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的速度極快,光線本就晦暗了下來,隱蔽性極高。孫宇將感知發揮到極致,一劍往前砍去,正中弩箭箭鏃,將其打飛了出去。
趙光義根本不想戀戰,自身的安危才是第一位,只是想要阻擋對方一下,為曹彬爭取時間罷了。弩箭射出之後,便打馬回返,意圖月兌離戰場。
孫宇大怒,恨極了這偏將的不守規矩,當即左手從馬鞍處取下天璣弓,右手抽出羽箭,就往那偏將後背射去。
「小心弓箭!」曹彬剛要進入重甲步兵方陣,扭頭看去,正好看見孫宇張弓搭箭,瞄向趙光義,當即心頭大駭,高聲呼叫。
曹彬留了一個心眼,沒敢稱呼趙光義為府尹大人,他怕孫宇知道了,會不顧一切也要干掉他。
趙光義也不回頭,直接將身體貼在馬背上,整個人隨著馬背上下起伏,這是躲避羽箭最好的辦法。
羽箭掠過趙光義的上方,繼續往前飛去,直接扎進重甲步兵舉著的盾牌。
孫宇繼續張弓搭箭,前方的宋軍步兵方陣已經打開缺口,最多再有兩個呼吸,趙光義就能夠安然月兌身。
凝神靜氣,孫宇在計算對方起伏的節奏,定要給他留個教訓。
「嗖~」黑暗中,羽箭一閃而沒。
羽箭幾乎貼著馬背掠過,一頭扎進趙光義的臀部,巨大的力道,哪怕有鎧甲阻擋了大部分,依舊讓趙光義痛徹心扉。
李煜在城頭,提心吊膽看完這一幕,完美的結局,可是與他而言,並不會有太多的改變。
至于嚴續,則一臉失落,他的仇恨,不知道何時才能消散。
「陛下,臣無能,救不出陛下。但是,臣,絕不屈服,與賊寇勢不兩立,務必保我大唐江山,昌盛萬年!」孫宇一揮手,阻止了惡狗,騎兵對陣列陣的重甲步兵,只有在曠野之上,以速度取勝。
這般直接沖擊,吃虧是大概率事件。
「孫愛卿,是孤無能,可如今,如之奈何?」李煜何嘗不想大唐昌盛,可眼下他已經傳位給李從善,天變了!
孫宇固然佔有數州之地,有精銳數萬,可又能如何?況且,就算他驍勇善戰,智比武侯,掀翻了朝廷,這天下又該歸誰?跟他還有什麼關系。
「陛下請恕臣之不忠,今日一見,臣已經確定,陛下已然身不由己。自今日起,無論是陛下,亦或是剛剛登基的韓王,或者朝堂上的奸相,臣一概不認。」孫宇今日來,點名要見李煜,為的就是這番話。
他要跟李煜、李從善,還有南唐朝廷作一個切割,要名正言順的割地自立,甚至揭竿而起,推翻這南唐朝廷。
嚴續被孫宇一句奸相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他自問也算兢兢業業,不就是人脈廣了些,大家彼此照料一些,都是應有之意,怎麼就成了奸相?江寧這般情景,又不是他造成的。
「孫國公,你這是要謀反?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嚴續情知不妙,這孫宇準備魚死網破了。
以孫宇麾下的戰力,加上在南唐的聲望,破壞力驚人。
「謀反?真正謀反的是你等。如今陛下被爾等逼得退位,爾等還想學那曹孟德,攜陛下以命四方不成?自今日起,本官奉陛下長子平陽王為國主,不日,必將揮兵來攻,還我大唐一個朗朗乾坤!」孫宇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李煜的嘴角在顫抖,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好的結局,仲禹能夠駕馭孫宇嗎?肯定是不能的,就算成功,最後的結局,豈不是在其一念之間?
但若是沒有孫宇,仲禹的下場,應該會更加淒慘才是。至少,孫宇是個知曉忠義的,當初為仲禹之事,親自入江寧,還送與其一批衛隊。
「愛卿,請善待仲禹!」李煜突然覺得,他真的不適合坐在國主的位置上。
「陛下何出此言?臣尊平陽王為主,必定護其左右,主憂臣辱,主辱臣死,斷不會與城頭奸相一般,行那賣主求榮之事。」孫宇踩上癮了,通過將嚴續當作反面教材,來襯托自己的偉光正。
反正一路請來的里正鄉老,皆是頻頻點頭,在如此情勢下,孫宇此行此舉,皆是最好的選擇。
「哈哈,孫國公,尾巴露出來了吧,你不過也想學那曹孟德,挾持幼主以自立罷了,何必說得這般冠冕堂皇。」嚴續很不爽,明明做得比自己還要狠,卻要使勁睬他的臉面。
「奸相,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難不成,本官就該听從你等之命,入城引頸就戮不成?」孫宇繼續喝罵。
「孤乏了,先下去了!」李煜覺得索然無味,他的命運,已經被定下來了,繼續操心這些,又有何益。
眼下,誰還會真的會听他的不成?
