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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煦呆滯坐在室內, 震驚地看著陌生人手持提箱, 在她家的客廳中展開一台宛科幻電影中才存在的機器。

為了安撫她, 她的父親也被叫醒了——安然無恙地坐在另一個房間, 被一臉發懵地暫時看管起來。

「我丟的書?」

袁煦蠕動了一下雙唇,盡管看到了證件, 她卻仍然難以接受, 她所熟悉的,最平凡不過的生活里,還藏著這樣一個特殊的部門,處理著一些特殊的危險事宜。

而那些危險事宜與她們這些普通人的生活, 那麼近, 那麼近。近到甚至與自己息息相關。

但是, 外面世界的宛如夢幻童話一樣的場景都尚未褪去。即使什麼人要騙她,這些撐天的藤蔓,像棉花糖一樣的彩虹, 笑嘻嘻的精靈,卻是真實的出現在她日日生活的城市之中。

她恍惚間想起網上瘋傳的一些照片和圖片,她是再不怎麼關心網絡, 一心求學打工,也依舊從別的同學和同事嘴里听過一點消息。

「是,在四月二十一日這一天, 你的母親替你去送書包,弄丟了一本書。」

「你丟的是什麼書?」

「我丟的是《青春》」

郝主任隨手拎起她桌子上的一本小說︰「這一本?」

這是一本包裝嶄新,看得出來剛剛被主人買到手不久的小說。封面上單腳立著一個身穿綠軍裝跳著芭蕾的女孩。書名寫著楷體的《青春》二字。

書名下方, 一行小字,標注著作者︰賈文豪。

袁煦點頭︰「是,那天媽給我送書包,弄丟了我之前買的《青春》,後來又買了一本新的給我。」

賈文豪是中國當代文壇的一位有名作家,賈文豪是筆名,本姓甄。

《青春》這本書是他的代表作之一,有一點回憶錄性質的小說,寫的是過去的時代里,一群在部隊里從事文藝工作的少男少女的故事。

這本小說,前兩年還曾被一位知名女導演馮小柔搬上熒幕,演繹成電影。賈文豪和拍攝這部電影的導演,都曾有過軍隊文工團的從業經歷,據說拍得非常真實,在當時廣受好評。

他隨手翻了翻,听到客廳里的檢測儀忽然發出滴滴聲。技術人員說︰「主任,這里確實殘留著兩股不同頻率的文本能量波動。」

方才張玉在屋外,說她身上有文本能量的波動,而且不止一種頻率。

特質者因為其特殊性,宛如敏感性更高的人工檢測儀,他們早已感覺到屋內殘留著兩股文本能量的波動。只是此前被粉霧遮蔽了觀感。現在粉霧暫時被霍闕遏制住,這些能量波動自然也在他們的感知中無所遁形。

資深者們都想起了京州市那邊的反常。

難道真如前端時間的「三王墓」,有兩個文本世界融合在一起作祟?

三王墓本來只是一個殘缺的小文本碎片,掙扎多年都不成氣候,十六年後才被另一個文本碎片「刑天」補全成了小型文本世界。

難道這一次的情況當真跟三王墓的一樣?

郝主任對袁煦道︰「小姑娘,你最近是不是還丟了一本書?」

袁煦愣了愣︰「我最近是還丟了一本,一本《雷鋒日記》。」

雷鋒日記?眾人互相看了一眼。

郝主任問︰「丟書之前,你家里是不是有什麼異常現象?」

丟書本來是一件小事,但是袁煦心里卻總耿耿于懷,猶豫了片刻後說︰「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算不算是異常。」

「我丟了《青春》後,經常看見我家附近彌散著一種粉色霧氣,只有我家附近干干淨淨。有時候,我走在街上,或者哪里,也能看到粉霧飄蕩,就跟今天下雨前一樣。但是別的人都說我看花眼了。

有一次,外面起霧,霧蒙蒙的,那霧又是粉色的。

我家的門開著,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听到外面的粉霧里有人叫我,好像是個熟人,我想走出家門去看看是誰叫我。這時候,我家里好像忽然冒出一股煙火味,我以為是哪里的電線燒焦了,跑進屋子里去看,但是屋里也沒有任何燒焦的東西。等我再回去看門口的時候,我看見我家附近的粉霧已經散開了。」

「再然後,我的《雷鋒日記》也丟了。」

那天寫作業的時候發現《雷鋒日記》丟了,她雖然去書店重新買了一本,無端地,卻總覺得心里非常不安。

「你的《雷鋒日記》丟了之後呢?」

「丟了之後?」袁煦道︰「也沒有發生什麼事,就是有時候在我家屋子里也能看到粉霧彌進來了。以前別人家附近有,我家屋子附近都看不見的。我爸有時候怪怪的了。」

郝主任陷入了沉思,袁煦見滿屋子的陌生人都不說話,不由得有些不安。卻見那個背一把桃木劍,手執拂塵的年輕道士,含笑前來︰「姑娘,你受驚了,好好睡一覺吧。」

拂塵輕柔地在她面上拂過,瞌睡蟲從身體各處涌出,肌肉莫名地酸澀,頭腦昏沉,一霎時袁煦便抵不住睡意,身子歪在了沙發上,陷入沉沉夢鄉。

身後的袁家再無聲息,父女二人都入了夢鄉。

技術員收起檢測儀,報告道︰「主任,確有兩個文本。」

「強度。」

「一個是小型文本世界。一個是文本碎片。檢測情況為c級小型文本世界——丙等現代類,和1級文本碎片。具體分類沒有檢測出來。其中c級文本世界的能量頻率,和目前潭州市的能量波動一致。」

