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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片文本碎片到後, 果然跟褚星奇說的一樣,他們當下就隱約感應到了其他文本碎片的位置。

這些文本碎片散落在不同的空間,甚至是不同的維度。

其中有五片聚集在一起, 倏爾出現在感應里,倏爾又消失, 而且每次出現的方位都不一樣。

聯想到之前褚星奇說自己「大約收集到了五片」。他們懷疑這就是褚星奇的方位。

只是這五個碎片為什麼若隱若現?

陶術、張玉離開蘭若寺後,立刻聯系褚星奇,詢問所在,想要跟他會合。

誰知道他們掙月兌了《聶小倩》、《畫壁》的故事,但褚星奇卻不回答了。

陶術在四維眼鏡里叫了不知道多少聲, 褚星奇那邊一點回音都沒有。

所幸那五片文本還在時不時地跳躍閃爍。

張玉說︰「我聯系到他時,褚哥哥說他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絆住了腳。或許他現在就在處理這個‘麻煩’。」

陶術建議︰「我們一邊定位這五片,一邊先搜集附近的文本碎片,看能不能遇到王隊、陳薇他們, 再見機看能不能去找褚哥。」

張玉同意了。

他們此時離開蘭若寺已經有一段距離,正在附近的郊野間行走。

《聊齋志異》還原的十分真實, 世界、場景、行人、語言風俗,都與真實的明清社會接近, 只不過行人的衣著、發型未曾剃發, 更接近明代。

剛下過一場雨,郊外的爛泥路坑坑窪窪,路邊灌木叢生,偶爾還有牛車過去,爛泥里還混著牛糞、驢糞,因此蚊蚋亂飛,蒼蠅遍地。

陶術踩了一腳的爛泥窪, 濺了自己一身,還險些跌到。

他擦了擦自己濺上泥點的眼鏡,撓了撓臉上被蚊蚋咬出的紅點,從泥里拔出已經濕透冷透的運動鞋,鞋上還有一點牛糞,語氣冷靜︰「很真實,很生動。我們現在大概是在劇情層。」

張玉點點頭。周遭的人、物、建築上都看不到黑框文字。而大部分小型文本的文本層沒有這麼真實。

他們大約是因為一進來就接觸到如《聶小倩》,從而進入了劇情層。

不過跟周圍行人比起來,張玉顯得更不「真實」,更不「生動」。

周遭路人都形容狼狽,連陶術也不例外,唯有她行走一片狼藉世界里,卻點塵不染、寸污不沾,衣衫潔淨如新。

更不要說她白皙的肌膚、良好健康的五官、奇異的發型服飾、還有發間垂下的格外鮮亮的紅綾,手挽上燦燦灼目的金鐲。

跟周圍封建社會里普遍黑瘦、面容干癟發皺,頭發油膩爬跳蚤,牙齒發黑,衣衫破爛、身上厚厚幾層淤泥的普通百姓看起來幾乎是兩個物種。

當然也有白白女敕女敕穿綢著錦的,但人家大多數是坐馬車或者騎馬的,根本不和普通人走一條泥道。

也就顯得張玉、陶術特別顯眼。

一路上,張玉已經打發了起碼三波不懷好意的劫道了。

而且你走在路上,有什麼時候甚至很難分辨誰是劫匪,誰是平民。

概因這些郊外的劫匪也大多瘦巴巴的,看起來沒比路上的平民百姓好多少,或許剛從田里躥出來,勒緊褲腰帶,拿了個破棍子就來打劫。

混天綾第四次把一個瘦弱的、肚子還在叫個不停的「劫匪」丟到灌木叢里時,陶術說︰「我們找個地方修整一下,換一套打扮,入鄉隨俗吧。」

雖然這些本質上也都是文本生物,但在文本中,看起來和舊社會的老百姓沒什麼區別。人畢竟是一種共情能力極強的生物。對于這些「劫匪」,一個是心有嘆息,一個是不想惹麻煩。

二人打算入鄉隨俗,免得再惹來事端。

本來這些煩惱用畫皮大部分都能解決掉。

但陳薇不在他們身邊,他們的這些七零八落的麻煩就多了起來。

無論是張玉、還是陶術,作為特安一線,他們身上的壓縮空間里都有特安部為他們出古代背景的任務而備下的物資,這些物資包括了各個朝代、各個風格、各個階層、男女老少的基本服飾,同時還有歷代通用的一些貴金屬,如金銀等等。