嚴續本想再斗上幾句,想想還是算了,就憑他與宋軍一道站立城頭,就贏不了。
「撤!」孫宇也罵爽了,目的已經達成,該撤了。
既然大義已立,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回湖州,然後再去收攏越國的軍隊,充實自己麾下的戰力。
可單憑他自己,一口吞下越國的地盤跟軍隊,總感覺有些蛇吞象的意思,恐怕一個不慎,就會被反噬。
只能先回湖州再慢慢來,反正眼下的南唐朝廷,也是亂成一鍋粥。若是所料不差,宋軍入城,必然是要搜刮的,南唐的財力肯定捉襟見肘,短期內他應該能夠扛得住。
就在孫宇帶人後撤,隱入黑暗之中的時候,趙光義在心中不斷問候孫宇的祖先,那一箭的位置太缺德了,正中菊花。
趙光義是被護衛抬著回去的,順路將城中最好的大夫請了去。
原本趙光義是想請御醫的,但是一想到這種外傷,宮里也少,難免手生,干脆還是請城中的名醫好了。
「啊!」剛到聞香閣後院,就听見曹彬的痛呼聲,在黑夜中傳出去老遠。
曹彬可以騎馬,自然先一步回來,早些醫治,也能好得快一些。剛開始,曹彬還想學關二爺刮骨療傷來著,但是這種貫穿傷,實在太疼了,根本忍不住。
「將軍,這般下去,很容易咬傷舌頭的,不如,還是咬上吧。」大夫遞過去一根棍子,若是任曹彬這般嘶吼,他如何能夠安心清理傷口。
「不成,起碼,起碼得裹上布!」曹彬本想拒絕,可想想還是算了,療傷要緊。
咬上木棍之後,這後院總算安靜了,趙光義趴在床上,護衛正七手八腳地將甲冑都月兌下來。
趙光義的胯下,白色的褻褲上,一灘血漬,看著很像女子來月事了一般,護衛想笑,卻立刻咬住舌尖。
他們跟隨趙光義多年,豈能不知道他的性子,誰要是笑出來,絕對沒有好下場。
請來的大夫姓李,在江寧治療外傷,頗有名望。原本李大夫出診,都是有童子相陪,今天卻是獨自一人,因為他不知道,需要面對的是什麼。
如果有不測,那就他自己一人就可以了,童子還小,沒必要拉上他一起。所謂醫者父母心,李大夫覺得,他就是在踐行這一點。
當
看見趙光義的傷口,李大夫是絕望的,這般大人物,如此隱秘之事,十有八九是要滅口的。
可他沒得選,老老實實治好對方的傷,或有轉圜之地,否則,滿門皆滅。
「準備一些熱水,另外,尋些上好的紗布煮沸。」李大夫取出剪刀,將傷口之處的布料全部剪下,一片白花花的皮膚映入眼簾,比女子還要粉女敕。
在李大夫動刀的那一刻,護衛全部側過身去,他們不敢離開房間,卻也不敢盯著看。
「啊!」趙光義吃痛,忍不住呼出聲來。
「嗆~嗆~」一陣響動,護衛紛紛長刀出鞘。
「大、大人,這般,可沒法治傷。」李大夫咽了咽口水,他方才不過輕輕掰開,看了一眼傷勢,這要是用刀挖箭頭還得了?
「都收回去,讓大夫好好治傷,不得打擾!」趙光義深吸一口氣,直接拽過被子,咬在口中。
李大夫又撥開看看,還好,並不是直入菊花,那樣必然會傷了腸道。
當時趙光義在馬背上,為了俯得更低一些,整個人上半身都側在馬月復上,身體呈傾斜的姿態。羽箭呈直射,恰好擦著菊花進入,實際箭頭卻是射在了肉中,如此傷勢便要好處理許多。
李大夫將小刀在熱水中泡上一泡,再用煮過的紗布擦干,等其冷卻干燥後,再小心往里割去。
趙光義疼得額頭汗水直流,心中一遍遍問候孫宇的祖先。
「啊!」箭鏃離體的一瞬間,趙光義再也忍不住,松開被子,撕心裂肺的叫聲,傳出去很遠很遠。
李大夫擦擦額頭的汗水,用紗布不斷擦洗,再敷上最好的金瘡藥,最後再以干淨的紗布裹好,這手術就算完事了。
「大人,每次需要如廁時,解開紗布,完事之後,清理干淨,再上藥裹好,切記不能用生水。」李大夫小心交待道。
「幾日能好?」趙光義依舊趴著,很長時間,他都不能坐或者躺了。
「原本這般的傷口,三五日便能結痂。但是這位置比較偏,每日擦洗的話,估計要七到時日,等結痂月兌落之後,大概再過半個月,便能行動自如了。」李大夫估算一番,也該差不多這般吧。
「來人,重賞!」趙光義松口氣,還好,只要不留下隱患就好。
趙光義最怕的,就是菊花出了問題,萬一大號失禁的話,他的人生就完蛋了。
李大夫心中狂跳,只要賞的不是鴆酒就好。
一錠重五十兩的銀錠,端到李大夫面前,當即也不推辭,直接收入藥箱。
「謝大人賞,小老兒這就告辭了!」李大夫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趁著大人物沒起殺心,趕緊溜。
「送李大夫回去!」趙光義頭也不回吩咐道。
「小老兒自己走就行,諸位大人留步、留步。」李大夫拱拱手,一溜煙就往外走去,腳下生風。
作為江寧城名醫,這聞香閣也是來過的,雖然是偶爾,卻也認得路的。
「阿三,你走一趟,李大夫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運氣實在不好,枉送了性命。哦,對了,是到家門口的時候才摔倒的,診金得讓他家人得了去,一碼歸一碼。」趙光義吩咐道。
人家治好了自己的病,該付的錢得付,但是看了不該看的地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那就只能讓他閉嘴。
李大夫這會正背著藥箱,腳下不停,往家中趕去,卻不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等待他的,將是一場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