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子里躥出來, 小心翼翼, 滿面驚懼地望著飛機的這群人, 個頭平均約一米六左右。
衣衫襤褸那些則更矮一些, 大約一米五多。
就連女航空服務員們,都比他們要高半個頭。
他們遠遠望著飛機, 看著衣著光鮮卻古怪的機務人員、民警們, 顯然受到了驚嚇,卻又不敢靠近。
「這些人的打扮」陶術沉吟片刻,「雖然衣服很破爛,但最前面那幾個, 衣裳還完好的, 瞧著, 像是明代的服飾。但是又綜合了其他朝代服飾的種種特點,一種古怪的‘古風’。」
徐隊長苦笑了一下︰「這樣的打扮,看這頭發里虱子亂爬, 一身泥垢,一口爛牙,還有患大脖子病的, 精氣神這樣麻木。這些人看起來也確實不像是現代中國人。」
「不會吧,我們真穿越了?」
一位女航空服務員喃喃。
那群手持木棍,為首的一柄大刀的「古代人」看徐隊長等人雖然精壯高大, 卻一動不動貌似溫文,手上沒有任何武器,其中更是有好幾個女子。而身後的「大鳥」也靜靜的。
「古人」們便慢慢壯了膽子, 互相使了個眼色,逼上前來。
刀光一閃。
他們猛然撲來。
但,甚至不用王勇幾人出手,徐隊長等四五位民警,干淨利落地,把那七八個手持棍棒大刀,衣著較好的給放倒了。
甚至眾人就地取材,把這些人的破衣服撕了,將其雙手捆上,其木棍和大刀,由民警們收繳了。
這七八個「古人」,便倒在地上大聲吟哦,其余衣衫更襤褸的,就瞬間作鳥獸狀散入了林子。
一位民警踢了一腳躺倒在地上的其中一個︰「就這營養不良的體格,就這瞎撞亂砍的水平,就這虛底子,還敢跟我們動手。」
即使是最嬌小的那位女航空服務員,都比這些人結實。
徐隊長道︰「看這情況不太對勁,請機長還有部隊的同志,男子都拿上這些木棍,格斗術成績好的,拿大刀,跟我一起前去探探路。」
機長等人目睹了剛才一幕,此時只有信服的,連連點頭。
王勇則道︰「我們作為軍人,受過更專業的格斗訓練,我們殿後。」
雖然陶術和陳薇看起來像是知識分子和普通的女白領,但是王勇確實像模像樣,一看就是部隊的。何況他們肩上都還扛著軍餃,听上面說,這幾位都不是普通軍人。
徐隊長便點點頭,默認了他的安排,分給他們兩把大刀。
陶術和陳薇被安排回去先看著張玉,同時協助飛機上的民警、機務人員。
王勇和褚星奇與隊伍一起出發。
兩人慢慢落在最後,王勇低聲問褚星奇︰「鏡花水月?」
褚星奇便點點頭,慢慢向後退了幾步,退到最後,借著王勇遮掩,捏了一捏耳垂,拂塵在手里成型。
「文本世界。」王勇頷首。
褚星奇獲得的特殊物品,鏡花水月,能量太大,只有在靠近文本世界,或者是進入文本世界後,才能使用。
「能否聯絡郝主任?」
「可以。」褚星奇拂塵一變,變作一面鏡子。
與此同時,郝主任面前,忽地,一面鏡子憑空浮現出來。
鏡子里顯出褚星奇風流多情的面容︰「主任,我們現在在文本世界里。」
郝主任把手機上那條飛機失事的新聞摁掉︰「有一架飛機和你們一起?」
褚星奇、王勇並不意外。
畢竟,一架坐了幾百號人的飛機在國境內憑空消失,不上新聞,是不可能的。
見他們點點頭,郝主任吐了一口氣︰「我們會盡快派支援隊伍進去的。我這里,有一些重要的信息,要告訴你們。你們所在的文本,大約是個」
啦,鏡子的鏡面如信號不好的舊電視機,啦,雪花點點。
郝主任的聲音與面容都扭曲了起來︰「啦愛情類文本古代啦」
話未說完,信號斷了。
褚星奇苦笑︰「這個文本世界的屏障似乎特別厚,而且,不是神話類文本,我的鏡花水月能發揮的作用實在有限。」
說著,他聳聳肩膀︰「這也真是巧合,我們連四維眼鏡都沒有帶在身上。怎麼就坐趟飛機,就進了文本世界?」
