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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各抒己見

「周世宗那會,也是這麼想的,結果呢?」趙普輕輕抿了一口酒,這種事情,哪有什麼必然,都要看命夠不夠硬。

「老趙慎言,這事,傳出去,不好听。」沈義倫輕吁一聲,這要是給官家听去了,指不定怎麼想呢。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等看似高居廟堂,但是在天地之間,依舊太過渺小。」趙普更相信時勢造英雄,而非英雄攪動風雲。

昔年大漢太祖,不過一亭長而已,身邊聚集的都是些什麼人,史書都有記載。最後呢,這些人都扶搖直上,不就是憑著運勢?若是憑借勇武,加在一起,還不夠項羽砍的,楚霸王之勇武,遍覽史書,難有並肩者。

「從這些年來看,天命在我大宋。」沈義倫對于大宋的將來,非常看好,況且如今皇子漸漸成年,各地節度使的兵權都被削弱,以後也不會再隨意改朝換代了。

有他們這般文官壓制武將,天下繁榮就在眼前。

「天命,只有天知道,若是能夠隨意看破,就不叫天命了。當初,有高人斷言,周世宗還有三十年光陰,結果呢?」以前趙普也跟沈義倫一般無二,可是他漸漸起了變化,與趙氏兄弟不再一條心。

「老趙,你這是怎麼了?」沈義倫狠狠喝了一口,覺得趙普情緒有些不對。

「沒怎麼,只是覺得天道無常罷了。听說,南邊這次,出現了了不得的攻城器械。」趙普將心思收一收,大家關系雖然不錯,卻也沒到交心的地步。

或者說,他趙普,再也不打算,與任何人交心。

「確有此事,听說,陛下已經派人去南邊,將其繪制了出來,但是還沒搞明白,到底是如何攻擊的。」沈義倫也听說了,原本傳得沸沸揚揚的神器,外形居然就是黑不溜秋的大鐵管。

「攻擊距離超過一里地,還如此便于運輸,實在是太可怕了。不過,奇怪的是,官家跟晉王,居然並沒有焦躁之意。」趙普起身去添了兩塊木炭,按照常理,官家該急于破解這事,而壓力最大的,便該是掌控靖安司的趙光義,刺探機密,本就是他們的職責。

「或許,已經破解了也說不定。」沈義倫也不明白,也許,已經不構成威脅了。

「聖人大道,跟格物之道,究竟哪個更重要?」趙普又夾起一塊肉,烤上一烤,油脂滴在木炭上,升起一團焦煙。

通過二舅哥魏萬石的口中,趙普知道了孫宇治下的很多事,這些都不是什麼大的秘密,只是離得太遠了,民間少有耳聞。而且比起中原,泉州一帶,算是偏僻的所在,平時關注不多。

「當然是聖人之道,這是世間萬物運轉的至理,只有按照聖人的理念行事,才能真正天下大同。」沈義倫飽讀詩書,乃是正兒八經的聖人門徒,當然要維護聖人的門面 。

「那沈大人說說,為何是拒絕了聖人入關的秦,一統天下?」這方面,趙普的心理包袱要輕得多,他可不是什麼聖人門徒,半部論語那也是當作工具而已。

「可最終,秦二世而亡,若是聖人入關,也許可以有數百年國運,比如大漢。」沈義倫絲毫不懼,大漢可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听說閩國公孫宇治下,除了聖人之道,還以算術為重,輔以大

量的格物之理」趙普是真的想去看看,也許,在那般的環境里,他這種非聖人門徒,也不會被歧視。

趙普自認為,他與孫宇的理念很契合,一切,都是工具罷了,為的是能夠更好的達到目的。

听聞,如今大量專注于算術跟格物的學子,在衙門里擔任吏員,行事效率極高。

「格物,小道爾!」沈義倫擺擺手,聖人門徒的眼中,除了聖人大道,其他都是旁枝末節。

「可聖人之道,並沒有讓這天下的百姓,都能吃上這個。」趙普夾起一片羊肉,在沈義倫面前晃悠一下,繼續放在炭火上烘烤一下。

哪怕管子也說過,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那聖人大道,並不能讓人豐衣足食。

「怎麼?閩國公那里,做到了?」沈義倫眉頭一皺,他不僅是聖人門徒,還是這大宋的戶部尚書,善于財貨之道,當然知道如今大宋治下百姓,平日里的吃食如何。

一個普通人家,通常一天兩餐,一干一稀,旬月之間,或有一點葷腥,通常只過年時,才能正兒八經吃上點肉食。

「劍泉之地,基本家家戶戶養雞鴨,只要不出現瘟病,雞鴨蛋是經常吃的。還有那海魚,腌制之後,價格低廉,大多數人家,都能買上一些。」趙普搖搖頭,若是別人說的,他也不信,但是二舅哥魏萬石的話,由不得他不信。

「以訛傳訛罷了。」沈義倫不信,若是如此,那且不是成了理想國?

