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凜悶頭走路，脖頸紅到耳根，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沒有這麼丟臉過。
生平頭一次，毫無風度、逃也似的離開了那令他窘迫的現場。
直到走到了約定酒吧完全相反的方向，這才讓心緒稍稍平復了一些。
系統強迫給套上的嬌軟buff隨著系統的下線，終于消失殆盡。
雲凜恢復那一副冰冷的面龐，可是眼尾還泛著濕潤。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摘下了金絲框眼鏡，掐著眉心久久不松手。
細白修長的手指捏著眼鏡細細的金屬腿，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過了一會，他才捏著眼鏡重新戴了回去。
那個就是沈頌……
他竟然就是沈頌！
自己還說他……翹？
都是什麼狗屁日子！
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哪怕是自持冷靜的雲凜，也控制不住內心翻涌的情緒。
還好八小時工作制，雖然听起來掐點下班很惹人恨，但是說起來也變相放了雲凜一條生路，起碼他不用二半夜穿著大襯衫露著兩條大白腿去敲男生宿舍的門。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雲凜思緒還有些紛亂，打算推掉晚上的邀約。
他感覺自己需要靜一靜。
「雲教授！」朱成接到電話，立刻對身邊人比了個食指在嘴邊。
「雲教授您快到了嗎？需要我們去接你嗎？」
這虔誠劇謹慎的模樣，讓抄了近路趕來的沈頌多注意了幾分，卻意外听見「雲教授」這個稱呼。
結合剛才還在巷口踫見這個男人的事實，他懶懶地靠在沙發靠背上，看著坐得筆直的朱成，眼楮眯了起來。
原來朱成他們的導師就是大漂亮！
那個男人，長得是挺不錯的，但是朱成也有點過于上心了吧？
朱成渾然不覺，繼續講電話︰「雲教授，我和白衫、我們宿舍的幾個人，還有項目組的師哥師姐都來了，您到哪里了，我們去接您？」
雲凜站在一株高大的雲杉樹前，輕輕嘆了口氣。
「是這樣，我明天還有課……」
他筆挺的身姿和樹干相映成輝，白襯衫被工整地收進了清瘦的腰圍里，黑西褲包裹著修長筆直的雙腿，精工西裝被他掛在左臂彎間，右手將電話貼在自己耳畔。
車水馬龍的街道邊，在街燈與車流光線的交錯下，本來白皙的皮膚被光線勾勒出一個光蘊的輪廓，恍若一個白得發光的廣告模特。
這里離京大不遠，路過的一些人里有京大的學生，這些學生里就有人忍不住偷偷拍了雲凜的照片發去了京大bbs。
很快一條熱帖就被頂了上來——《五分鐘，我要這個小哥哥的全部資料》，後面飄著一條大大的hot。
酒吧里有人無聊刷bbs，點進去就吆喝起來了︰「呦呦，咱雲教授真特麼的帥啊！」
「什麼，什麼，你看見什麼了？」
「你看，這應該是酒吧附近吧？被偷拍了，嘖，這側顏，絕了啊！」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一群人開始起哄，說起來雲凜的時候，竟然還有男孩子臉紅撲撲的，沈頌突然覺得有些刺眼。
他干脆端起一杯啤酒喝了一口，但是耳朵還是听著朱成那邊的動靜。
「朱成，今天我有事。」雲凜的聲音被朱成不小心外放出來了。
其他學生立刻嚷嚷道︰「教授，您都到酒吧門口了，來看看我們吧！」
「來吧來吧！」
「教授，您來，就是給我們天大的面子了！」
眾人開始七嘴八舌，雲凜盯著穿梭的車流，微微愣神，然後回頭看了一眼，沒發現認識的人，這才說︰「你們……別開我玩笑。」
朱成的手機幾乎被系里的男生搶走了，「雲教授您來吧，我們真的知道你在門口呢。」
「是不是不知道是哪家呀？」
「教授，您要是不知道是哪家，我們派個人出去接你吧。」
這大概就是盛情難卻。
雲凜一向知道自己嚴厲，直來直往，也不會逢場作戲，本以為不會有什麼人真的期盼與他聚會。
……
沈頌站了起來，不容分說︰「我去接教授。」
說完，也不等眾人反應，就先出了門。
白衫這會兒才和徐凌回來，得知沈頌出門的原因，白衫輕輕咬著牙說道︰「沈頌又不是項目組的人，也沒有上過教授的課，他認識教授嗎？」
徐凌也是剛剛才知道雲凜就是朱成白衫他們的導師，也訥訥地看著那背影，「知道吧……」
何止知道啊，人倆瓜葛多著呢。
雲凜的手機還壓在耳朵上，突然听見背後有人叫他。
「雲教授。」
他一回頭，撞上一雙飛挑的星眸。
沈頌耷拉著眼皮，就這麼雙手插袋，站得略有懶散，那一雙大長腿顯得格外矚目，根本就讓人無法忽略。
「教授，都到門口了，不進去？」
雲凜眼楮不自覺瞪大了些，他努力調解自己的情緒，將手機按滅收進了褲兜。
這份鎮定和常年修煉的表情管理沒有露出一絲破綻。
「既然這樣，那進去坐坐。」
沈頌，自嘲似的笑了一聲，「才剛見過面，怎麼表現得像是沒見過似的？」
「可以當做沒見過。」
「……」沈頌︰「怎麼著？真的’不記得’了？」
雲凜眉眼冷淡，從眼角眉梢到手指尖都透著淡淡的冷漠疏離，「見過的人很多，倒也不用一一記下。」
這話說的真絕情。
沈頌雙手插著兩側褲袋，活動了一下脖頸，發出 吧 吧的筋骨聲。
算是表達不滿。
「嗯，也是呢，教授不是昨天才和一個中年男人約會麼？記不得我這個普通學生也很正常。」
雲凜︰「……」
雲凜轉過臉來，在車水馬龍的街旁，冷冷地瞪著沈頌的眼楮。
「你跟蹤我？」
斑駁的光影在兩人身邊鋪設了一條光芒暈染的緞帶，一米九的沈頌和一米八三的雲凜，兩人身上都是夜色里暖黃色的光。
空氣里是桂花香氣，溫度適宜的夜晚，只是兩個人之間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沈頌輕笑。
「教授，我沒有跟蹤您，這全都是湊巧了不是。」沈頌勾著眼皮委委屈屈地看著雲凜，但是那欠揍的站姿也沒改變，「教授怎麼可以這麼說人家呢？」
雲凜別開的目光，「是麼？那抱歉，我妄言了。」
說到底，沈頌只是一個嬌軟的omega罷了，不管在這個abo的世界里，還是自己過去那個平行時空里，所有的omega都需要更多的關愛。
「既然你來接我，一起進去吧。」
沈頌嘴角幾不可查地勾了一下，「老師，您是不是對我有成見？」
雲凜︰「什麼？」
沈頌戲上來了︰「就是剛剛，你瞪著我的眼神，挺嚇人的。」
「……」雲凜輕輕吸了口氣，道︰「嗯，抱歉，我不應該對你這樣。」
「為什麼不能對我這樣？」
還能有什麼？
雲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楮里寫滿了「你自己心里沒點數」？
「走吧，進去了。」
說完他轉身進了酒吧。
沈頌打了個磕絆，反應過來已經被再一次撂在了路邊。
還是短時間內連續兩次。
這個男人……真特麼是想泡自己？
盯著那清瘦修長的身影半響，回想起剛才的對話，沈頌終于長長地「哦」了一聲，「不忍心那麼對我，那就是暗戀我吧？」
他就是暗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