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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以身報王恩

「兩個時辰之前,有敵兵潛入了城門洞中,我使出了諸般的手段,殺傷河對岸敵軍不少,卻始終沒能解決城門中的敵兵。」穆志遠邊說邊檢查自己的盔甲跟武器。

「大將軍,這城門早就塞死了,若是擔憂,不妨繼續加固或者築甕城?」錢之行覺得,封閉嚴密的城門,人力想要挖通,怎麼也得半個月吧,有足夠的時間謀劃。

而且這挖的深了,上面的巨木跟石頭,會下沉,將洞給填上。

「錢大人,對方能夠死這麼多人,也要阻止我等接近,豈能是這般簡單?從對方一開始的攻擊,將城門口的牆垛全部轟塌,就是為此作準備。本將斷言,若是不能阻止,一兩日內,城門必然生變。」穆志遠不知道,對方怎麼破門,但是一定有其方法。

對方既然能夠琢磨出這般邪門的投石機來,未嘗沒有其他手段。

「那大將軍準備如何做?」錢之行默然,他選擇相信穆志遠的判斷。

「僅以此身報王恩!」穆志遠雖然為將多年,但他自信,自己這一身武藝,在南越,難有敵手。

既然諸般手段不行,那就只剩最後一招,自己上了。

「大將軍,那這城池的防守」錢之行懵了,局面竟然如此壞了,這才一天的功夫。

「就拜托錢大人了。」穆志遠說完,不待錢之行回復,便帶著親兵登上城頭。

炮聲與弩箭不歇,穆志遠盡可能伏低身體,他要留著有用之身,奮力一搏。

只見城頭之上,數百人同時拉著繩索往城下而去,比起之前的精銳,這一波都沒有攜帶重盾,身形反而快了數分。

孫宇很不解,對方明知道他的手段,怎地還要行這般手段?這是準備讓麾下士兵送死?孫宇第一次覺得,這城上的守將該死。

護城河邊的忠勇軍士兵,絕不會手軟,頂著對方的攻擊,一次次瞄準射擊。

突然在城門的上方,一人單手抓著繩索,一手舉著輕便的圓盾,快速往前飛躍,猶如大鵬展翅,隨即快速墜落。

這城門洞的上方,有一截前伸的拱形巨石,是為了給城門的守衛擋雨之用,眼下卻成了南越士兵直接下到城門的阻礙,尋常士兵都是從遠離城門處降落。

而眼前之人,瞬間飛躍這段距離,下墜的身形,將繩索繃緊,壓在拱形巨石上。如大鵬展翅之人,整個人開始往城門洞內蕩去。

孫宇再也坐不住,整個人從太師椅上站起身,對方這般舉動,出乎了他的意料。

此番動作,難度之高,連他也沒有把握百分百完成。

整個跳躍下落如此的高度,想要單手拽緊繩索,對于臂力是極大的考驗。而且蕩進城門洞之後,這般的高度,跳躍下去,又有幾分勝算。

穆志遠松手,再握緊,讓自己盡可能離地面近一些,再一次松手,眼下的距離還是太高了。再一次握緊繩索的穆志遠,依舊離地面很高,卻不得不松手,否者,他會被蕩到城門之外,迎接他的,必然是弩箭。

在下落的過程中,穆志遠不斷調整自己的姿勢,到地之時,順地一滾。

「好險!」穆志遠看了一眼,就差兩步,他就要蕩到城門之外,趕忙就地滾動,躲入牆角。

數支弩箭射在他方才的落腳點,好在對方投鼠忌器,不敢鋪天

蓋地的攻擊。

腳踝一陣不適,穆志遠知道,肯定是受傷了,卻顧不得這麼多,抽出長刀,就準備撲殺過去。

填洞的老卞,跟攪拌水泥的小耳朵,在穆志遠剛蕩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畢竟出身忠勇軍近衛營,這點警惕性還是有的。

當即放下手中活,掏出火槍,點燃了火繩。對方在空中擺動,落地之後又是亂滾,他們不敢隨便開槍,一旦打空,他倆就完蛋了。

方才那一套高難度動作,他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眼前這位,乃是絕對的高手,他倆若是沒有火槍,只能是砧板上的魚肉。

穆志遠看著眼前的倆人,一人手上一截鐵管,一旁還有火繩在燃燒,怎麼看著那麼熟悉呢。

就在穆志遠疑惑的時候,倆人同時扣動扳機,火繩上的火星,點燃了引藥。一陣黑煙升騰,刺激了穆志遠的大腦,這不就是外面那詭異的投石機的縮小版?