「本官二舅哥親眼所見,做不得假。」趙普拎起酒壺,給沈義倫滿上,這些年,劍州一帶發展速度之快,簡直超越了他的想象。

「怎麼可能,一只雞,一年孵化一窩小雞仔,通常八到十只,能夠成年的母雞不超過三只」沈義倫當即掰起手指算,怎麼都不可能這般快就有今日之規模。

「若是,不用母雞孵化呢?」趙普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能夠打破這種鐵律 。

「怎麼可能?」沈義倫還是第一次听說,這不是跟做夢懷孕一般荒誕?若是出現在大宋治下,那肯定是要當作了不得的祥瑞,大肆宣揚的。

「可這就是事實,這些事情,想必靖安司都知道,只是封住罷了。但是,這天下,悠悠眾口,是擋不住的。」趙普以前一直覺得天命在大宋,可現在越來越迷糊了。

若是那位閩國公願意,這都是神跡,可人家偏偏說是格物之道。

「老趙,你這狀態不對啊。」沈義倫收斂一下心神,趙普如今這狀態,倒是有了幾分蕭瑟之意。

按理說,如今的趙普,正是春風得意之時,難道還打算激流勇退?

「什麼對不對的?本官只是覺得,格物之道,能夠真正改善老百姓的生活,而聖者之言,該是讓老百姓吃飽穿暖之後,才能教化萬民。」趙普原本想說之乎者也都是空談之輩,可終究給沈義倫留了幾分面子。

而且這般說,就算傳到官家耳中,也不過是對治理天下,各抒己見罷了。

「只有听從聖人之言,大家各司其職,天下才能安居樂業。否則,就算遍地糧倉,也依舊烽煙處處。」沈義倫覺得,這天下動蕩,就是因為有太多的人,不願意

安分守己。

這話若是擱在以前,趙匡胤肯定是不樂意接受的,但是如今嘛,他是巴不得天下人都接受,這樣他老趙家的皇位,才能世代相傳。

「野狗尚會為了幾塊骨頭而撕咬,遑論人乎?」人都是有野心有的,哪怕是寺廟里的和尚,想要證得自在,也是一種。

沈義倫啞然,他遍讀聖人書,依舊不能做到清心寡欲,反而對于權勢跟金錢,趨之若鶩。

沒過兩天,寒風便過了江,一場大雪如期而至,江寧也進入了蟄伏期。

嚴續剛從宮里出來,為了新安節度使匡仲耒的事情,沒少被李從善責怪,可終究看在調運糧草有功的份上,沒有深究。

李從善對于嚴續,如今極為倚重,可以說,若非嚴續盯得緊,各州的物資緊急調入江寧,這個冬天,一定是要出亂子的。

可匡仲耒實在太不爭氣了,不僅沒有拿下歙縣,還將手下人馬折了大半,就剩數百殘部逃到了績溪縣。

好在大雪將至,不太可能發生大規模的戰役,從神衛軍調遣的兩萬精銳,直接改道績溪,歸其統領,應該可以擋住對方。

嚴續抖了抖身上的落雪,趕緊鑽進馬車里,這可是劍州商行到的第一批馬車。

話說如今雙方不對付,原本該是對劍州商行下手,斷其財路的,卻不知道為何被李從善給制止了,不過也好,至少他能過得舒坦些。

如今的魯國公府,禁衛森嚴,府中除了作為人質的全叔跟孫振州,全部被遣散到城外的莊子里,偌大的國公府,連個使喚丫頭都沒有。

如今的孫振州不過一歲半,長得極為結實,能夠滿地跑了。

「大少爺,你可停一會,老奴我追不上了。」全叔撒開腳丫子跟在後面追,這國公府太大,若不跟緊了,一會就難找了。

追著追著,全叔仿佛看到了孫宇年少時的情景,那會,他也這般跟在孫宇後面追趕,那會他還年輕,比現在跑得快多了。

孫振州總算玩累了,全叔給他換了一身衣服,不然容易著涼。

如今的江寧,物資遠沒到寬裕的時候,國公府每日供應也有限,全叔也不太會做飯,通常都是煮粥,一老一少,吃點好消化的。

「全爺爺,我爹爹,怎麼不要我們了?」孫振州上次見到他爹,還是在城頭上,那時被曹彬抓在手里,離得太遠,又害怕,根本沒看清。

「大少爺,國公爺怎麼會不要咱們呢?只是如今啊,有些事情,走不開罷了。」全叔模模孫振州的頭,這孩子可憐,還沒斷女乃就來當人質,如今的境遇,還不如之前。

以前國公府,家大業大,江寧頂級權貴,總不至于委屈了。如今,除了宅子大些,還不如個普通人家,每日里提心吊膽的。

「全爺爺,餓!」孫振州模模自己的肚皮,玩耍了半晌,早就空了。

「大少爺,走,咱們去廚房做飯。」全叔將孫振州抱在懷中,往廚房走去,不然一會做好飯,就不知道去哪里尋大少爺了。

國公府的物資,五日一送,倒也沒苛待他們,足夠吃的,還能有些結余。

全叔進了廚房,將孫振州放下,便將門拴好,防止孫振州趁他不注意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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