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術提出的假設得到了現實世界里文參團的肯定。
文參團也一致認為這是可能性最高的假設。
「基于這個假設, 我們建議各位接下去的行動最好復刻文本層時的軌跡。」專家給出的意見是這樣的。
也就是說，文參團建議資深者繼續靜觀其變，靜觀《白蛇傳》結局時白素貞成仙之後, 進入主線劇情的劇情層會如何變化。然後趁機找到進入內核層的鑰匙。
但靜觀其變並非什麼都不做，一旦妖怪們再次做出文本層的行為, 暗中觀察、潛伏的資深者必須阻止妖怪們破壞《白蛇傳》劇情的行為，幫助法海、白祭司等神祗完成計劃。
資深者們討論出的結果跟專家團隊給的意見差不多。
如果對接下去的行動商議定了之後, 看著一旁累壞了，還在休息，對資深者暗中討論一無所知的妖怪們，看著小餓鬼天真稚女敕的臉龐——他年級還那麼小，就已經死去了，化作了妖。
陳薇深深地嘆了口氣，有些憂郁︰【唉, 有時候, 我真覺得, 我們才是反派。】
【幾年, 我至今出去旅游都不敢經過俄國，只怕還有當地人還記得是我們驅逐了‘紅軍’。】
【我有時候也會想起霍上校。雖然跟他相處不算太多，但他性情那樣好，為人又十分和氣。他為這片土地盡了那麼大的力，做了那麼多事，最後我們卻反要去逮捕他。】
【現在看著小青、二狗他們，他們本來都是窮苦老百姓, 是被這世道逼得活不下去，變成的妖怪。我們之前也見過白素貞，她更是個純善的好人。反倒是這個賊天庭, 暴虐無常、貪得無厭、戕害下民，食人無數更勝妖魔。我們卻要去害死能推翻天庭的善良角色，維護天庭和祂們治下如此黑暗的世道，甚至對小青他們出手。小青他們這麼相信我們唉！】
陳薇的感慨其實不是她一人所有，資深者們執行任務久了，經歷了多個文本世界後，都會或多或少產生類似的想法。
甚至全球資深者普遍都有一些類似的心理問題。
資深者大多是響應某個文本而取得特殊能力，他們雖然有執念，但沒有純粹意義上的壞人，本來也都是道德水準以上的普通人。
可是他們要驅逐的文本世界，依附于現實的文本而演化「劇情」，故事中本就有善有惡，有高尚有卑劣，很多文本生物甚至本身對資深者是友善的、沒有惡意的。
但對資深者來說，為了驅逐文本，為了完成任務，有些時候，他們卻不得不殺死高尚者，幫助卑劣者；不得不助紂為虐、戕害善良；不得不「忘恩負義」，背棄上一刻還幫助過他們的友善之人。
對于一線的資深者來說，這些文本世界一樣十分真實，有些文本生物跟你身邊的同僚、你身後的親朋，可能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有些資深者因為實在下不了手，導致自己或同伴殞身文本世界，而文本擴大，當地群眾遭受更大損失。即時活下來，也要面對軍事追責，從而鋃鐺入獄。
有些人則因為做出面對這樣的情況，心里實在無法接受以至于崩潰，從而選擇自殺。
當然，還有些人則因為在文本里礙于任務多次拋棄了現實的道德底線，破罐子摔破，最後肆無忌憚地開始在類似現實世界的文本世界里發泄各種私欲。然後潛移默化，現實世界中也逐漸沒有底線。
這種資深者的結局一般是在現實里也犯下案子，成為當地特安部追捕的對象——這種人在國外比較多，國外的特安機構對資深者在文本世界里無關任務的所作所為一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此有一些其他國家，比如歐美的資深者，在文本世界里曾經犯下過令人發指的惡行，然後在現實中也頗有作亂之事。
這些國家對平民並不看重，只要資深者不是犯到權貴門下，或者干出什麼牽連太大的大事，一般都會被容忍。
不過，第三種「超能罪犯」的情況在中國並不多。
中國資深者基本上全編在特安部中，同時兼有部隊編制，要遵守公務員、軍人的紀律。在文本世界里資深者也不可能隨意行動。
中國資深者在文本世界的經歷會全程記錄在案，編入檔案，並且針對資深者在文本世界里的行為，有一整套的專門的評價標準和審查人員。