「檢測位置。」

「是!」

郝主任背著手,眉心緊皺︰「先丟的是《青春》,後來丟的是《雷鋒日記》,想來,潭州這里的小型文本世界是《青春》,京州的文本碎片是《雷鋒日記》。」

但是,如此一來,京州那邊的情況也不對勁。

文本世界有完整和破碎之分,是常識。

完整的文本世界極為難纏,分為文本層、劇情層、內核層,一層比一層危險。

文本世界按完整程度,可以分為d級——對應縣級;c級——地級市;b級——地級市~省級;a級——中等國家~大型國家級;超出大型國家級別的,則籠統的歸于s級。

而低于d級完整度的文本世界,一般叫做文本碎片。顧名思義,是指完整的文本世界在與地球擦肩而過時掉落的世界碎片。

文本碎片只是碎片,而非完整的文本世界。它沒有內核層,融合點直接在劇情層當中,只要破壞了劇情,具象化的融合點會自動浮出。

而文本碎片自然也有大有小,按照1、2、3分級,最高的是1級文本碎片,籠罩範圍甚至可以逼近一個縣區級,至少也是半個縣大小,最弱的3級文本碎片,則只有一個自然村左右範圍。

但是京州那個有大概率是《雷鋒日記》的文本碎片,卻能影響一個地級市,早已超出了普通的d級文本影響範圍。

他背著手轉了幾圈,叫助手︰「先把兩本文本的名字報給文學參謀團吧,把目前所有的資料,也全都發過去,讓他們先研讀一下文本,判斷一下劇情的進度。還有,讓老常把那個什麼賈文豪叫過來。」

「是。」

「報告!」此時,技術員說︰「潭州只有一本核心文本!能量顯示,位置在下水道!是否立即去尋找?」

「怪不得是霍上校是在長江截留到蟲卵。」郝主任松了一口氣︰「不用找了,既然在下水道霍上校。」

郝主任忽然叫了一聲霍闕,資深者們還沒反應過來,不消幾秒,竟听見耳邊送來輕柔空靈的聲音︰

【下水道里有一本文本能量濃郁的書籍。】

凡通江水處,霍闕的耳目便基本無所不至。他雖然人在市政府,但等于與他們同行。

「多謝霍上校了。是哪一本?」

【《青春》。】

潭州市的粉霧,看來果然是《青春》了。

眾人都松了口氣︰找到核心文本再進入文本世界的難度,和沒有核心文本,直接進文本世界硬杠的難度,那簡直像是拿了攻略和沒拿攻略的區別。

但是文本世界並非全無意識,文本生物和文本世界,往往有意隱藏起核心文本。

這一次,特安部這麼輕松就能找到核心文本,已是萬幸。

郝主道︰「叫江蘇那邊的特安體系,密切注意京州市的情況,先封鎖京州市出入境,有事情及時聯系。我們先解決潭州這邊的《青春》文本。」

此時,街道上仍是一派童話樂園的模樣,人們睡美人一般在滿地的「珍珠」上沉睡著。

霍闕找到文本的一霎,滿地的珍珠有瞬間的暴動跡象,仍被全部壓制了回去。

賈文豪簽售完,正回酒店,準備休息的時候,猛然看見自己房間前站了兩個荷槍實彈的解放軍士兵。

他嚇了一大跳︰「你們是誰?要干什麼?」

「甄先生。是我。」

從賈文豪的房間里,踱出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他生得清 ,爾雅溫文,十分儒雅,頭發大部分還是黑的,只是兩鬢早已白了。

賈文豪是認得這個人的。

他不悅道︰「常教授!您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人是一位大學的文學院的院長,也是馬克思主義文學理論的研究者,還是一位著名的文學批評家。

賈文豪在當代文學界混得很開,自然是認得這位教授的。但是他自問與這位常教授並不熟識,甚至于,還曾經挨過他的文學批評,一度鬧得不是很愉快。

「請您去一趟潭州市而已。」

京州。

「《雷鋒日記》?」得到消息的江蘇省特安體系,和這幾天惡補了特安相關資料的京州官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們這里是雷鋒日記?」

「可是,怎麼會呢」京州官員喃喃著打了個哆嗦,「可是雷鋒不是專作好人好事的嗎?他可是一心擁護黨啊!如果是雷鋒日記,怎麼我們這里是這樣的」

「而且我記得」他這個年齡段的干部,基本對雷鋒是耳熟能詳的。

「潭州市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啊。」

賈文豪一時沒想起來。

常教授淡淡道︰「您怎麼連自己筆下的人物都忘了?您《青春》當中實際上的主人公,李峰,就出生在京州市一個解放前的窮苦家庭。後來參軍,去潭州的軍隊當文工團的文藝兵。」

「而且,我記得,雷鋒的出生地點,才是潭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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