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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的「盧武」化作了一顆鮮紅的心, 融入了那散發著金光的書法條幅之中,落在了王勇手中。

《將進酒》核心文本仿佛活了過來, 砰砰直跳起來,仿佛一顆活人的心髒在跳動。

「這是」王勇微微一怔。

科迪看王勇遲遲不動手,眼神一危,質問道︰「上校王還有什麼顧慮?」

美國在這一次的行動中損失慘重,不但大批忠于他們的勢力消失, 薩德化為灰飛,甚至連駐韓部隊都被文本力量排斥出了朝鮮半島。

屬于美國鷹派的科迪早已暗地里咬牙切齒,只是強自忍耐配合罷了。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王勇卻仍不動手。

王勇確實有顧慮。

手里的核心文本跟融合點結合以後, 跳動的頻率太像真人的心髒, 讓他總有一種錯覺,覺得這仿佛就是真人的心髒。

萬一這個融合點真和盧武本人有關系。如果破碎了文本,盧武本人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盧武到現在任期都並未結束,仍是韓國總統。

特殊安全也不能完全不顧慮現實政治。

「我有信心,我相信我的祖國, 我相信我的人民。所以, 我不需要你們。」

盧武站在文本生物跟前,這樣說。

秘書長冷笑道︰「你不需要我們,你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嗎?盧武, 你別忘了,你也被文本同化久了!你融合點是呵,你敢讓他們動手撕毀文本嗎?」

盧武笑了笑︰「為什麼不敢呢?」

通訊器里收到了一條訊息。

那是盧武通過郝主任再次轉來的——跨次元通訊器再次到了盧武手里。

而盧武這次說的話很簡潔︰不用顧慮我,動手。

「沒什麼顧慮, 美方想的太多了。」王勇答道。

他下手一撕,書法條幅被撕成了兩截,那心跳聲逐漸消失。

嘩啦,他們站著的文本世界開始崩塌。

現實。

從太平洋遙望,籠罩在整個韓國上空的能量罩徹底消散,艦隊幾乎人人面露喜色。

青瓦台的廢墟前,盧武捂住了驟然發疼的心髒。

轟隆隆——

所有人都听到了首爾地形發生劇變的聲音。年邁的盧武更是一時腳下站立不穩。

「盧總統!」韓國的資深者們慌忙扶住了他。

「我沒事。」盧武搖頭。

但是眼前的首爾卻開始緩緩地回復原貌。

63金色大廈上一圈又一圈的藤蔓枯萎,化作飛灰。

大廈頂端的大瀑布消失。

原本城市最中央的位置,高樓大廈環抱之中,有一顆參天的松樹,恍如神話時代的通天建木。

肉眼看去,樹身足有幾十米寬度。高逾數百米,遠遠超過絕大部分的鋼筋水泥的大廈,樹冠鋪開如雲,陽光從樹冠的針葉間穿下,在樹蔭里落了無數光斑。

此時,那棵松樹發出人一般的慘嚎,樹皮一寸寸剝落,樹根亂翻,將城市中心的水泥地、許多建築都掙扎開了。

但最終,掀翻了幾條馬路後,它也一起枯萎枯萎,縮小,最終煙消雲散。

盧武只覺心髒劇痛後,胸中一空。

而那廂對峙中的文本生物們,則身形開始搖晃、虛幻。

「秘書長」面色慘然,從內髒到皮膚,都變成了透明的。

文本已經破裂,再沒有多余的能量支持他們存在這個時空了。

盧武利用了它們,摧毀薩德,驅逐美軍,卻也同時與人類聯手,擺了它們一道。

「盧武,你們暫時贏了。」外來的文本生物,身形徹底透明前,卻不再怨恨,只望著臉色慘白,捂著胸口的盧武,似嘆似嘲似憐道︰「只是,你付出了這樣的代價,你信任他們,他們會一直信任你嗎」

一語未畢,身形徹底消散。

霎時,雲宵雨霽,天空徹底清明。

韓國民眾頭頂的草苗、樹苗這些異類的象征,也隨之不見。

韓國民眾心頭驟然一清,有不少人模著頭喃喃自語起來︰「咦,我怎麼會在這里干這個呢?」

一位原本頭頂草苗,正穿著清潔工制服,安詳打掃大街的大爺——原雙星掌門人,仿佛被當頭一悶棒,渾身哆嗦起來,盯著自己手里的掃把,五官氣恨得幾乎扭曲︰「我、我為什麼自甘在這里掃大街?!」

也有坐在司法副部長位置上,原本只是一位大學邊緣的正直教師的,模著頭上消失的樹苗,驚喜又惶恐萬分︰「我、我怎麼會在這里?」

原本正依偎在母親懷里撒嬌的崔智賢,忽然抬頭看向天空。

「智賢,怎麼了?」

「媽媽,」崔智賢搖著小臉,喃喃說︰「我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心里很惶然」

資深者們與盧武站在一起,看著這座城市月兌去了所有的超凡色彩,恢復了凡人的世界。

資深者們中走出了為首的春香,她向盧武問道︰「總統閣下,您沒事吧?」

「那文本的融合點,似乎與您的心髒緊緊聯系在一起」

那些從文本生物附體里回歸神來,一個個如大夢初醒的青瓦台官員正左右打量。

「我沒事。」盧武說。他臉色蒼白道︰「你們先去處理各地或有殘余的超凡痕跡。這里交給我就行了。」

春香雖然面有擔憂,但這確實是當務之急。無奈何,便深深一鞠躬,帶著資深者們悄然隱身。

接下來是現實當中的事情了。

盧武的任期並沒有到期,他仍舊是目前的大韓民國總統。

後續雖然沒有了文本生物,但他仍得料理殘局。

看起來,盧武確實也沒有異狀。

此時,王勇、張玉、科迪、小林美子一行人也月兌離了破碎的文本世界,順利返回了現實,就落在首爾的市中心。

路過的市民們紛紛投來對這行奇裝異服、姿容特異者的矚目。

王勇道︰「我們先去找盧武交接,隨後聯合文參團會來接我們各自回國。」

科迪冷哼一聲,只黑著臉,一語不發。

王勇對他的態度,只當看听不見,反正,中國資深者此次一行,國家交代過來的任務全部完成了。

配合文本,摧毀薩德系統,驅逐美軍。

配合盧武總統,驅逐文本。

兩條任務都已完成。

等一會,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美國人能耐他們何?

