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陛下以國事相托?如今居然被宋軍如入無人之境。陛下如今何在?君辱臣死,為何嚴相依舊高居廟堂之上?這天下悠悠萬民,豈會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孫宇一看見嚴續在,就想好了要把屎盆子扣在他頭上,一國之相,背鍋正好合適。
「放屁,老夫雖然貴為宰相,卻不能調動一兵一卒,無論是江防還是這城牆,與老夫何干?」嚴續恨不得沖出去跟孫宇拼命,哪有這般污蔑人的?這若是坐實了,豈不是要臭名昭著?
「既如此,嚴相不妨說說,這渡江跟城防,究竟是怎麼回事?」孫宇老神在在,只要不進城,能奈我何?
「這」嚴續剛要說話, 突然打了一個激靈,這旁邊站的可是大宋名將曹彬。自己若是說漏了嘴,被其認為有泄露軍機之嫌,恐怕沒有好下場。
曹彬面色不爽,這城下姓孫的,明顯沒有進城的打算。既然他想拖時間,那就拖吧。
「嚴相,陪他嘮嗑,繼續,隨便怎麼說都成。」曹彬心中暗笑,有本事你就一直聊下去,看看究竟是誰更勝一籌。
「孫國公,這事,老夫也不甚清楚。如今韓王貴為國主,你不妨入城,由國主親自與你敘說?」嚴續吃了一顆定心丸,既然讓自己隨意發揮,那就開始吧。
嚴續這話倒是沒錯,孫宇跟李從善之間的關系,比嚴續強多了,何須他傳信。
「嚴相,國主待你不薄?就這般改換門庭,心中可有羞愧?聖賢書是如何讀的?」孫宇不進套,若是李從善來這城門,彼此聊上幾句還差不多。
「先國主乃是自認為辜負了天下萬民的期盼,又被上蒼降罪,這才自行退位,禪讓與韓王,何來改換門庭一說?反倒是孫國公,始終不認可當今國主的旨意,其一︰不尊先國主之詔令,想要自立為王不成?其二︰無視當今國主,不願入宮覲見,是何居心?其三︰私自調兵來此,威脅國都,這一樁樁、一件件,反叛之心,昭然若揭」嚴續口若懸河,不就是扣屎盆子嘛,你會我也不差。
而且這滿朝內外,他有的是門生故舊,他的話,肯定比孫宇能夠傳播得更廣一些。
雖然在民間,孫宇大唐戰神的聲譽,比他強百倍不止,但是官場之上,就是另外一種光景了。只要用心去做,有的是辦法搞臭他,畢竟都是一些愚民而已,只會道听途說。
之前孫宇之所以能夠如日中天,乃是李煜認為,需要這樣的一個榜樣,才會令其名聲傳遍南唐。
「無恥之尤,倒是會倒打一耙,那倒是說說,這滿城之上,盡是大宋將士?這江寧城,究竟是我大唐的國都,還是大宋之府城?」孫宇就不信了,還繞不過這個老王八了。
「自已故先國主諱璟之時,我大唐便尊大宋為宗主國,眼下我大唐內生奸佞,宗主國大宋派精兵良將護送韓王回返,以匡扶社稷,有何不可?」嚴續說完,自己都深感無恥,可理論上確實能夠說得通。
「你等為求苟延殘喘,不惜出賣我大唐的利益,本官羞于你等為伍。若想本官奉詔,很簡單,我要見國主,讓他親口與我說。」孫宇對于嚴續的無恥,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居然能將大宋的侵略行徑,說得這般清新月兌俗。
眼下的南唐,依舊有大批忠于李煜的
文臣武將,只是其被大宋捏在手里,難以走月兌罷了。
「有何不可?」嚴續輕撫胡須,李煜早就屈服了,朝堂之上都能百般配合,更何況這城頭之上。
曹彬抬頭看看天色,再有一個多時辰,天就黑了。
「去,請示府尹大人,將廢國主請來。」曹彬吩咐道,眼下李煜在趙光義的監管之下,沒有他的命令,誰都帶不出來。
趙光義本就在離城門不遠處的茶樓上喝茶,這沿途街道下了諸般布置,準備取孫宇的性命,他不親自盯著,怎麼能放心。
至于城頭上的情況,他大體上是清楚的,孫宇手中的大鐵皮喇叭,能夠將聲音傳得很遠,嚴續的說話,反而是听不到什麼。
曹彬派來的親兵,跟趙光義敘述了一番城頭的情況,希望將李煜提到城頭與孫宇見上一面。
「本官親自去!」趙光義點點頭,倒不是相信對方真的會入城,而是借著這個機會,讓這城內外之人都見一見李煜,知道是其主動禪位,雖然有點遮羞布的意思,但總比沒有強。
自打朝堂之上配合過之後,李煜的生活有了顯著的改善,居所改在了原先的韓王府,算是兄弟倆換了個宅子。
韓王府比起皇宮,自是多有不如,但是比起之前的小庭院強太多了。關鍵是李從善將其最愛的嬪妃都送到了這里,李煜過上了借酒澆愁,左擁右抱的生活。
