人看了一眼很識趣地讓開了位置，白衫一反害羞靦腆的常態，帶著三分酒氣直接坐在了雲凜的身邊。
「雲教授，我想敬您一杯，感謝您願意我進入您的項目組。」
雲凜緩緩轉過臉，只是側目，就已經足夠驚艷。
明明身上一點媚態都沒有，可還是忍不住讓人從瀲灩的長睫想到什麼。
白衫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勁大的關系臉更紅了，盯著雲凜，舉了舉杯︰「雲教授，謝謝您。」
「剛才我也說了，」雲凜端起酒杯，「全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換回來的，不需要謝任何人。」
他應下了這杯酒，揚起脖頸喝了一滿杯。
那喉結吞咽的動作，讓沈頌看的愣了一瞬。
咬上去不知道他會不會叫出聲。
白衫也有點管不住自己的眼楮，和沈頌的目光在空氣中踫撞，都從對方眼神里看出了針鋒相對，如果眼神有實質，那一定是 里啪啦火花帶閃電的。
最後還是孟曉瑚的聲音將二人拉回現實。
「雲教授！」隔了一張茶幾，孟曉瑚伸長脖子像是個夠圍欄外面女敕葉的猴兒，「您和白衫學長喝完，也和我喝一杯吧，我特別仰慕您，你可別拒絕我，我會哭的。」
旁邊的人也開始瞎瘠薄起哄︰「哪有這樣逼迫人家喝酒的。」「你哭一個我看看，快哭，這樣就可以和雲教授喝酒了。」「真有你的，那這樣雲教授是不是就不得不和你喝一杯啦！」
看見這麼多起哄攛掇著雲凜喝酒，沈頌莫名就有一點心頭火氣。
雲凜眉頭皺了皺，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他其實酒量不好，這種場合來的也不多，之前賣了朱成和白衫面子喝了幾杯，已經有點若有似無的眩暈。
但是喝酒這種事兒，有了第一杯就有無數杯。
此刻看到孟曉瑚懟到自己面前的酒杯，雲凜第一反應是有點無措。
「算了，沒必要。」
酒杯的杯口被一只大手扣上了，這手指修長，骨節勻稱，看起來很有力。
沈頌眉頭皺著︰「你們接二連三的，這是灌人呢？」
孟曉瑚立刻開始來勁︰「哪里啊，我們是敬重教授，想和教授好好喝一杯呢。」
朱成看了看白衫，說道︰「算了，雲教授酒量不大好，還是和我喝吧。」
沈頌嘬了一下虎牙，「不用！我替他喝。」
你憑什麼替他喝？你們也有立場？
哪知道雲凜誰的賬都不買，撥開了沈頌的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琥珀色的液體流淌入喉嚨，立刻燙出一片火辣辣的灼燒，雲凜閉著眼楮，仰起脖子，強忍著喝完了最後一口。
喉結上下滾動，牽動了好幾處視線。
他放下酒杯的時候，眼角被酒辣的有些濕潤。
「好了，今天就到這吧。」
說完，雲凜強自鎮定地站了起來。
「明天我還有課，今天先這樣，我自罰三杯，算是提前離場的賠罪。」
隨後，他 接連三杯，將面前擺著的酒一飲而盡。
氣勢立刻震懾了好幾個起哄的孫子。
「好了，走了。」
「你們玩得開心點。」
沈頌盯著雲凜轉身離去的背影，眼楮里似乎還鐫刻著這個男人的奪目光景，只不過在酒精暈染下，淡淡的紅暈爬上了女敕白的脖頸，像是開了粉紅的雲霞，好看煞了。
不由分說的，沈頌辭別了宿舍的人和一眾學長學姐，轉身就出了酒吧。
說實在的他有點擔心雲凜。
看起來這個男人，根本不勝酒力。
萬一被別人佔了便宜……
佔他便宜？誰特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