在與盧武交接完成的時候,郝主任、美國特安負責人,果然也紛紛到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盧武的臉色分外慘白。

但是看著他又沒有任何異常。

張玉掃了盧武好幾眼。

接下來是韓國的內政,無論是哪國的特安機構,暫時明面也不好再詢問——人家韓國明面上的世俗最高領導總統還在跟前杵著呢。

即使有什麼國與國之間的事後交易,那也不是各國特安部的事情了。

簡單地交接完畢,王勇、張玉等人就上了船離去。

美國資深者則跟著自家的特安負責人獨自離開,日本也自行離開了。

等中國人也走光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總統閣下,我送你回去吧?」

盧武雖然臉色不好,卻堅持道︰「不了。我家離這里不遠,我想自己走回去,感受一下好不容易寧靜下來的首爾的氣氛。」

盧武果然獨自走了回去。

夏風吹拂,首爾燈光璀璨,城市若星河。

只是天上真正的星卻反而看不到幾顆了。

與幾十年前,截然相反呢。

盧武穿街過巷,望著高樓上重新亮起的巨型的雙星、現代的屏幕,以及屏幕里回歸的那些財閥公子,茫茫然,首次心里什麼都沒想。

胸口特別冷。

分外空蕩蕩。

身體漸漸僵直,思維也漸漸凝固,步子漸漸凝重。

希望在到家前不要倒下

這時,盧武即將黯淡的雙眸里忽然映照了許多螢火︰千家萬戶的燈光里,都有一點光芒飛了出來

是錯覺嗎?這些是什麼?

每一點光芒里,似乎都有一副圖景。

有青年和他的同僚,坐在暗淡的燈下,望著窗外屏幕里的財閥說︰「我好害怕,我怕他們一回來,就要剝奪我現在的工作和工資」

「不會的。有盧總統在。」他的同伴這樣勸他。

一點光芒。

有溫馨的家庭里,綠眉紅面的少女趴在桌子上,對媽媽說︰「媽媽,他們是不是從牢里出來了我好害怕啊。」

媽媽模了模她毛絨絨的腦袋,笑著說︰「別害怕了。有人會擋在你跟前的。」

兩點光芒。

走在路燈下,仿佛普通女子的春香,望著屏幕中那些大月復便便的家伙,垂下眼,向她不安的同僚勸解︰「安心,相信總統閣下。」

三點光芒。

許許多多的窗口,陸續飛出了四點、五點光芒

整個國度當中,無數光點初如螢火,它們低語著「我相信」,然後從千家萬戶里匯聚在一起,越來越璀璨。

最終,一顆閃閃發亮的東西,飛進了盧武空蕩蕩的胸口。

撲通。撲通。

他終于松開了捂著胸口的手,愕然地低下頭,模了模自己的胸口,那冷颼颼的感覺不見了,空蕩蕩的感覺沒有了。

他的心髒又在一鼓一鼓地跳了。周身和思維都暖和過來

咦?可是怎麼會?他的心明明已經

已經什麼?

這一刻,盧武似乎遺忘了一些什麼。

這時候,身後傳來跌跌撞撞地腳步聲。

是樸應賢。

他看起來似乎是找了他一路,終于找到了盧武。

他像是突然得知了什麼很驚恐的消息,瞪大眼楮第一眼,樸應賢就往盧武的胸口瞄去︰「您您,中國通知我說您的狀態」

盧武很自然地站在那,看著他,臉色紅潤,毫無異常︰「應賢,怎麼了?」

「他沒事了?」

張玉問。

「沒事了。」郝主任掛了通訊︰「樸應賢說盧武沒事,帶去醫院做檢擦,說盧武的心髒跳得好好的。也許是你看錯了吧。」

張玉蹙眉︰她的眼楮分明穿過血肉,看到盧武胸口本應是心髒的位置,空蕩蕩的。

人沒有了心,可以活著嗎?

還是說,有什麼東西填補了他心髒的位置?

但是既然樸應賢都這麼說了,想必盧武確實是沒事了。

眾人只當張玉看錯了,把這個話題帶過去了。

這時,一直沉思不語的陶術對郝主任道︰「老師,我思前想後,認為我們這一次的行動,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他身兼一線與後方研究員的身份,一向認為文本世界不過是與地球意外交疊的異世界,以共鳴的文本為表皮而已。

本質上,地球仍是那個地球,並沒有什麼神怪,也沒有一些里的所謂靈氣復蘇。

天道、土地意志之流,更是無稽之談。

而現在文本世界里,卻有極為清醒的文本生物,還自稱是「朝鮮半島」的土地意志化身,怎能不叫人生疑?

從那自稱「朝鮮半島」的「土地意志」出現,陶術就陷入了懷疑之中。

郝主任听了,沉默了片刻︰「有‘土地意志’存在,這件事倒不奇怪。以後有條件你們會知道的。」奇怪的只是為什麼祂忽然消散了而已。

陶術道︰「就算是如此,那也還有一件極為令人不安的事。」

他一字一頓道︰「妖魔沼澤里的那些妖魔,我們曾經在里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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