如果在文本世界里有多次無關任務需要而擅自行動滿足私欲且嚴重違背現實法律的惡劣作為，會一並記入檔案，多次發生這樣的事之後，該資深者的評級會被降低。那麼他很可能會被調離崗位或者受到嚴密監控，甚至可能也會入獄。
每次離開文本後，就算是王勇、張玉幾人也一樣要提交檔案，定期接受行為評查，根據評查結果，定期接受個性化的心理輔導、強化訓練、進行療養。
有些國家在國際上表示中國對資深者的嚴密關注是「侵犯人權」，但對中國資深者來說，其實更像一套保護——中國的資深者長期非戰損率在全世界里屬于最低一檔。
但就算是中國這樣密切監控、嚴格約束資深者，盡可能及時處理。也難免會出現一定的非戰損傷率。
雖然特安部會定期根據評查結果組織心理疏導、專家講座、開辦療養，幫助資深者走出心理陰影。
專家也會不斷地告訴資深者，這些都只是文本世界擬化出來的「劇情」，這些角色都只是文本生物的表皮。你們做的一切都是在驅逐文本，維護中國，維護地球的特殊安全，是正義的事業，是你們的職業任務，不用受到任何譴責。
他們也都知道，自己進入文本是為了保護人民，保護地球。軍人服從命令也是天職。
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再怎麼做心理輔導，像陳薇這樣的感慨和感受一樣普遍。
听到陳薇的感慨，看著一無所知的妖怪們，其他資深者態度各異。
鏡花水月听到這個計劃也有些垂頭喪氣、蔫巴巴的。
褚星奇倒依然是一臉無憂無慮、沒心沒肺，似乎不覺得反手對信任他們的小青他們下手有什麼問題。甚至還有點興奮︰【啊，關鍵時候身邊信任的朋友忽然變臉插刀子投入反派陣營什麼的真的太酷了啊好二次元啊好想看看他們不敢置信的臉啊一定很有趣。】
王勇道︰【陳薇，執行任務的時候投入太多的真情實感只會傷害到你自己。這次的任務結束後，你要去好好地做個評級，接受一下心理輔導和專家培訓。】
【星奇，你也一起去。】
【啊？為什麼我也要去啊哎，好吧。】褚星奇的興奮被打斷了，托著臉嘆了口氣。
陶術沒說話，只是一直關注著張玉，見張玉此時皺眉皺得更厲害，關切道︰【小玉，你沒事吧？】
火尖槍對特質的消耗比較高，張玉在紫金缽里維持了它的高速運轉相當一段時間，後來又要為他們的突圍而斷後，一路上消耗很大，就算休息了這麼久，臉色還是有些蒼白。
剛剛他們商量計劃時她就一直閉口不語，靠在一邊休息。
此時她的臉色倒是不蒼白了——兩頰反而涌起紅暈，是那種不正常的、過度鮮艷的紅暈，眉頭緊皺，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
听到陶術說的，王勇探過身，探了一下張玉的臉頰和額頭——十分滾燙︰【特質又發作了？】
張玉睜開眼，眸底似有暗焰想要噴發，卻被她牢牢壓住，隱忍下去︰【嗯。】
【還能忍嗎？】
【嗯。】
其實對資深者來說，在文本世界除了生理上的損傷、心理上的問題外，還有一種情況——資深者在文本世界中因為頻繁違背錨或者過度使用能力而迷蹤或者同化為文本生物而暴走。
譬如張玉的特質是懲惡，但她卻不得不許多次地為了任務而忍耐著特質的發作，強行抑制，因為隊伍的選擇做出違背錨的行為。
王勇握了握妹妹的手︰【這次文本結束後，下幾次任務你不要參加了，想做什麼就去做。】
緩解的辦法是根據特安部的科學安排，或遵守錨的情況去發泄，或減少出任務的次數，降低能力的使用頻率。
資深者「發泄」的時候如果造成什麼公共財物損傷，這個費用是國家報銷的。
小玉的情況特殊了些，不過，惡人進監獄時的醫療費用，反正特安部也是報銷的。
資深者們的暗中商議，妖怪們並不知情。
休息夠了之後，總算能喘過了一口氣。
他們思量起當時的異樣，一時回過味來。
小青恨聲︰「我總算明白了，那些神仙分明是想殺死白姐姐月復中的那孩子，要文曲星取它代之！不論它是什麼，都是白姐姐的骨血，我絕不叫他們得逞！」 ，百合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