但總得找到地方去換掉衣物,淘換當地的貨幣——直接拿出無記號的金銀來容易惹來更大的麻煩,並購置一些必須的偽裝物品,以便融入文本世界的土著,打探消息,執行任務。

自從離開蘭若寺,一路來大部分都是野地,村落也少見。

沿途問路,行人告訴他們,說前面就有一家臨路的旅店,是當地人開的,開在郊野,專為行商提供住宿、伙食、休息。然後過了這家旅店,再走五六里就進城郭了。

不遠果然有一家旅店。

大堂里有數桌,挨挨擠擠都是人,坐在那吃飯喝酒。一眼看去,大部分是穿著樸素,背箱負匣的行商旅客,他們大多蓬頭垢面,風塵僕僕,身上的一個月兩個沒洗澡的氣味也十分感人,混著酒菜的氣味,客店中彌漫著一股能讓嬌氣的現代人反胃的油膩、**味。

一老翁站在櫃後,打扮得相對體面,支使著幾個伙計待客,看起來是這里的店主。

店主正跟四個穿短褐、負背簍、作販夫打扮的大漢說話。

四個人口音天南海北,連比帶劃︰「店家,你這還有住的地方沒有?」

店主為難道︰「客官,我說了好幾遍了,不是我不想待客,是真沒地方了。伙計的房間都讓人了,連柴房都住滿了。」

四人聞言商量了一陣。

為首的男子向外一看,天已經昏了,眼看就黑。

這個點,城門已閉,他們離開這家店也進不了城,而除此之外就是荒郊野嶺。

如今世道,他們背簍里還藏著貨呢,要是露宿野外,先不說野獸,光是劫匪就夠他們吃一壺。

為首的旅客說︰「我們可以加錢,不管是什麼地方,只要能讓我們過夜就行。」

四個人圍著店家苦苦哀求。

店主動心,沉吟片刻,心念微動,想到了旅店里確實還有一個地方空著能住人。

但那個地方住客人是不是不太好?

旅客們看出店主有所保留,為首的那個當即掏出個沉甸甸的錢袋,放在店家跟前︰「再加一倍的錢,我們不挑剔,不管什麼地方,只要有得住,哪怕是住在走廊和屋檐下都沒有關系。」

反正人死都死了,沒必要和錢過不去。店主掂了掂錢袋,眉開眼笑︰「是這樣的,我兒媳前陣子死了,停靈在我家的一個偏僻空屋里,主屋停尸,側臥有連榻,住六七個人綽綽有余。本來是我兒子在側臥守靈,但他今天進城去買棺木了,明天才能回來。四位客官要是不忌諱,可以住那。」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猶豫︰跟死人住一屋?

但為首的咬一咬牙︰「我們四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怕什麼死人!就住這屋了。」

店主說︰「行,我帶你們去,跟我來。」

他帶四人出店門,穿岔路,漸至店後寂靜處,有一屋舍。甫一進門,只見油燈昏暗,設一案幾。案幾上打著帷幄,放著靈床,一具女尸躺在其中,以紙衾覆身。

一進停靈小屋,寂靜得仿佛客店里傳來的吵嚷聲都消失了,而且室內比剛下過雨的郊外還陰冷一些。

店主說︰「喏,那就是你們住的地方。」

在距離靈床不遠的側臥,設一連榻,確實可供六七人躺下。但與靈床只隔了一道門。

四個人來都來了,也不好再說其他,只能硬著頭皮住下。

因為奔波困苦,實在太累,這側臥的連榻因為供自家人守靈,又稱得上難得的干淨舒適。本來還有點發毛的四人一沾枕頭,連鞋子都來不及月兌,就困意上涌,很快就忘了還停在主臥的女尸,而呼呼大睡起來。

