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時分,薄暮城籠罩在晨光之中,芸芸眾生也開始了自己忙碌的生活。
充滿活力的一天源自豐盛的早餐,城北有一間早餐鋪,因為三明治做得很好,生意非常火爆,一大早就有很多人在這里排隊。
老板在爐台邊上忙得火熱,不斷將烤好的香腸和炒雞蛋夾進白面包,做成一份份現成的三明治。
老板娘則是站在桌子後面,一邊笑著收錢,一邊向丈夫匯報需要新做的三明治類型與數量。
等待期間,客人們都在有說有笑聊天,非常熱鬧。
但緊接著,有人似乎看到了什麼,突然噤聲,沉默延綿成一片,只留下爐火 啪的聲響。
老板娘抬頭看了過去,只見隊伍末端出現了一個衣著樸素的女孩,她低著頭,眼楮一圈紅腫不堪,面容憔悴,也不知是多久沒好好休息了。
每個人都認出來了,這就是那個水性楊花、背叛未婚夫、勾引葉公子不成反咬一口的賤人,安。
在眾人冷漠的注視下,買三明治的隊伍慢慢輪到了安,她從錢包中拿出一枚銅月,輕聲說︰「麻煩做一份三明治,只要有生菜和炒雞蛋的就行,不用烤腸」
老板娘一臉冷意,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故意用很大的聲音說︰「誰都可以吃我家的三明治,唯獨婊子不行。」
人群中傳來譏諷的笑聲,每個人都用看小丑的眼神看著安。
如果是最開始的時候,面對這種話,安還會據理力爭,向懷疑她的人講道理,告知這是莫泰和葉凌辰故意派人污蔑她。
但在權貴的造勢下,潮水般的質疑和謾罵聲鋪天蓋地壓來,安縱使把嗓子都喊啞了,聲音也傳不出去,她也從一開始的憤慨,抗拒,慢慢變得麻木,現在即使是有人當面罵她,她也再沒力氣反駁了。
安低著頭,眼神空洞灰暗,嘴唇微微顫抖︰「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大家都不賣吃的給我我真的很餓,求求你們賣我一點吃的吧」
老板娘冷笑看著安,很享受這個婊子落魄的模樣,想當初,她听說安被侵犯的事跡,心里非常憤慨,還幫著安一起發傳單給買早餐的顧客,誰知自己一片好心被人利用了。
現在倒好,安遭報應了。
這叫什麼?這叫活該!
老板瞥了一眼低聲下氣的安,冷哼一聲,對老板娘說︰「算了,賣給她吧。只要生菜和炒雞蛋是吧?等兩分鐘。」
兩分鐘後,老板做了一份新鮮出爐的三明治,拿油皮紙包好,遞給安。
「謝謝」安對老板欠身致謝,伸出手去接。
在安接住之前,老板故意手一松,三明治啪一下掉在地上,油皮紙散開,夾在白面包里的炒雞蛋也散了一地。
「哈哈哈哈哈!」圍觀者們哄堂大笑,老板和老板娘也是抱臂冷笑,故意用譏諷的語氣說︰「謝謝惠顧,下次記得再來。」谷
面對這些冷嘲熱諷,安早已麻木,眼神空洞得沒有一絲神采,她蹲,小心翼翼將那些沒沾到泥的炒雞蛋撥回油皮紙,將三明治撿了起來,再次對給自己做食物的老板說了聲「謝謝」,低著頭離去。
「tui,真是個不要臉的婊子。」老板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繼續自己的工作
安住的出租屋很小,但對她來說,這里原本是溫馨的小家,有很多文森送她的小禮物,牆上還有兩人肩並肩的肖像畫。
但自從文森棄她而去後,那些帶著溫暖回憶的東西就像一把把刀,無時不刻扎在心里,她也就把它們都扔掉了。
這天晚上,安心力憔悴地回到家中,還沒開門,她就發現門上被人潑了猩紅的血,也不知是什麼動物的血,反正很腥臭,哪怕把它洗掉,臭味估計也要幾十天才能散去,門邊還插著一把象征死亡威脅的刀。
換作以前,安肯定會被嚇得去治安署報案,但現在她已經習慣了,早都習慣了。
打開門,只見地板上放著一封從門縫塞進來的信,是房主寫的,大意就是他不想一個爛人把他的房子弄髒,下周租約剛好到期,他決定不租給安了,讓她到時候立刻收拾行李搬出去。
就在安看信時,玻璃突然 一聲碎開,一塊沾著惡臭豬糞的石頭破窗而入,剛好砸在安的頭上,外面還傳來男人的咒罵聲︰「去死吧婊子!」
安無助地坐在地上,眼淚早已流干,怎麼都哭不出來了,那雙眼楮空洞到了極點,沒有一絲一毫的神采。
安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將那塊沾著豬糞的石頭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隨即用水盆接來水,擦掉地板上的污垢,洗掉門上的豬血,將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打掃得干干淨淨,確保不會影響下一位租客看房。
至于被砸碎的玻璃,這麼晚已經沒地方找工人來修了,她拿出自己僅剩不多的積蓄,將它們裝進袋子放在桌上,同時留下一封信,表達了窗戶毀壞的歉意,並麻煩房主用這些錢自己找人修一下。
衣服,床單,被褥,生活用品用不到了
她將這些東西打包好,分批搬到離家最近的一間孤兒院,將它們放在大院門口,同時留下一張紙條,告知這些捐贈的東西可以隨意取用,並祝願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們永遠健康平安,紙條末尾沒有寫名字,而是畫了個小愛心。
整理過後,狹隘的屋子變得無比空曠,就像她當初和文森搬進來時那樣。
哦對了,差點忘了,還有那一窩兔子。
安走到房間角落,小兔子們就像一團團白色的糯米,此時正擠在兔媽媽身邊睡覺,她愛憐地撫模著它們的耳朵,將兔子們抱起來走出家門。
安來到郊外一處靜謐的山林,將睡醒的兔子們抱到草地上,溫柔地低語著︰「小家伙們,快跟媽媽走吧,你們自由啦。」
兔媽媽和小兔子們沒有鑽進樹叢,而是蹦蹦跳跳擠到安身邊,鼻子一動一動看著她,久久不願離去。
之前怎麼哭都哭不出的安,看到這一幕又流下了不舍的眼淚,她抱起兔子們,在它們的耳朵上流下最後的告別吻。
吻完最後一只兔子,安轉身離去,孤單的身影消失在濃郁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