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深深,雨蒙蒙。天穹落雨,如紗霧落落。
王海烈看到,在這蒙蒙細雨之下,原本還有些許的山中游客都突然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
「奇怪,這山上的游人呢?」
王海烈注意的是游人的消失,而武當的道人們,則看著天上下起的細雨。
「怎麼突然的就下雨了。」江別呢喃道,這小雨潤滑,山路斜坡濕滑。
「天公不作美啊突然。」
「暈,昨天天氣預報不還說今天是大晴天的嗎,這天氣預報也太不準了吧。」
「算了那麼滑,我還是回去了。」
天落小雨,已經有些人打著退堂鼓了,在這種情況下還堅持下山,是危險十足。
走了幾個武當弟子,剩下的人都覺得無所謂,縱使是這天雨路滑,跟著下山也無不可,以前也不是要下雨的時候,該下山不也要下山嗎。
而李雲依然悠哉前行,走在最前方,即使是天有落雨,也沒有放慢腳步,依然雙手背負,無有半分停滯之意。
此時,李雲突然停下。
身後的眾位弟子也停下了腳步。
道人從琴盒中取出琴劍來,舉劍揮舞。
是劍法!
所有人都為之一振,皆是停下來,盯著道人舞劍。
劍如雲煙雨霧,如細雨落落
幾人都死死盯著道人舞著這精妙的劍法
然而道人舞完一式後,便收回長劍,繼續朝著山下走去,大家都覺得意猶未盡,只是開了個前菜而已。
「跟上去,才有更多的武學能學。」
江別只覺得心中熱血沸騰,趕忙便追了上去。
然而再下去,這天公更是不作美起來,剛剛還是小雨透寒,現在開始電閃雷鳴,剛剛的小雨變成的瓢潑大雨。
如果小雨他們還敢下山的話,那麼瓢潑大雨卻是不同了,潑下白霧似的雨水讓人看不清楚前路如何。
「怎麼回事,突然下起了大雨來。」
江別看著天空,只覺得這事分外的詭異,再怎麼遲鈍都知道這雨下的不正常。
此時此刻,他看著這依然度步前行的道人,心中卻是有一想法砰砰想起,莫不是眼前這道人
隨即江別搖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只是巧合而已。
有武當弟子說道。
「江師兄,太危險了,我們就不下去了。」
「沒事兒,這點雨不算什麼。」
又有一批人覺得這瓢潑大雨下山過于危險,這狹窄的山梯加上大雨是萬萬走不得的。
離了一批人後,還有一批人跟上。
道人的速度不緊不慢,始終保持著後方的人能跟上,卻跟不上的速度。
就在此時,李雲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
「求武之路,是險路,古今寥寥,能過獨木橋的,也不過爾爾,求武之路,也是求心之路。」
只听道人的聲音宛如大呂洪鐘一般。
透過了這透寒瀑雨,聲聲震耳。
明明雨聲在側,卻無法掩蓋這聲音。
此時此刻,眾人才發現,這道人身上好似有一層迷霧微光籠罩,大雨不透,衣衫不濕,瀟灑依舊。
神仙。
此時此刻,包括王海烈,心里都閃過一個詞,神仙。
仙人下凡,傳武道于凡世。
而此時,道人也不親自舞劍了,身後的琴劍自出,空氣中仿佛有無形之手在操控著這把劍一樣,揮舞著絕強的劍法。
江別他們都無暇去震撼,只是死死的盯著這劍法的玄妙,生怕漏掉了一點。
雨越下越大,劍舞的越來越快。
這雨從瓢潑大雨,變成了冰雹碎塊砸下。
看著這如同炮彈砸落的冰雹,即使是再遲鈍的武當弟子,也直到發生了什麼事兒了,這是仙人傳武的考驗啊。
越往下走,這自然的威能越大。
若是再往下走的話,恐怕就有生命危險了啊。
「江別師兄,我走不下去了。」
一些武當弟子撐不下去了,冰雹落下的威力實在是太嚇人了,武雖然好,但也要有命來練才行啊。
「你們小心一點。」
這些武當弟子也並沒有折返回去,只是在中間找個涼亭歇腳處休憩,等待這自然之威停下。
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多少武當弟子隨在身後了,冰雹越下越大,只剩下了江別,凌真,還有王海烈隨在身後。
長劍再舞,于懸梯之上,斬冰碎雨。
到最後,長劍揮舞,婉轉精妙的劍技讓人如痴如醉,而江別也再撐不下去了,看著王海烈和凌真,雖然有些羨慕,卻還是咬牙道︰「你們下山小心點。」
只剩下了凌真還有王海烈。
王海烈自是有求武意志,而讓王海烈意外的是,凌真居然跟了上來。