店主其間又持燈過來照了一回,見他們老老實實躺在側臥,居然這麼點功夫就已經睡熟了,鼾聲四起。遂闔門離去,自去招待旅店中的其他客人。

此時夜色已深沉,店主打算回去打烊關門,誰料剛回旅店,又來了新客。

新客是一男一女,衣飾奇特,男子短發,女子不束鬢發。看容貌舉止,都與旅店里的粗漢們截然不同,引得大堂里眾人都頻頻回顧。

他們一來就要兩間客房。

店主說︰「兩位客官,小店是真滿客了。別說兩間,一間沒有。」

男子說︰「真的一間都擠不出來?」

「要不您去問問,看看哪位客人願意跟您擠一擠的?不過您這有女客,這,恐怕更麻煩。」

「這我們不住宿,只想停留一兩個時辰,稍作修整。」男子說著,居然取出閃亮的銀錠,吸引了滿堂的目光,沉沉地放在店主面前︰「請您容許我們與其他客人商量,這是提前預付的錢。」

店主一模這銀錠就知道分量十足!

「行!行!您自便!要是不介意,我的屋子也可以給二位!」

這兩位客人便轉過身,便取出一銀,說︰「有哪二位願意讓出自己的宿處?我們不佔便宜,也不強佔,只需一兩個時辰,願以高價相換。」

大堂里的旅客早已陸陸續續上樓的上樓,回屋的回屋,剩下的人,但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那銀錠,不乏猶豫者。

男客見此,又取出一錠,這下動心的人更多,當即就有數個客人站起來,說自己願意讓出屋子,在廊下打地鋪。

正這時,門外傳出一聲嘲笑︰「這等凶店,居然也有人出這等價錢非要住!莫不是冤大頭?」

店主一听不干了︰「哎,你說哪是凶店呢!我在這開店十五年,可不帶你這麼胡說八道的!」

「不是凶店?」從漆黑的夜里慢慢走近一人,披簑衣,戴斗笠,簑衣下露出一截道袍。

他走進店中,抬起頭,燈籠照亮了他的面容。

居然是個二十不到的年輕人,他眉如春山,目橫秋波,肌膚白皙,容貌姣好秀致,一顰一笑有風流多情之態,勝過一般女子︰「你這的陰煞之氣盤旋上空,頃刻要發。就算此前不是凶店,過了今晚,也是了。」

女客面露驚色︰【褚哥哥?】

她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被陶術攔住了。

陶術沖她搖搖頭︰這個人雖然長得跟褚星奇一模一樣,但比他年輕了好些,容貌更年少。

而且,他似乎也不認識他們。

簑衣斗笠的年輕人進店,果然目不斜視,跟兩位新客擦肩而過,偶爾看過來的目光也是看陌生人的。

「我這是凶店,那您有什麼貴干呢?」店主沒好氣。

「我來住店啊。」年輕人摘下斗笠,一頭烏發顯得他更加唇紅齒白,像個胡言亂語、未經世事的公子哥。

店主要被他氣笑了︰「對不住!小店客滿了,要打烊了!您不是說我這是凶店嗎?那您就請自便吧。這荒野之中,席地枕天,怎麼都可以,總比我這‘凶店’好。」

在店主的怒目而視中,年輕人卻燦爛一笑,俊眉飛揚,將手一晃,晃出一錠幾乎亮瞎他眼楮的燦燦金子︰

「可是,我就是來住凶店、當冤大頭的啊。」  ,百合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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