果然,緊隨其後,便是兩聲轟鳴。

穆志遠情知不妙,就想要閃避,本就盡在咫尺,又兼之腿腳不便。一陣刺骨的痛傳來,穆志遠俯首一看,胸前兩個血洞,正在汩汩而流。

「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穆志遠感覺到生機在流逝,他臨終之前,只想知道,究竟死在何物手中。

「火槍!」老卞掏出木棍清理槍管,順口回道。小耳朵也是一般,眼下他倆人的火槍,都是擺設,總得先裝填起來,才能心中有底。

「那,外面的呢?」穆志遠捂住傷口,靠在城牆上,嘴角不時有鮮血涌出。

「叫火炮,安心去吧,我們國公爺,向來善待百姓,從不嗜殺。」老卞嘆口氣,將鐵彈捅進去,總算有了幾分底氣。

他著實佩服眼前之人的本事,可惜了。

「我知道,雖然份屬對手,我對于閩國公,是心懷敬意的,但是各為其主,身不由己」穆志遠記得,他第一次听見孫宇的名號時,就起了惺惺相惜的感覺,可惜,未曾能有任何的來往,便走到了這一步。

孫宇從望遠鏡中,看著這一切,心中大定,卻有帶著莫名的傷感。火器的出現,讓武藝不再那麼重要,任你苦練三十載,也難敵突然出現的子彈。

孫宇曾經不止一次想過,讓火槍來到這世上,他會不會被反噬?

以他眼下的功夫跟防備,基本難有人可以傷他,但是火槍打破了這個局面,穆志遠的死,更加明確了這一點。

老卞跟小耳朵當然是不知道孫宇的想法,他們只知道,這玩意確實好使,比什麼神兵利器強多了。

將火槍往腰間一擦,他倆就干起泥瓦匠的活來了。

忠勇軍麾下,會敢泥瓦匠活計的,比比皆是,他倆也不例外。不斷挑選合適的鑽石,抹上水泥,一點點堆砌。

看著完全封好的洞口,以及露在外面的兩根火繩,老卞心下大定,接下來,就是等待水泥干硬的時間。

等待是漫長的,他倆無事可做,干脆將穆志遠的尸體,拉到城門口,往一旁的角落里推去,否者一會,恐怕尸骨無存,哪怕是敵人,這般的人,也該受到尊敬。

「怎會如此?」南越王宮內,收到消息的錢弘俶,一癱坐在座椅上。

穆志遠是他的心月復愛將,居然要親自下城去廝殺,數百重甲精銳,無一

生還,他去了又能如何?

錢弘俶提著長刀,往宮外走去,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想去再看一眼。

君臣一場,穆志遠盡到了一個臣子的本分,他也該盡一個君王的本分,送他一程。

「叔,你再模模看呢。」小耳朵緊張得不行,比之前挖洞時還要緊張,整個計劃,已經完成了九十九,就差最後一哆嗦了。

「還差點意思,我再撒泡尿。」老卞也是差不多,一著急就想小便,這會已經三四趟了。

「叔,你是不是腎虛啊?」小耳朵看見老卞在牆角滴的那幾滴水印,這莫不是有毛病了。

「腎虛?叔身體好著呢,你小子懂個屁,這也就是軍營里管得嚴,不然,嘿嘿」老卞說起這事,這話茬子就打開了,緊張的感覺也少了,將他的風流韻事添油加醋說了一番。

「叔,真的那麼舒坦嗎?」小耳朵一臉向往,他還是個雛呢,掙的錢都攢著送回家去了。

「那是、咳,小耳朵啊,這個、叔方才也就是從別人那里听來的,隨口胡謅而已。叔是什麼人,豈會那般,有力氣也只會在自家婆娘身上使。外面的地,耕得再勤,莊稼也輪不到你去收。」老卞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嘴巴,這也不帶個把門的,這要是真的將這小子教壞了,不是坑了自家佷女嘛。

而且以後若是成了,這就是自己佷女婿,自己這點破爛事,萬一傳出去,家里那位河東獅,不得剝了他的皮。

「叔,听著不像啊,那位芊芊姑娘,當真那麼大?」小耳朵用手比劃一下,再看看自己胸口,確實很大。

方才老卞說得頭頭是道,場景描繪得讓他身臨其境,怎麼可能是道听途說。

「咳,叔夜間勤于學習,這看的書多了,听的課也多,描繪能力自然要強上幾分。以後啊,小耳朵,你有空還是要多學習,國公爺也是鼓勵的嘛,學海無涯,若想更進一步,學習是必須的。」老卞絞盡腦汁,這說出的話,總得圓回來,鼓勵這小子好好學習去。

「叔說的是。」小耳朵點點頭,一听是國公爺鼓勵的事情,那腦門瞬間發熱。

「差不多了」。

老卞伸手模模磚石接縫處的水泥,已經干結的差不多了,離牢固還差得遠,不過眼下也夠了。

「叔,真的夠了?」小耳朵帶著疑惑,這不能出岔子的,他不介意再等一會。

「放心,叔的手藝,沒問題的。」能不能完全炸開,他也沒把握,但是在做的模擬試驗中,是完全可以的。

孫宇自然不會做無把握的事情,他用楊啟風搞來的圖紙,仿造杭州城門的結構,同比例縮小,在泉州便做了不下百次的試驗。

這一次,火藥的分量,比實際的需求,還要增加了五成,確保一舉成功。

「那,叔,咱們先把繩子綁好。」既然一切就緒,在點火前,總該把自己的生路給準備好。

在城門口的牆角,插著兩根鐵 ,各自上面綁了兩根繩索,小耳朵遞了一根給老卞。

老卞接過之後,從肩膀上繞過,再在腰間打個結,確保繩索不會月兌落,小耳朵也是一般無二。一切就緒之後,倆人互相檢查,確保沒有差錯,這可關系到身家性命。

倆人一左一右,各舉一根火把,對視一眼,將火把往火繩上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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