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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畫中的一剎, 他們如夢似幻, 如陷迷蒙, 跌入了一層鞏一層的柔軟的色彩之中, 每一種色彩,都散發著各自的香氣, 有著各自的形象。

朱紅的玫瑰, 在亮橙的霞光里發著香氣。

金黃的月亮,泠泠地照著女敕綠的草原。

澄青的玉石雕像,淹沒在湛藍的海中。

丁香紫色的人影穿行在宇宙的星雲之中。

每穿過一層色彩,就如穿過一層水波。

最終, 他們身體陷入了強烈的失重感, 跌進了無數的亮晶晶的色彩碎片之中, 漂浮其間,看到了七彩的星雲宇宙。

七彩星雲之間,有一顆靜止不動的行星, 看地貌,倒像是地球。

而圍繞著這顆星球,有兩條軌道, 一條豎著的。一條橫著的。

豎著轉動的有三顆稍小些的行星,也有橫著轉動的稍小些的三顆行星。

一橫轉,一豎轉, 總有一顆行星是橫豎兩軌道,都與相交的。

此時,豎著轉過來的其中一顆行星, 離他們極近了。

忽地,那顆行星中墜落了鋪天蓋地的怪鳥。

在尚未看清它的時候,四方盡有強力的吸引力傳來,拉著手的眾人被迫分開,竟被沖散,被不同的怪鳥馱著,吸向不同的行星。

陳薇從昏迷中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只看見眼前昏暗,一片漫無邊際的深林。

枝椏橫斜,不見半點陽光。她獨自一人,躺在落滿腐葉的地上。

陳薇從地上爬了起來,低低地叫了幾聲,走了幾步,除了滿地亂散的樹根,腐葉,遮天蔽日的枝椏,望之漆黑的密林深處,就再沒有其他的人了。在四維眼鏡附帶的頻道里呼喚,也依舊沒有任何回音。

她才確認,自己是與同伴失散了。

驚魂未定之時,隱隱听到,林中有狼嚎聲,還有不知名的野獸的嘶吼。

在這樣的密林中,踫到野獸毒蛇,她沒有太強力的攻擊手段,不是什麼好結果。

陳薇扶著樹干,避開地上遒勁的樹根往外走。

她所處的位置,幸未深入密林深處,只是在邊緣。

走了一段路,就看見了光。她抬起頭,見前方樹木寥寥,已經出了密林。

松了一口氣,陳薇抬頭看去,卻只見這是一片極其荒涼的所在。

身後是一片看不到邊際的黑暗密林,幽深陰森,叫人恐懼。

密林之外,卻是淡淡緋紅似乎被微微烤過的天,深藍的如被畫上去的一動不動的雲,光禿禿的寸草不生的連綿的深紅荒山。

踩在荒山的紅土之上,陳薇吸了吸鼻子,隨即聞到了一股從近乎深紅的泥土中,散布出來的硫磺味。

這座山上連一只螞蟻都看不到,她沿著山,走了一會,走得乏了,卻還是只見紅天藍雲赤地,只是,微微地有一些草了。她沿著草越長越密的方向走去,卻見前方竟然已經沒有路了。

盡頭處,是一面通天達地的透明而牢固的牆,寫著「罪孽盡頭」幾個單詞。

靠在牆上,事一座高聳入雲的梯子?

陳薇愣了愣,敲了敲那面牆,牆上的單詞又變換了︰

【罪人,你的罪孽早已到頭,去吧,順著天梯,離開這里,得到解月兌】。

陳薇︰「」

她轉過身,選了另一個方向前行。

等她一路走到盡頭的時候,卻又看見了那面牆。

此時,牆上的字體又變換了︰【罪人,你的罪孽早已到頭,為何流連罪孽之地?危險已至!快,順著天梯,前往永恆之地。】

陳薇沒有理它,再次換了方向往前。

——然後她第三次看到了這面牆。

此時,牆上的字體似乎有些氣急敗壞了︰

【罪人,你還能往何方去?快些登上天梯離開這里!】

生怕她不信似的,這一次,字體又補充了幾句詠嘆調的詩句一般的內容︰

【罪人,你早已無路可走,密林之中,永遠吃不飽的狼,盤踞在白骨之穴,等待為白骨巢穴增添磚瓦。

罪人,你早已無路可走,密林之中,永遠徘徊的獅子,側臥在荊棘之岩,等待尸骸編織的王冠完工。

罪人,你早已無路可走,密林之中,永遠安逸的豹,假寐在永樂之樹,等待永遠侍奉它玩樂的奴僕到來。】

陳薇回憶起來,那片密林的方向,她確實听過非比尋常的狼嚎和野獸的嘶吼聲。

那也是她唯一不曾走過的方向了。

她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那行牆上的文字,幾乎從中看出來幾分得意洋洋。

但是前有虎狼,此時山窮水盡,確實只剩了一架入雲的梯子。

不怕她不上去。文字似乎是這麼想的。

陳薇作為曾經的女鬼,看了一眼那貼在透明的牆上,幾乎化作一張薄紙,一臉險惡而貪婪地地瞪著她,還要操縱文字顯形,以為沒有人看得到它,身穿黑色長袍的血紅鬼魂。

她心里暗暗地翻了一股白眼,完全順著惡鬼的話去做,在聊齋世界里,是最愚蠢的行徑。

它們都是一些極度渴望殺戮以填平死之恨的東西。

陳薇別的或許不大明白,但論起對這些東西的了解,褚星奇未必及她。

陳薇盤腿坐下來。她嘟囔道︰「也就是說,這里是暫時安全的?那我先休息會,走了這麼久,太累了。」

牆上的文字呆滯了一下,似乎被氣到了。隨後不再顯示,只停留在了原來的警告上。

陳薇嘟著嘴,沒有人的時候,她也就不講究形象了,就坐在牆前的紅土上,托著下巴,一邊再次在四維眼鏡的頻道里,給其他人發信息。

一邊眯起眼,頗為心大地休息起來,抓緊恢復體力,好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她一邊休息,一邊想︰散發著硫磺味的土地?