韓王府的外面,自然是大批的宋軍守衛,卻不會進來干涉他的生活。
原本慣會伺候李煜的謝貴妃,離生產不過兩月功夫,本該靜心養胎,卻不得不離開皇宮來此。
突然的巨變,讓其再也沒了討好李煜的心情,可憐他月復中的孩兒,恐怕連個富家子都不如,生下來就是圈養的命。
「愛妃,愛妃,來,看看孤的作品!」李煜揮舞著手中的作品,這是他覺得少有的佳作。
往事只堪哀,對景難排。秋風庭院蘚侵階。一任珠簾閑不卷,終日誰來。
金鎖已沉埋,壯氣蒿萊。晚涼天淨月華開。想得玉樓瑤殿影,空照秦淮。
「陛下,臣妾月復中有些不爽利,需要靜養。」謝貴妃只是敷衍看了一眼,便推開了,她有哪門子的心情去欣賞這個東西。
原本即將升後位,誕下龍子,威壓後宮。現在卻要去開封,做那籠中鳥,還是擔驚受怕的那種,任誰也開心不起來。
以往總覺得,李煜風流倜儻,才情無雙,到頭來,都是空歡喜一場。也許,這般才情,還不如殺伐果斷的武夫,至少,能保住她娘倆不至于擔驚受怕。
李煜不疑有他,揮舞著詩詞,去尋趙、彭二位美人。
「陛下,大宋那位府尹大人來了!」侍女邁著小碎步,來到李煜跟前稟報。
如今這韓王府之人,都是要帶去大宋的,名額有限,李煜都是挑選後宮中的妙齡女子,至于太監,是一個也無。
李煜揮舞的手,突然垂落下來,原本有些暈乎的腦袋,也清醒了一些,他如今的一切,都是拜那位所賜。
可笑!他還要卑躬屈膝,以後若想過得輕快些,斷然不能得罪了。
「見過國主大人!」趙光義站定,看著衣衫凌亂的李煜,突然覺得,他也該再努力一些,不然有朝一日,他也應該差
不多吧。
至于稱謂,趙光義還是先照舊,雖然已經禪位,卻要等去了開封,由他的兄長另行封賞。
「府尹大人莫要多禮,快隨我進來!」李煜是恨不得捅死他,但是一想到從善說過,其武藝之高,比之孫宇也不遑多讓,心頭那點心思,也就熄滅了。
趙光義點點頭,大步往內走去,方才行禮,已經算是給了極大的面子。別說現在已經禪位,就算是還在位,趙光義自認也要比其尊貴許多,他可是大宋皇帝的胞弟,皇位第一繼承人。
而這南唐,不過是大宋的潘屬國之一罷了。
李煜一愣,他不過是客套一番,這趙光義必然無事不登三寶殿,以為說上幾句就要走,怎麼真的往府里走去了?
可是他也不敢攔住,只能跟著往後面走。
趙光義一邊走一邊打量,這江南之地,于庭院的擺布設置,跟開封確實大相徑庭。一草一木,一石一磚,皆是遙相呼應,整個院落給人一種秀氣精致的感覺,別有一番滋味。
「啊,你是何人?怎地可以來後院?」彭美人正在蕩秋千,她年紀稍小,心思也沒那麼重,原本就沒什麼上位的可能,不過是換了住處而已。
院門口突然闖進一陌生男子,自是有些驚慌。
趙光義原本是沒打算闖入後院的,只是一路看著景致,又沒人敢提醒他,就這麼一路闖進來了。
「愛妃不可無禮,這位是大宋的府尹大人,速速過來見禮!」李煜趕忙快走兩步,出聲阻止道。
趙光義腳下速度本就極快,身邊護衛下意識將其與趙光義隔開,等他想出聲提醒,趙光義已經鑽了進去,這般的奇恥大辱,卻也只能吞下去。
「妾身見過府尹大人!」彭美人嚇了一跳,哪怕是她,也知道這位的權勢極大,而且以後他們就要去開封定居,萬不能開罪了。
「倒是本官失禮了」趙光義愣住了,擅闖後院,是極為失禮的,當即就想轉身離去。
秋風突起,吹起涼亭周邊掛起的帷幔,露出了其中美人的姿容,只是一個側顏,趙光義的心髒,不爭氣的狂跳。常年習武之人,本該對身體有極強的掌控力,這一刻卻全然失效了。
「這里景致不錯,本官正好有事與國主商議。」趙光義再也邁不動腿,直接往涼亭走去。
李煜無可奈何,只能跟上,希望趙光義趕緊說完離去,這片院子,是他最後的領地。
謝貴妃听見動靜,以手扶腰,在侍女的攙扶下,從涼亭中走了出來。
「妾身見過府尹大人,請恕有孕在身,不能行禮!」謝貴妃走到趙光義跟前,只是微微一曲膝,便復又站直了身體。
對于這個一手將其所有夢想破滅的人,她實在難有好感。
「太美了!」趙光義腦海中,只有這一個念頭,有孕在身,尚且如此風情萬千,那平時,又該是如何,前朝楊玉環,也不過如此吧。
趙光義突然有些羨慕李煜,如此美人,死了也值了。
「府尹大人,請!」李煜倒是沒注意到趙光義的目光,伸手將趙光義往涼亭中迎去。
「唔,好!」看著其肚子的規模,倒是快要生產了,可惜了,只能按捺心中的,抬腳往涼亭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