王勇卻道︰「我不覺得是巧合。」
「這話怎麼說?難道真如學界的‘磁性’假說,進文本世界、文本碎片的次數越多,身上的磁場就越容易被文本世界吸引?」褚星奇感興趣地追問。
王勇默然片刻,忽道︰「你用鏡花水月聯系一下留守的陶術和陳薇。」
鏡花水月剛剛接到陶術陳薇面前,便听得陶術說︰
「王隊,小玉跑了!」
「就在剛剛,她忽然從艙口跳了出去,輕飄飄地,一下子就不見了。」
「三娘子定親了。」丫鬟們竊竊私語,婆子們則不住地笑。
這是應玉穿越第四千七百四十五日。
她十三歲了。
女子的十三歲,雖不及及笄,卻也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浪蕩子杜牧說,豆蔻年華十三余。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已經可以嫁人了。
看著銅鏡里自己漸漸長開的容貌,仍舊帶著稚女敕。
應玉想,可是,在她眼里,這才是一個將將小學畢業的孩子啊。
手里梳著長發的梳子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終于停下了,她怔怔地偏著頭,側著身,望著窗外那一樹的桃花紅遍。
從繡樓的窗看出去,前後都是高高低低的飛檐,牆壁。庭院深深,只小小的窄窄的院子里,有這一樹桃花,年年紅,年年落,將從此伴著她落寞的青春年華。
樓下傳來一陣開鎖的聲音,丫鬟提了食盒上來了。
應玉忽然發了脾氣︰「我要出去!」
啪,那把雕花的梳子被用力砸到地上,斷了木齒。
「小姐」丫鬟低下頭︰「夫人說,您再鬧,這幾天,我就都不能給您送飯了。」
「我鬧?」應玉霍地在椅子上將身子扭了過來,「這里,這樣一幢低矮的繡樓,一個閨房,幾步就能逛完,就從此將打發掉我十三歲以後日日夜夜的日子!我難道是囚徒麼?」
丫鬟茫然詫異而驚慌地退了一步︰「小姐,夫人說,你馬上就要定親了,再不能說瘋話了的。」
應玉望著她,忽然撕心裂肺地痛苦,不禁趴到了妝台上。
「出去出去我不該對你發火出去!」
這個丫鬟,也不過只有十幾歲。
她不想對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女孩子泄怒。
不一會,女乃媽卻上來了,勸道︰「三小姐,您這樣,要招人笑話的。您的姨娘但您現在的姻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太太對您,仁至義盡。您又何必,招不痛快呢?」
應玉冷笑道︰「我稀罕嗎?我母親,我母親怎麼了?她不偷不搶。」
女乃媽道︰「您不能叫她這樣的人母親。十三年了,您怎麼記不住,管姨娘不能叫母親」
應玉幾乎是尖叫起來︰「我就是樂意叫!出去!」
她要站起來,那雙小腳卻讓她腿一軟,險些跌倒在地上。
她便砸,抓起手邊的一切,往外砸。
最終,女乃媽和丫鬟都撤走了。
所有夫人的耳目都不見了。
應玉伏在地上,出神地望著窗外樹枝上的鳥雀。
而得到應三娘大鬧繡樓的消息,應四娘斜在榻上,拿團扇扇著風,搖頭嘆了口氣︰「她就是這樣鬧,鬧走了勛貴家的好姻緣。只落得嫁個普通士子。」
卻沒有再說些什麼。
婢女報完消息便退下了。
應四娘獨自在榻上喃喃自語︰「還僵著和世界作對,不如學好管家,既來之則安之,學好這個時代女子的本事,好好過日子才是。」
語畢,豐潤的手臂一伸,取了賬本,開始算賬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