這位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文門弟子,居然比起那些武門弟子的意志還更加的堅硬。
冰雹砸在身上的傷口可一點都不假。
王海烈自覺得皮糙肉厚可以忍耐,但這凌真看起來白白女敕女敕四肢無力的,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忍耐的住這種沖擊的樣子。
對此,王海烈雖覺得佩服,但卻是有些不解,為何這凌真能夠按捺的住疼痛。
此時,王海烈身上的衣衫已經是破爛不堪,內里是血肉模糊的樣子了。
頓了頓後,王海烈朝著凌真這邊靠近了一些。
「謝謝」
凌真有些感激的看著眼前高大的王海烈,他知道王海烈這麼靠近是有些幫他擋冰雹的意思在里面的。
「我站遠了受的冰雹也不會少。」王海烈抬起手來擋住說道︰「我一向無所謂的。」
饒是以王海烈的皮糙肉厚,都忍不住覺得有些疼痛了,他也想找些緩和疼痛的辦法,便問道︰「你看起來也不像對武術有什麼執念的人吧。」
王海烈說話一向是直來直去的。
凌真看著自己這小胳膊小腿的,一看也不是鍛煉過的樣子。
卻和他一樣,以一個求道者的身份,走到了這里。
這等意志,讓王海烈嘆服,又讓他好奇。
凌真說道。
「你是我師傅也就是靈明道長請來的吧。」
「哦?原來靈明是你的師傅。」王海烈意外了片刻後點頭道︰「的確是的,我和勇馬範都是你師傅請來的,他當時來到我的武館,跟我說讓我與武當眾高手交手,我也就跟他來了,只是到了才知道,他是想借我的手來打擊武當山的武者之心」
「是啊,可我當了師傅那麼久的徒弟,也是知道他的一些想法的。」
凌真用雙手阻擋著冰雹,說道︰「他呢,硬要形容的話,就好像一個倔強的驢子,認死理,因為心中對武有磨滅不去的崇拜,所以在知道了我武當山武術在搏擊方面並不強這件事後,這崇拜就變成了扭曲,他固執的想要去糾正現在的‘虛偽’其實我以前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但我這人有些玩世不恭,以為師傅不會做出什麼偏激的事情來,可到如今發現了,卻已經為時已晚了,可以說是,師傅這樣對武當山,我也有責任在里面。」
「你是為了你師傅贖罪而求武?」
「是吧,讓師傅看看,這個世界上是有真武術的,師傅遺憾沒走過的路,便讓我這個當徒弟的來走吧。」
王海烈盯著凌真好一會兒,笑道。
「可以的。」
「啊你不生氣嗎?」
凌真愣了愣,他以為自己這理由會讓王海烈這求武求道者感到不適,居然是為了這樣的理由。
「我為求武是道,你為師傅窺前路也是道,既然都是道,又有什麼區別呢?」王海烈咧嘴一笑道︰「求道的理由,沒有高低。」
「謝謝」
凌真心中涌過暖流,這是真正被認可的歡喜之情。
然而雖然兩人有些相知之意,但這冰雹混雜著風雪屬實是讓人難走,可兩人依然是在堅持下去。
王海烈和凌真都非常的冷,冷冰冰透著骨頭的寒意,兩人穿的都是夏裝,能在冰雪之中走那麼久已經是意志力在堅持了。
正當風雨雪落紛紛將眼前染成一片白色之時,一道富有韻律的古琴音響了起來。
古琴音高低起伏,雖不成曲,卻讓王海烈感受到一股別樣的韻味。
「為什麼會突然有古琴聲」
「這聲音的旋律,高低起伏的規律」
王海烈若有所思,知道這是仙人的試煉,仙人不會無的放矢。
規律
「等一下,是呼吸。」
王海烈沉吟道︰「我們照著這規律去呼吸。」
在這武當下山之行里,凌真已經將王海烈當成大哥一樣的人物了,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沒多久,照著這麼呼吸的兩人,奇跡的感受到身體里有一股熱流涌出。
「五髒六腑,內有周天,腎水肺火,五行循環。」
道人的聲音仿佛天上零落一般,聲聲入耳,王海烈和凌真都明白了。
這便是武道,武學一字的通天大道,此時風雪散去,王海烈和凌真卻發現周圍已不是武當山下。
眼前有一通天蒼木,又有北海瀑流,神異非常,讓兩人忍不住有頂禮朝拜之感。
而在這異象面前的道人,雖然顯得渺小,卻仿佛他才是中心一樣。
「你們二人,不差。」李雲看著凌真和王海烈,頗有笑吟吟的意思。
「師傅。」
王海烈二話不說就叫師傅了,剛剛的呼吸之法和煙雲劍法,簡直是給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武還能這樣。
得武道如此,當為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