密林,狼,獅子,豹?

為什麼,總覺得似曾相識

一邊入雲的梯子高處,傳來一陣   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在飛快地往下爬︰「如果下面有人的話,快讓開,它掉下來了!」

砰。

陳薇听到一個細微的聲音,她低頭一看,看見了一個蠕動的,由光組成身體,三角生著眼楮,中間一只長著肉芽的大眼楮的東西。

這光組成的三角形摔在地上,身上缺了一塊又一塊的光,宛如是被什麼東西啄走了。

它受了重傷,卻還沒「死透」,還在地上蠕動掙扎。

她對這玩意有心理陰影,陳薇一看到它,就想到外面的小鎮地上那些污黃的蠟下被封住的血肉和內髒,不由惡寒,立刻站起來,離得遠了一些。

正此時,卻見那高聳入雲的梯子上,一位容貌俊美,體格健壯,但是背著豎琴,氣質文雅的長發男子忙不迭地從梯子上爬了下來。

他身上狼狽地粘著一身雪白的絨毛,爬下天梯的時候,小心地繞開那只重傷的三角形,劫後余生一般送了一口氣。

看見遠處的陳薇,長發男子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驚訝道︰「這里怎麼還有一位異國的女士?」

陳薇打量他,他也是一個死魂靈,只是,他身上沒有血腥氣,且被裝在一具肉身里,如能活動的活人。

陳薇想著,瞄了一眼那血紅的惡鬼,只見惡鬼仇視地盯著這天梯下來的長發男子。

而長發男子也想到什麼,他雖貌似看不見血紅的惡鬼,卻分明知道它的存在,神色一凜,連忙問道︰「女士,您難道是被騙來的?這里有一個可惡的家伙,偽裝成絕境之中的向導,總是勸誘人們登上天梯去送死。」

陳薇道︰「你是誰?天梯上有什麼?」

長發男子撩掉身上粘著的白毛,笑道︰「我是一位詩人。徘徊在地獄與天堂的交界之中,尋求我的創作靈感,順便救助幾位偶遇者。」

詩人?

地獄?

陳薇愣了愣,忽然想了起來,傳說中,散發著硫磺味的,正是地獄。

「至于天梯上有什麼……」詩人正要繼續言語,忽地面色一變,不管那怨毒的血紅靈魂,只拽住陳薇,向某一方向奪路狂奔︰「快走,女士,它們來了!」

陳薇莫名其妙,來不及問一句,只見身後的天梯上,傳來了一聲、兩聲、三聲的「咩」。

她回身一望,看見了從天梯處,天上下「羊雨」了。

數不清的溫馴而雪白的羊從天梯處掉了下來,最前面的摔死了,後面的便掉在摔死的尸體上,努力撐著四蹄站穩。

羊有什麼可怕的?

陳薇又不是沒有見過「鬼羊」——那是宋定伯捉鬼里,提到的鬼化作的羊。

但是這些明顯是普通的,最溫馴的綿羊。

詩人卻駭得如此真情實感,一溜煙拉著她跑得不敢回頭。

前往醫院的路上,郝主任接到了一線的緊急呼叫︰「怎麼了?」

工作人員顫抖著聲音︰「主任,平楚市,忽然出現了很多羊最普通的經常飼養的綿羊」

平楚市。

幸存的十萬人和駐扎的歸屬于特殊安全部的部隊抬頭看去,只看見血紅的天上,一只一只,入目望之不盡地在掉綿羊。

密密麻麻,雪白的,從高空落下,砸在地上,自然而然地變作一攤攤砸爛的腥血肉。

鮮血染紅了羊毛。

但是,地上的血肉堆積得變厚了,第一只,第二只,第三只第十只。踩在同伴們厚厚的尸骸上,新落下的綿羊們溫順地咩咩叫著,努力地站穩了。

它們當中的領頭羊領著它們咩咩叫著匯聚到了一起。

綿羊們如此無害,甚至不知道同伴身上雪白的皮毛粘得是同類的血,只是互相親密地舌忝舐。梳理。

然而隨著綿羊們越聚越多,天空中,空氣扭曲了一下,忽地,一道光閃了一下。

天空上出現了一個光凝成的三角形,綿羊們興奮而溫馴地沖著三角形咩咩叫著,如見牧羊人。

然而綿羊實在太多了,于是,第二個,第三個光輝組成的三角形,不斷地出現在天空中。

幾乎是眨眼之間,所有人抬頭的時候,發現,天空中,早已密密麻麻,布滿了由光組成的三角形。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不是在寫意識流。看不懂的朋友可以跟著我慢慢看。後面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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